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

    正要重新入睡卻依稀聽到昔日熟悉的稱呼。

    神君可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自己，他更不是這樣的聲音，這個聲音分明是謝今朝的！

    “謝今朝！”

    脫口而出的話被神君的吻止住，她甚至沒有一點空隙反抗。

    “含珠。”

    不會錯了，確實是謝今朝的聲音。

    “你在哭？今天怎么只是吻你就哭了？”

    “別這樣?！比~菰說，她的聲音也帶著微弱的哽咽，“至少別用今朝的聲音?！?/br>
    “好?！鄙窬龘Q回了他原本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疑惑拿開了葉菰臉上的手帕，“你為什么要哭？難道殺他不是你的默許嗎？”

    她不想宣之于口的惡意，被神君毫無顧忌的指出來，“你向孟星遲展示了你的困境，又先去看你的父親，難道不是再給他時間幫你解決問題嗎？”

    對于自己的化身被別人殺死這件事遠(yuǎn)沒有被欺騙、被玩弄感情這件事情來的深刻，提及七長老的時候遠(yuǎn)不及說起葉菰的時候激動。

    葉菰被這直白的話語打擊到無所遁形，她閉上眼睛。

    “是，我就是這樣計劃的。”

    對不起。

    如果神君能永遠(yuǎn)用自己臉而不是謝今朝的臉對她就好了，這么想著，毫無意義的眼淚還是留了下來。

    并不是沒有把她弄哭過，但是這一次的眼淚似乎非比尋常。

    只是輕柔的吻過便離開了她。

    和她柔嫩臉頰相比顯得粗糲的指腹輕柔地抹去她的眼淚，“為什么哭？”

    這一次沒有無情的惡意，也沒有顯得過于遠(yuǎn)離世俗的無知無覺，他只是簡單的問葉菰，為什么要哭？自己做下的決定，為什么要難過？

    “不知道?！比~菰搖搖頭。

    她知道的。

    但是在神君說出不知道謝今朝為什么喜歡她之后，葉菰便只能給出這樣的答案，不知道。

    “這樣啊?！鄙窬玖似饋恚浅Ｆ届o的、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以后就用這個樣子吧?！?/br>
    當(dāng)晚葉菰就夢到了謝今朝。

    不是她想象中應(yīng)該會怨自己的謝今朝，也不是白天看到的神君那樣的謝今朝，而是真真正正的，她從前認(rèn)識的謝今朝。

    看到熟悉的人所有的委屈都有了宣泄口，沒有細(xì)思這到底意味著什么，葉菰已經(jīng)撲倒了謝今朝懷中。

    謝今朝的手在她背上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輕輕拍了下去，“真拿你沒辦法，被殺的是我，怎么委屈的倒是你了？”

    夢里的軀體竟然如此真實，隔著衣服也能體會到被眼淚打濕的感覺。

    連安撫拍背這種簡單的動作都能體察出細(xì)微的差別。

    謝今朝在照顧著她的情緒，更多是在床下安慰她能。而神君只是為了保證能夠進行下去，安撫到她剛剛放松一點便全部進入。

    體察到這一點點葉菰開始羞愧得顫抖，謝今朝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神君能夠讀心，那么謝今朝呢？

    “今朝在怪我嗎？”不等謝今朝回答，下一句已經(jīng)脫口而出了，“怪我也是應(yīng)該的，是我害了你。”

    謝今朝無奈地擦掉她的眼淚，“怎么又開始自說自話了?！?/br>
    葉菰哭得打了個嗝，“對不起?！?/br>
    “好啦好啦。”謝今朝又無奈又好笑，“整個計劃中我唯一生氣的只有你去找曲青痕，打算說服不了就用美色相誘這一點。”

    謝今朝說：“在立下和葉宗主互不傷害的的誓言之后已經(jīng)做下最壞的打算了，含珠也很懂事，知道跑了。”

    葉菰怒目而視，謝今朝這才收斂了一下故作夸張的笑意，“看著小含珠明明被爹爹欺負(fù)還信任他，危險都壓倒頭上了還跑都不怕真的很擔(dān)憂啊，雖然不夠信任我有點傷心，但知道遠(yuǎn)離危險了也算是進步?！?/br>
    “你，你為什么不怪我？”葉菰的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下來。

    謝今朝誠實道：“因為本來就是這樣計劃的，雖然死亡這件事可能偏離些許，但是把自己的法力封印在垂月劍里囑托小硯交給你，應(yīng)該懂我的意思了吧？”

    葉菰愣愣看著他，原來一直以來自己的感覺并沒錯。

    謝今朝只是想救她，讓她脫離被控制還不自知的境況，至于救了之后自己會落到什么境地也無關(guān)緊要，目的達成，死亡與否便并不重要。只要葉菰得救，是不是他救的也不重要。

    “今朝……”

    謝今朝打斷了她，“長話短說，那家伙快醒了，含珠，你記得要去一次虛無之地，讓他帶你去就好了。”

    葉菰說不清心里什么滋味，“神君怎么會愿意帶我去呢？”

    “所以要小含珠自己努力想辦法呀。”謝今朝笑瞇瞇地說。

    “難道你不會吃醋？”

    謝今朝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傻瓜，那就是我啊。算是未來的我，你也身在未來，和你說話的謝今朝才是不合時宜的、留在過去的人?！?/br>
    “不合時宜、留在過去”四個字刺痛了葉菰的心。

    是啊，謝今朝已經(jīng)死了。

    “我去做什么？”葉菰問。

    謝今朝：“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讓你去？”

    “為什么讓我去？”

    謝今朝摸摸她的頭頂，“這么乖小心被人欺負(fù)?！?/br>
    葉菰不服氣地看著她：“除了未來的你還有是會欺負(fù)我！”

    謝今朝連忙笑著道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br>
    葉菰紅著眼睛瞪了他一眼，又靠近他懷里。

    “既然他要教你，別管什么方式好好學(xué)就是，聽不懂的可以問問贏召……”

    葉菰埋在他懷里嘟囔：“謝今朝，你好煩，你怎么跟我爹一樣管東管西！”

    “嗯？小沒良心的，這就嫌我煩了？”謝今朝抬手敲了一下葉菰的腦袋，“不過倒是可以考慮在床上喊一下他‘爹爹’啊?！?/br>
    葉菰立刻從他懷里抬起頭來，“神君還有這愛好？”

    “那倒沒有，不過可以培養(yǎng)嘛?！笨吹饺~菰氣得想打他，一手包住了她揮過來的拳頭，果然什么力道都沒有。謝今朝壞心眼地慫恿：“難道不是含珠想看看他露出不一樣的表情嗎？這一點話一定能夠得逞?！?/br>
    盡管謝今朝陪她胡天海地夸張地逗她，葉菰仍然沒能夠開懷幾分，她緊緊抱住夢里的謝今朝，“我不走了，我要住在夢里，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

    謝今朝臉上的笑意逐漸淡去，“又在說傻話了，夢境再好也非久留之地。含珠喜歡我就像喜歡路上突然遇到的好風(fēng)景，一朵花、一片云，見到的時候自然欣喜萬分，愛若珍寶，但若不見了，這份愛也會隨之消失?！?/br>
    葉菰急切地說：“沒有消失，不會消失！”

    謝今朝笑著說：“那再好不過了?！?/br>
    “對了，剛來的時候夢到的我并不是真的哇，而是神君?！敝x今朝談起了葉菰初來上界夢到他那晚，“你別怕，你只要當(dāng)他是暫時離開你，見到了更多人有了更多記憶的我就好了?！?/br>
    “怎么可能一樣！”

    葉菰話為說出口，夢境坍塌下來。

    像這個夢一樣，謝今朝突兀地出現(xiàn)又突兀地消失。

    葉菰睜開眼，是神君在看著她。

    “見到謝今朝來？”他問。

    面容又變回了平日的模樣。

    葉菰沒有說話。

    “謝今朝是我的一部分，你不好意思問謝今朝的問題可以問我?！?/br>
    葉菰終于有點反應(yīng)：“那你都會回答嗎？”

    “視情況而定。”

    但是沒有別的路可選了，葉菰鼓起勇氣，“謝今朝到底是愛我，還是憐憫我，想救我？”

    神君沉默了一會兒，“兩者兼有。”

    沒等她問第二個問題，神君先開口了：“知道為什么痛快的讓變小的你和玉叢云走嗎？”

    葉菰愣愣地看著他，眼底是細(xì)碎的光，神君只是頓了一下，繼續(xù)說了下去：“因為他覺得也許玉叢云可以托付?！?/br>
    手指抵在了葉菰的唇上，“孟星遲和曲青痕也是一樣，一個任你差遣，一個對你一見鐘情，無論是誰都是可以的。”

    “但是他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你并不信任他?！鄙窬粗~菰的眼睛說，“你等不及，已經(jīng)暗示孟星遲殺了他?！?/br>
    神君只是在陳述事實，在葉菰耳中這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嚴(yán)厲的指責(zé)。

    葉菰忍不住顫抖，牙齒咬著下唇，努力吧即將脫口而出的嗚咽連同自己釀成的苦果吞下肚中。

    “可以帶我去虛無之地嗎？”

    葉菰怯怯看向神君，這個眼神他還是曲青痕的時候見過，美麗脆弱又充滿誘惑。

    他的指背落在葉菰臉上，輕輕摩擦著。

    還真是聽謝今朝的話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90章 ·

    “那里都是惡徒?！鄙窬f。

    葉菰睜大了雙眼, 看起來真的一無所知，想來也是，她才來上界沒有幾天就留在了這里, 雖然虛無之地是什么情況別的神仙都知道了, 但對她來說還是一片空白。

    神君握住葉菰的手，將她略顯冰涼的手指放在自己唇邊。

    “這里不是被虛無之地碾壓成塵埃過, 怎么還要去？”

    葉菰收回了手, 神君并未阻攔，明顯感覺到在夢里見到過謝今朝之后她更加疏遠(yuǎn)自己了。

    已經(jīng)告訴她謝今朝是自己的一部分了，怎么好像起反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