第七章 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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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敬之這個做父親的人眼中,單從“自己的女兒能冒著生命危險沖進(jìn)茶樓去救柳子潤”這一點來看,女兒對柳子潤的感情就已經(jīng)遠(yuǎn)超一般的情義了。可是,陸夏兩家之間定下的親事還在,陸紹云又對女兒進(jìn)行過貼身照顧,這樁婚約,陸國公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同意解除的。 “在睡夢中呼喚著并非自己訂婚對象的男子的名諱”,這種事情若是在國公府傳揚開,萬一日后女兒真的嫁了過來,她將如何自處?因此,按照小兒子所說,把柳子潤找到國公府來,這無疑是大大的不妥。 但是,女兒現(xiàn)在危在旦夕,這世上又有什么能比她的性命更重要?如果把柳子潤找來,女兒就可以保住性命,那其他的問題又有什么要緊? 就在夏敬之陷入兩難的選擇,并最終拿定主意向兒子的建議傾斜時,被昏睡中的夏霜寒喃喃念叨著的柳子潤,造訪了國公府。 眼看著與自己打小一塊長大的女子為救助自己和自己的meimei而身負(fù)重傷命懸一線,但凡良心沒有泯滅之人,都會憂心不已前來探望,柳子潤便是如此。 前一日眼看著遍體鱗傷的夏霜寒被陌生男子帶走,柳子潤心中是萬分放心不下的??赡悄吧凶邮窍乃杂锥ㄓH的未來夫君,自己和meimei當(dāng)時的情況又自身難保,故而,無能為力的柳子潤最終只能妥協(xié)。 一夜過去,柳明珠已無大礙,放下心來的柳子潤這才坐上馬車,帶傷匆匆趕到了定國公府。 定國公府清風(fēng)院正堂里,在座眾人的臉上均是一派愁云慘霧,柳子潤腳步不甚靈活地一一見過禮,這才詢問起夏霜寒的情況。 在得知夏霜寒危在旦夕后,柳子潤心頭劇震,臉色慘白道:“不會的,霜寒不會死的!不是說只要肯喝藥就沒事么,那就喂啊,喂不進(jìn)去就用灌的,怎么也不能眼睜睜看著霜寒送死??!” “子潤哥哥,你進(jìn)去看看我jiejie好不好?”用衣袖拭去腮邊淚水的夏朝陽掙脫了父親的牽制,淚眼婆娑道:“jiejie剛剛還在夢中叫你的名字來著,你進(jìn)去看看jiejie好不好?” “這......”柳子潤快速梭巡了一圈定國公、夏敬之和陸紹云的臉色,心里很是詫異。他自認(rèn)自己和夏霜寒并沒有親密到會在生死彌留之跡呼喚對方名字的程度,可看其他人的臉色,朝陽又應(yīng)該不是在說謊,這......哎,現(xiàn)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俺枺信袆e,哥哥不能進(jìn)去看你jiejie。” “我不管,jiejie現(xiàn)在都快......都快......”夏朝陽沒有理會再一次從眼中涌出的淚水,只不管不顧地執(zhí)拗道:“如果見一見子潤哥哥是jiejie最后的心愿,那我說什么也要幫她實現(xiàn)!” “就讓他進(jìn)去吧。”最終拍板定案的是定國公陸嘯清,他蒼峻的語調(diào)里透出的是不容辯駁的威嚴(yán):“朝陽,帶你子潤哥哥進(jìn)去,庭軒,你也去。” 于是就這樣,睡夢中的夏霜寒無意中制造了“她鐘情于柳子潤”的錯覺,并使定國公府里的很多人都深信不疑。 “霜寒,霜寒你聽得到嗎?是我,我是子潤??!”步入內(nèi)室的柳子潤中規(guī)中矩地坐在夏霜寒的病床前,看著夏霜寒裸露在紗布外的蒼白的臉龐,內(nèi)心禁不住升起一絲憐惜。 “霜寒你知道么,珠兒和我都沒事,我們都在盼著你快點好起來。還有夏先生,朝陽弟弟,我們?nèi)荚谂沃憧禳c好起來,你聽見了么?” 好起來?難道說,我真的沒有死,我真的還活著? “子......子潤......”高熱不退昏睡了一整晚的夏霜寒顫抖著眉睫,終于有了一絲要清醒過來的跡象。 “霜寒!霜寒你聽見我說的話了是么?是么霜寒!”情緒激動的柳子潤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夏霜寒放在被面上的guntang的左手,招呼道:“藥,快拿藥來!” “藥......”半夢半醒中的夏霜寒蹙著眉,費力地在頭腦中思索著這個字。她其實是不想吃藥的,但是柳子潤說了,父親和弟弟都在等著她好起來,她并沒有死,只要她好起來,她的人生還大有可為。于是,夏霜寒妥協(xié)了,為了和親人一起生活下去,她愿意吃藥! “太好了,太好了!爹,jiejie喝藥了,jiejie有救了!太好了,爹!”在親眼見證夏霜寒喝下滿滿一整碗湯藥后,喜極而泣的夏朝陽激動地高呼著跑出了屋。 而側(cè)立在夏霜寒病床邊目睹了這一切的陸紹云,心中卻有些百感交集的意味。 在邊關(guān)生活多年,“戎族男女間的婚事不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點,時常接觸關(guān)外戎族人的陸紹云是聽說過的。 根據(jù)戎族人的習(xí)俗,有了心儀女子的男子只要出得起女方家開出的聘禮,女方家就不會拒絕男方的提親。但是,不拒絕并不代表就是同意,婚事能不能成,全看新娘子自己的意思。 男子帶上自己親手打到的最好的獸皮在心儀女子的氈房外演唱情歌,只有女子收下獸皮,才算答應(yīng)了這門婚事。兩情相悅認(rèn)定了對方的戎族夫妻,總是矢志不渝,相伴一生。 此時此刻,當(dāng)陸紹云親眼目睹夏霜寒在睡夢中呼喚著柳子潤的名諱,而后者小心翼翼、盡心盡力地照料著重傷中的前者時,他相信了戎族夫妻間生死相許,相濡以沫的感情。 只不過,這種讓他羨慕向往的感情卻發(fā)生在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和別的男人之間。這讓陸紹云感覺心里梗著塊什么東西,有些發(fā)苦又有些發(fā)酸。 陸紹云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將前來探病的柳子潤送出定國公府的大門的,這一點夏霜寒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當(dāng)自己在服藥后終于從睡夢中清醒過來,并得知自己真的重生歸來且改變了至親們的命運的那一瞬間,她的心中,在感到nongnong的不真實之后,又涌起了鋪天蓋地的喜悅。 從持續(xù)了將近一天一夜的昏睡中醒來,再一次見到自己恍如隔世(確實如此)的親人,夏霜寒心中的激動與感慨復(fù)雜到了難以言說的程度。 紅腫著眼睛的弟弟喜極而泣地訴說著見到j(luò)iejie醒來后的喜悅,眼角泛紅的父親卻在感到喜悅的同時領(lǐng)會到了后怕。面對著父親飽含關(guān)切的責(zé)備,夏霜寒虛弱地微笑著保證,自己日后絕不會再做出這樣危險的事情。 一家三口感慨萬千的談話進(jìn)行到后半段,陸嘯清與陸紹云的到來,卻讓夏霜寒從重生的喜悅中冷靜了下來——她差點忘了,自己現(xiàn)如今可不是在雙河巷夏家的那座兩進(jìn)小院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