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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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在元宵節(jié)的大火中失去了父親和弟弟的夏霜寒無所依靠,是定國公陸嘯清提出讓她在百日內(nèi)和陸紹云成婚,并給了她一個安身之所。 婚后三年,陸紹云待夏霜寒不可謂不好,正妻該有的體面與尊重,甚至是旁的女子不敢奢求的一份矢志不渝的感情,夏霜寒都有了。只可惜,她和陸紹云的感情最終還是被現(xiàn)實擊敗了,“婚姻不是光有愛情就足夠的”,夏霜寒正是在這句話面前磕了個頭破血流,不得不承認當初確實是她自己太天真了。 最終,成婚三年后,被斷定終生無子的夏霜寒在裴娉婷以平妻的身份入門時,在向陸紹云要求和離未遂后,只身一人遠走關(guān)外,并得了個英年早逝的結(jié)局。 要說恨陸紹云么?夏霜寒認為自己從來就不曾恨過,陸紹云愛著她,在她所知的時光里,他的心里有且只有她一個人,她為什么要恨他?那要說還愛著陸紹云么?夏霜寒認為自己不愛了,離開陸家的三年,她已經(jīng)徹底明白了,她和陸紹云終究還是不合適,所以今生,她不想再愛他了,他們應該互相放過,走不同的路,過不同的日子。 穿插往返的回想中,身體虛弱的夏霜寒漸漸進入了夢鄉(xiāng),再醒來時,已經(jīng)是東方微露魚肚白的時辰了。 洗漱完畢,無視瑞香的勸阻,夏霜寒披上斗篷,在寒冷干燥的微風中出了清風院的院門,去了她前世最愛的瀟湘園。 瀟湘園是個遍植叢竹的花園,國公府的女眷不愛來,國公爺和婚后的陸紹云卻是每日都要在此地練劍的。 前世的夏霜寒被世子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婆婆)騙著喝了三年的湯藥,故而染上了一年四季總是手腳冰涼的毛病。陸紹云為了幫夏霜寒活血,曾經(jīng)教過她一套動作舒緩的養(yǎng)生拳,因此,瀟湘園也就成了夏霜寒每日都要造訪的地方。 回憶間,夏霜寒解下斗篷、抬手展腕,練過上千遍的拳法在行云流水中自帶上一股氣定神閑的怡然自得,一遍練下來,夏霜寒只感覺氣血調(diào)和,通體舒泰。雖然因為身體虛弱而微微發(fā)了些虛汗,致使她背上的傷口有些刺痛,但夏霜寒知道,適度活動活動身體,能讓傷口好得更快。 “想不到,夏姑娘竟然也會這套拳法?!?/br> 避開陸國公練劍的區(qū)域,在卵石鋪就的竹林開闊地上練完拳的夏霜寒,正從路邊的石桌上拿起自己的斗篷披回身上,可她還沒來得及扣上搭扣,就聽到背后傳來了年輕男子的話語聲。 “陸公子為何會在這里?”聞言轉(zhuǎn)身的夏霜寒疑惑地注視著幾丈外的陸紹云,問道:“國公府八歲以上的未婚男子統(tǒng)一住在外院里,不知陸公子為何會在此時出現(xiàn)在這內(nèi)院的瀟湘園里?” “庭軒今日本想來這里向祖父討教招式,從外院來時遠遠便隔著抄手游廊見到了夏姑娘。夏姑娘傷勢未愈又是孤身一人,庭軒放心不下故而跟過來看看。”陸紹云說著向夏霜寒抱拳施了一禮,坦言道:“若是驚擾了夏姑娘,是庭軒唐突了?!?/br> “何來的唐突,國公府本就是陸公子的家不是么?”夏霜寒扣好斗篷的搭扣,同樣朝陸紹云施了一禮,誠懇道:“霜寒在這里謝過陸公子元宵節(jié)當晚的救命之恩?!?/br> “夏姑娘冒著生命危險勇闖火場救出柳家公子與小姐,這才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庭軒何德何能,怎當?shù)闷鹣墓媚锏木让魅?。”注重禮節(jié)的陸紹云謙虛地又回了一禮,卻沒來由地讓夏霜寒感到厭倦。 斯人已逝,面前的男子沒有前世那些他們之間共同的記憶,也就不再是她愛著的夫君了,面對著現(xiàn)在宛如陌生人一般的陸紹云,夏霜寒不想睹人自傷。 “既然如此,那霜寒就不打攪陸公子向國公爺請教了?!毕乃詈笙蜿懡B云施了一禮,轉(zhuǎn)身朝瀟湘園深處走去。 “夏姑娘,”被晾在原地的陸紹云邁步追上夏霜寒,同她并肩前行時,禁不住說出了心中的疑問,他想弄明白,夏霜寒當真是因為鐘情于柳子潤,故而愿與他同生共死,亦或是,夏霜寒本就是個見義勇為的女子,故而不忍心見到自己的友人葬身火海。 “庭軒冒昧問一句,夏姑娘當初究竟是何處來的勇氣,沖進那燃著大火的茶樓的?” “不是,你想問的不是這個?!蓖补舱砹巳甑恼磉吶?,陸紹云內(nèi)心真正想問的問題,夏霜寒很清楚,“你想問的是,我是不是鐘情于柳子潤,是不是預備與他同生共死、不離不棄,對么?” “夏姑娘聰慧。”被識破了心中所思的陸紹云略微有些尷尬,但他并不打算退縮?!拔抑懒钐檬浅錾黻P(guān)外的戎族人,夏姑娘身上也流著一半戎族人的血液。我在邊關(guān)時聽聞戎族人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故而在想......” “想我是不是和柳子潤私定了終身?”寒涼的微風中,夏霜寒忍俊不禁,充斥在竹林里的白色霧氣迷蒙了她的臉龐,讓陸紹云辨不清她的情緒?!瓣懝?,我母親是出身戎族沒錯,可子潤卻是地地道道的漢人??!” “子潤的父親是個舉人出身的七品官,人品正直的他,畢生的追求是讓柳家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子潤的母親身份不顯,娘家的兄弟年前更是因傷癱瘓在床,故而,她希望子潤將來若有高中的那一日,能在日后發(fā)達時幫襯舅舅家一二?!?/br> “子潤作為柳家唯一的繼承人,柳家的未來和父母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你認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會與我私定終生么?” “陸夏兩家之間自十七年前起便定有婚約,這件事子潤一直是知道的,因此,如果他在我解除婚約之前就與我私定終身,這樣非但于禮不合不說,還等于是在明目張膽地與定國公府做對?!?/br> “惹怒了國公府,他一個小小的舉人,仕途還未展開就等于已經(jīng)毀了,用全家人的前途換自己一個人的愛情么,子潤不是那樣不負責任的人?!?/br> “而且,就算我沒有婚約在身,子潤也不可能同我在一起。我爹身為翰林、官職不高,不可能在仕途上對子潤有所提攜,更無法幫助子潤完成他父親的愿望;我們夏家又家小業(yè)小,不可能在金錢上資助子潤的舅舅,更無法讓子潤達成她母親的心愿?!?/br> “故而,柳家所需要的,并不是我夏霜寒這樣的兒媳婦,畢竟比起我,柳家確確實實還有更好的選擇。所以,其實只要仔細想一想,陸公子你就會發(fā)現(xiàn),你的擔心是多么的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