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提燈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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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晚臉色青了。 段胥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繼而微微挑眉,與賀思慕拉開一點距離。 他抬起手放在她的額頭說道:“小小姑娘,你生病了,你在發(fā)燒。” 頓了頓,他笑起來道:“你沒有感覺到嗎?” 沒有感覺到? 這小狐貍又開始試探了。 賀思慕眸光微微閃爍,她望著段胥片刻,繼而委屈地抹眼睛,道:“我路上太害怕了,見了您才放松下來,現(xiàn)在確實感覺不太舒服……” 說著說著她頭一歪,索性倒在了段胥懷里。 ……這丫頭演得還挺像!孟晚咬牙。 其實賀思慕算是演戲,也不算演戲,因為這身子確實不大好控制。她最初以為是離開這身子的時間有些長,待段胥言明時她才意識到,這身子是病了。 生病,可是附身時一等一的頭疼事。 賀思慕蓋著被子靠在床上,這是朔州府城之中,漢人富商特地給她收拾出的一間溫暖屋子,火爐里的火烘得旺旺的。大夫給她診著脈,問她道:“你最近可有感覺困乏,四肢無力,小腹疼痛?” “……”賀思慕笑得溫婉,說道:“好像有一點?!?/br> “畏風(fēng)畏寒,食欲不振?” “有一點?!?/br> “胸悶氣短……” “有一點?!?/br> 賀思慕維持著不變的笑容,無論大夫問什么,她都是統(tǒng)一的回答——有一點。 這具身體難不難受是一回事,附身其上的惡鬼難不難受是另一回事。惡鬼連冷暖都感覺不到,更別說疼痛,難受,胸悶氣短這些過于高級的感受了。 按照賀思慕慣常的經(jīng)驗,被她附身的人若是生病,多半還是得讓原主醒過來陳述病情,不然小病也能折騰成重癥。 幸而這回大夫是軍醫(yī),不能說話的病患都見過不知多少,見賀思慕回答得不著邊際便也不再追問,利落地舍棄了“望聞問切”的“問”這一項,給她開了藥。 賀思慕坐在床上百無聊賴地給沉英講鬼故事,等著藥熬好。 門被敲響,輕快的三下。賀思慕頭也不抬地說道:“請進(jìn)?!?/br> 原本被鬼故事嚇得小臉煞白的沉英喜出望外,跳起來大喊將軍哥哥,賀思慕這才抬起頭來看過去。 段胥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站在房間中。他沒穿盔甲,身著輕便的圓領(lǐng)袍,和她對視的時候便明朗一笑。 “姑娘,喝藥了?!倍务阕谫R思慕床邊。 賀思慕讓沉英先出去,她接過他手里的湯藥,他手指上的傷痕已經(jīng)結(jié)痂,在白皙的皮rou上留下些深淺不一的痕跡。讓人不禁猜想他的衣服之下,那些看不見的地方應(yīng)該有許多傷痕。 這說不定也是一種有意的引導(dǎo)——以他的武功,在亂軍中殺個三進(jìn)三出或許還能留有余裕,又有幾個人能傷他? 賀思慕在心里暗暗想著,面上卻露出受寵若驚的笑容,說道:“這種小事怎好勞煩將軍大人?!?/br> “你是我軍中的風(fēng)角占候,也是踏白的功臣,你生病了怎么能算是小事?!?/br> “這難不成是踏白的慣例,夏郎將受傷了,將軍也會親自端藥給他么?” “那倒是不會。我聽孟晚說你喜歡我,想來我送藥你會更歡喜。” “你喜歡我”四個字一出,賀思慕一口湯藥噴了段胥滿臉。 黑色的湯汁順著段胥輪廓分明的臉一滴滴望向下流,像是從墨池里拎出的一塊水玉。 他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起來,仿佛詭計得逞的孩子似的。 賀思慕面對段胥這莫名的歡樂一時無言,只好掏出帕子,一邊扶著他的臉一邊拿帕子在他臉上不停地擦拭,嘴里連聲道抱歉。段胥也不推辭,就任她給他擦著臉上的藥汁,一雙明亮的眼睛含笑望著她。 賀思慕的手從段胥的下頜骨移到顴骨,稍微用了點力氣探他的骨骼,心想這小將軍的頭骨果然長得不錯。 段胥觀察到她的目光移向自己的臉側(cè),微微仰起頭,悠悠一笑。 “原來如此,姑娘喜歡的不是我,是我的頭骨么。姑娘莫不是喜歡收藏頭骨?” 這對話,都可以接上她剛剛和沉英說的鬼故事了。 雖然說關(guān)于她這只鬼的故事里,她確實是很喜歡收藏頭骨,藏品上百的。 賀思慕微微一笑,說道:“我只是常年浪跡江湖故而有些怪癖罷了。哪里能比得上將軍你,十四歲就能從賊寇土匪手中逃脫,長途跋涉上百里去南都。” 段胥目光微微閃爍,他笑道:“你調(diào)查我?!?/br> “彼此彼此,你也不遑多讓?!?/br> “如此,你有什么結(jié)論呢?” “你對我又有什么結(jié)論呢?” 賀思慕捧著段胥的臉,她褪去了那膽怯溫順的外殼,直截了當(dāng)?shù)啬曋碾p眼,拉近他的臉龐。 在幾乎要耳鬢廝磨的距離,她低聲說:“咱們是提著影戲人子上場——好歹別戳破這層紙罷。” 她停頓片刻,便松開捧著他臉頰的手,與他拉開距離。 剛剛分開不過兩尺之遙,段胥突然扶著賀思慕的肩膀,把她再次拉近,他在她耳邊道:“或許有千層紙,戳破了這一層,還有下一層呢,賀姑娘?!?/br> 他說完這句話便遠(yuǎn)離她,少年笑得開朗,好像剛剛那些綿里藏針的試探都是假的似的。 “在我這里,姑娘便是失卻五感的奇人異士,我雖不知姑娘所圖為何,但愿意相信你。姑娘既然幫了我,我便拜姑娘為上賓好生照拂,如此而已?!?/br> 賀思慕抱著胳膊,打量了一會兒段胥,道:“小將軍,你怎么知道我這個奇人異士會一直幫你呢?說不定我扭頭就去幫丹支了?!?/br> “哦?我觀察之下,他們的頭骨并不好看,想來不能像我這般入你的眼。” 這小將軍真是伶牙俐齒。 “你如此篤定?”賀思慕問道。 “我并不篤定。”段胥偏過頭,笑著說:“只是生性好賭,而且運氣不錯,總是能逢兇化吉贏了賭局?!?/br> “你覺得你能賭贏?” “不賭總是不會贏的。” 段胥右手拿著藥碗從容地站起來,左手背在身后略一俯身行禮,說再給她盛一碗藥去,便轉(zhuǎn)身離去。 賀思慕看著他的輕快步伐,喃喃道:“還真是張千層紙?!?/br> 人說君子如玉,他的氣質(zhì)卻是比玉更透明輕亮的東西,仿佛是水玉。 這大概是歸功于他含著一層光芒的眼睛。 但實際他卻是寒潭千尺,深不見底。 這雙眼睛還真是會騙人。 第12章 軍營 喝了藥之后賀思慕便覺得這身體的控制又順暢了許多,幸而大夫診斷她只是偶感風(fēng)寒,并沒有病得太嚴(yán)重。第二天她便下床,裹著厚厚的絨毛斗篷從自己的房間走到了小院中。 朔州雖在關(guān)河以北,氣候卻和涼州差不多,這富戶的院子里種了許多國槐、楓樹和梅花樹,青石地磚灰色院墻,此時梅花含苞待放,倒是個風(fēng)雅的門庭。沉英蹦蹦跳跳地跑過來拉住她的手,他擔(dān)憂地看著賀思慕說道:“jiejie,你沒事罷?!?/br> “沒什么大事?!?/br> 沉英點點頭,又皺起眉頭:“小小jiejie,你昨天和將軍哥哥聊了那么久,不會是要把我交給將軍哥哥罷?” 賀思慕搖搖頭,她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說道:“就目前這個形勢,段胥實在是兇多吉少。我還不至于把你往火坑里推?!?/br> “姑娘這話是何意?” 賀思慕轉(zhuǎn)頭看去,一個白衣的年輕男子站在院子里,目光灼灼地望向他們。 或許也不是白衣男子,淺色衣裳在她眼里都是白色就是了。他的衣服上繡著精致的松柏與蒼山紋路,頭發(fā)半披于肩,長得高大輪廓堅毅,是個相貌周正的年輕人。 賀思慕的目光在他的頭上轉(zhuǎn)了一圈,骨相也不錯,比起段胥自然是差了一點。 他向賀思慕行禮道:“賀姑娘好,在下林鈞,朔州人士?!?/br> 林鈞,原來他就是這座宅子的主人林老板。 這位朔州有名的漢人富商林家少當(dāng)家,便是那倒霉催的,被她幾乎毀了的馬車的主人。自從段胥入主朔州府城以來,林家一直鼎力支持段胥,并提供給踏白軍大量物資。賀思慕這個風(fēng)角占侯生病,也是他主動提供休養(yǎng)的地方。 也不知林家從前受了丹支多少氣,竟如此歡迎大梁軍隊的到來。 賀思慕回禮,便聽見林鈞追問道:“賀姑娘剛剛說,段將軍兇多吉少,這是什么意思?” 賀思慕凝視林鈞片刻,胳膊搭在美人靠上笑道:“林老板和踏白軍走得這么近,應(yīng)當(dāng)比我清楚罷。踏白全軍才多少人?涼州也要保,朔州也要攻,他段將軍長了三頭六臂也不能變出更多的人來?!?/br> “踏白能夠奪下朔州五城靠的是出其不意,攻其無備??傻ぶ槭裁磿o備?因為段胥走的本是一條找死的路,踏白在朔州兵力不過五萬,丹支卻有二十萬大軍等著南下。除了府城城墻高厚,兩面環(huán)山一面背水易守難攻之外,其他四城根本無險可守。很快其他四城就會重新回到丹支手里,而我們都會被困死在朔州府城。” “朔州府城是丹支向宇州增援的必經(jīng)之路,丹支一定會死攻,段胥或許會撤退或許會死守。若段胥死守這里便有一場慘烈的血戰(zhàn),假設(shè)不日朔州重回丹支所有,林老板,你的下場又會如何呢?” 賀思慕說完這一大段話便有些咳嗽,沉英的臉都嚇白了。他跑到賀思慕身邊給她順氣,小聲道:“那小小jiejie你……你怎么還答應(yīng)來朔州啊……這么危險……” 為什么?那當(dāng)然為了段胥的邀約和覓食啊。 賀思慕?jīng)]一點擔(dān)心的樣子,只是笑著點點沉英的額頭道:“現(xiàn)在知道害怕了,當(dāng)時我就說去給丹支人看風(fēng)也挺好,你還不信。” 林鈞目光閃爍,他凝視著賀思慕,一言不發(fā)。 有一管家模樣的老者快步走到院子里,向林鈞和賀思慕行禮,說道:“老爺,賀姑娘,段將軍到了,在前廳候著。” 林鈞點點頭,他仿佛是轉(zhuǎn)身想走,剛邁開步子卻又停下,回過頭來看向賀思慕。 “賀姑娘,是不是覺得我林家家大業(yè)大,即便在丹支也過得非常風(fēng)光?你沒見過我的父輩還有我,是如何經(jīng)受羞辱還要勉力討好那些胡契貴族的。我們漢人在他們胡契人眼里,只是奴才罷了,或許連一條狗都不如?!?/br> 他挺直著后背,好像有一股氣將他撐起,他一字一句道:“我們林家人是人,不做奴才,更不做狗?!?/br> 說罷他便拂袖而去,賀思慕摟著沉英,微微瞇起眼睛看著他的背影,這還是個血性的老板。 她跟著管家的指引,隨著林鈞來到了前廳。段胥和韓令秋正身披鎧甲站在前廳中,林鈞快步迎上去向他們二人行禮,然后有些擔(dān)憂地轉(zhuǎn)向韓令秋,問道:“韓校尉,你身體如何了?” 韓令秋的左胳膊還有些抬不起來,他行禮道:“正在恢復(fù)中,已無大礙。” “我聽大夫說,您曾經(jīng)用過生死一線的重藥,后患無窮。不知您是否還記得當(dāng)年用的是什么藥,可以讓大夫為您調(diào)養(yǎng)?!绷肘x熱心道。 韓令秋卻皺起了眉頭,他搖搖頭,硬邦邦道:“我的身體我知道,無須林老板記掛了?!?/br> 林鈞一番好心被噎回去,有些尷尬地請韓令秋保重身體,別的也不再說。賀思慕瞧著這形勢,目光在眾人之間打了個轉(zhuǎn),再和段胥的眼睛對上,后者眉眼微彎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