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十分愉快。

    哥，你來過牛首山？

    那是，哥哥在應天參加鄉(xiāng)試，周圍的風景自然要領(lǐng)略一番嘍。我還沒告訴玲瓏其實我每年都要在應天住上一個月，因為我的父親就是應天數(shù)得著的大米行「王老實米行」的東主，這一切還是等她們正式過了門再說吧。

    順著玉玲手指的方向往半山腰看去，夜色下隱約看到一片房舍掩映在花木叢中。

    「那不是慈心庵嗎？」旁邊蕭瀟有些詫異，「我和主子還在那兒上過香哪?！?/br>
    「過了慈心庵，再往前走不到一里地，轉(zhuǎn)過一個山坳，就是我們春水劍派的總舵了，說起來那里也是慈心庵的地產(chǎn)呢?！褂窳峤忉尩?。

    玉瓏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縱馬狂奔了，眨眼間就跑出去十幾丈，急促的蹄聲在寧靜的夜空顯得異常清脆。

    半盞茶的時間我、蕭瀟和玉玲也跟著轉(zhuǎn)過了山坳，遠遠看去，玉瓏的坐騎已停在了一所宅子前，正向我們招手。

    怎么不進去？

    看玉瓏露出小女兒的模樣，我就知道她是近鄉(xiāng)情怯，不曉得該怎么跟她娘說和我的事情。玉瓏似乎察覺到我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一扭身跑到玉玲跟前，撅起小嘴兒道：「哼，我讓jiejie說?！?/br>
    還是我來說吧。我笑道，上前去拉門環(huán)想要扣門，不想那門卻「吱扭」一聲開了一道縫子。

    門竟是虛掩的，我推了一下，回頭笑著對玲瓏道：「夜不閉戶？應天府的治安真有這么好嗎？」

    卻見玲瓏姐妹的瞳孔突然放到了最大，嘴一下子張開我卻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轉(zhuǎn)眼間臉上便布滿了驚恐，那是一種發(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中間還夾雜著難以抑制的悲痛，就連蕭瀟也突然「啊」的一聲捂住了嘴。

    血腥氣！

    一縷暖風輕輕拂過我的臉，在淡淡的梔子花香中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隨著「滄啷」一聲輕嘯，斬龍刃已經(jīng)隨著我的心動出現(xiàn)在我的手中，就在我轉(zhuǎn)回頭去的時候，耳邊響起了玉瓏滲人的叫聲：「沙師姑！龍師妹——」

    「看住玉瓏！」我眼角的余光中，蕭瀟正把玉瓏摟進懷里，而玉瓏看起來似乎已經(jīng)虛脫了。

    院子里的桃樹上不出我預料的吊著兩具尸體，皎潔的月光很是明亮，可我還是用了點時間才看出那是兩個女人，因為她們身體作為女性特征的那些地方已經(jīng)被毀壞殆盡了，原本應該傲然挺立的雙峰現(xiàn)在只剩下兩個黑乎乎的傷口，而下身卻插了一截木棒，看起來倒像是男人挺直的陽物，渾身上下全是縱橫交錯的刀痕，傷口血rou外翻，彷佛是被剝了皮一般，只有那張臉還保持完好，不過嘴角也是污穢的一片。

    這是陷阱，撤！

    我刻意壓低了聲音，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去驚訝江湖十大門派之一的春水劍派怎么就這樣灰飛煙滅了，因為我馬上就意識到了這是一個陷阱，看尸體的樣子，這兩個春水劍派的弟子肯定經(jīng)受了長時間的折磨，敵人如此好整以暇，顯然總舵已經(jīng)全軍覆沒了，連玉夫人恐怕也一樣遭了毒手。敵人沒有掩埋或者焚燒尸體，卻掛起來示眾，自然是在等春水劍派的漏網(wǎng)之魚，也就是玲瓏姐妹和我了。

    不！

    玉玲歇斯底里的尖叫聲在夜空中傳出老遠，一群宿鳥也被驚的撲棱棱的飛起。

    我心里頓時涌起一股無奈，我也不想還沒把玲瓏娶到手就先死了丈母娘，既然玲瓏姐妹還抱著一線希望，那么就算前面是龍?zhí)痘ue，我也只好闖一闖了。

    撿起些石塊，我邊走邊把它使勁砸向前方的路面，地上沒出現(xiàn)陷阱，天上也沒落下魚網(wǎng)，院子里只聽見石頭撞地的「噗噗」聲和我們四人小心翼翼的腳步聲。

    越往前行，血腥氣越重，玲瓏的臉色也越蒼白。拐進中門，里面更是慘不忍睹的人間地獄。如果缺了腦袋和長錯了四肢還叫尸體的話，那么地上正躺著六具尸體，散落在周圍像是摔碎了的西瓜的東西應該是被砍下來的腦袋；四肢仿佛進行了一次大挪移，胳膊從私處和后庭伸出來，而大腿卻吊在了胸前。

    我身后不知是誰「哇」的一聲嘔了出來，接著其他的兩個也在啜泣聲中吐了起來。

    我把涌到喉嚨的食物強咽了下去，眼前的修羅場讓我對人有了新的認識。這些兇手如果不是瘋子，那他們天生就是屠夫，在他們眼里，人恐怕和豬也沒什么區(qū)別了。

    我用斬龍刃檢查著尸體，春水劍派上上下下十一人，除了玲瓏姐妹和看到的八具尸體外，只剩下一個人生死未卜，我希望那一個是玉夫人。檢查的結(jié)果似乎也驗證了這一點，尸體大都是年輕人的，唯一一個上了年紀的應該是長老李清波，因為那具尸體的rufang已經(jīng)有些干癟了。

    「你娘應該還活著?！箍苫钪鸵欢ū人懒藦妴?？如果她落到這樣的敵人手里，恐怕真是生不如死了。

    一句話給了玲瓏莫大的勇氣，姐妹倆像是突然又活了過來，不約而同的奔向正堂，在我喝出一聲「不！」的時候，她倆已經(jīng)推開了大門，然后就聽到了一聲撕肝裂肺的慘叫。

    娘！

    有殺氣！

    就在這一刻，原本寂靜的如同死水一潭的院子突然多了些淅嗦的動靜，屋頂上傳來衣角裂空的聲音，抬眼看去，就在我的頭頂，相距數(shù)丈遠的兩個黑衣人正拉著一張大網(wǎng)如飛鳥似的躍下。

    果然有埋伏。我心下雖然后悔，但手里的斬龍刃卻已如烏龍出水般咆哮而出，劍光滑過魚網(wǎng)，就像快刀切豆腐一般，小指粗細的棕繩一行行無聲無息的被割斷，眨眼間魚網(wǎng)就被我破的四分五裂。那兩個黑衣人應變也頗迅捷，立刻扔下魚網(wǎng)，左首那個巨人拽出一把尺半闊的宣花斧，右首的矮子拎出一對三尺短槍

    ，搶身攻了過來。

    從那兩人擎出兵器的動作，我就看出使斧子的那個巨人武功更高，他甚至比被玉瓏殺死的烏承班還要強那么一點。可我已經(jīng)顧不上研究他倆了，正堂里突然變得燈火通明，四扇窗戶同時被推開，讓里面的情景纖發(fā)可現(xiàn)，屋子正中央懸著一個赤裸的女人，雙手雙腳被牛皮索吊在了大梁上形成了一個心字，讓傲人的雙峰更顯挺拔，雪白的肌膚上布滿了血廩子，那應該是被鞭子抽的；嘴里堵著一只木頭塞子破壞了她的絕世容顏，她似乎想說話，卻又說不出來，急得腰肢亂扭，一對黯淡的眸子含著絕望的淚水死死盯著玲瓏。

    她就是玉夫人嗎？不容我多想，從正廳的門后不急不徐的又轉(zhuǎn)出一高一胖兩個黑衣人來，赤手空拳的竟幾下就把玲瓏姐妹逼的分開來，好在玉瓏這幾天經(jīng)過我的調(diào)教武功大進，面對獨眼胖子的一輪猛攻，全力防守之下總算守住了陣腳；可玉玲卻在那個一臉橫rou的高大漢子信手拈來的曼妙招式攻擊下變得潰不成軍。

    這人是高手！隔了十幾步遠我都能聽到裂空的拳風，一朵疑團從我心底升起，這究竟是什么門派，實力竟如此強橫？

    看高大漢子用不上兩招就可拿下玉玲，我對蕭瀟低喝一聲：「攔住他們！」雙足一蹬，身子便如同一支利箭飛向右首使槍的那個矮子。

    蕭瀟就像我的分身一般洞悉了我的計劃，她的切夢刀甚至比我吩咐的還早一息劃出了一片刀光，在月色里織出一面刀幕劈向使斧子的那個巨人。

    「擋我者死！」

    那矮子的雙槍剛提起來，斬龍刃的刃尖已經(jīng)點在了上面，它特異的材質(zhì)將我精純的內(nèi)力毫無折損的傳遞到了那矮子左手的槍上。

    只聽「鏘」的一聲，那槍便一下子被擊飛了出去，矮子被撞的上身后仰，帶著整個身子向后退去，只是這矮子的下盤很是扎實，才沒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點子扎手！」矮子邊退邊高聲叫道。

    「滿地落花紅－帶－雨！」斬龍刃挽起的數(shù)十朵劍花立刻帶起了一片絢麗的血雨，那矮子的身上轉(zhuǎn)眼間便滿是劍痕，可他戰(zhàn)意卻是不減，兀自糾纏不退，只是動作變得遲緩了許多，我知道不用一招他就得斃命在我的劍下。不過，我沒有時間去殺他了，那邊玉玲的劍已經(jīng)被打落在地了。

    「滾！」我用力一躍，左腿如鬼魅般的踢出，正踢在矮子的胸口，隨著「喀嚓」的一聲輕響，那矮子便嚎叫著飛了出去，我也借力如同一只大鳥般騰空而起，直撲向正廳里那個高大的漢子。

    那高大漢子的拳頭已經(jīng)震開了玉玲防守中路的雙臂，看他的招式平平實實的，卻是力道十足，聽到那矮子的慘叫，這漢子臉上閃過一絲詫異，拳頭陡然加快了半分，眼看就要擊在了玉玲的胸前。

    「狂徒敢爾！應天巡城兵馬司在此！」

    就是再窮兇極惡的人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愿意與官府為敵，我原本要報出杭州捕快的名頭，話到嘴邊才想起這里是應天府，應天巡城兵馬司應該更有震懾力，果然，那漢子聞言動作便有了一絲遲疑。

    就是這一絲遲疑我的斬龍刃已呼嘯而來，那漢子似乎沒想到我來的這么快，不得已把拳勢一變，帶著「呼呼」的罡風拍向高速刺來的斬龍刃的劍脊，怒喝道：「小子竟敢使詐！」

    我心中一驚，這高大漢子的招式變化如此之快、眼力如此之高，是我踏上江湖以來僅見的，方才對壘玉玲的時候分明沒有使出全力?？此奈涔λ坪踔槐葞煾溉跻怀?，想來應該是江湖名人錄里排名前二十位的一流高手！

    霎那間我的背上便沁出了一層白毛汗，渾身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我知道一個失誤我可能就會和外面院子里的那些人一樣變成一具四肢不全的尸體。敵人實力如此強大，糾纏下去就是死路，看玉玲已經(jīng)脫出了戰(zhàn)團，我吩咐了一聲「救你娘」手腕輕轉(zhuǎn)，劍脊已經(jīng)變成了劍刃。

    那漢子似乎早有預料，手掌由橫拍突然變?yōu)榱酥睋?，讓我知道虛招竟也可以使得如此聲勢浩大。不過，他的變化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急速前沖的身子不可思議的曼妙一轉(zhuǎn)，便轉(zhuǎn)到了那漢子的左邊，斬龍刃順勢拉出了一道優(yōu)美的劍弧。

    似曾相識燕歸來。

    「幽冥步？！」那漢子頓時陷入了被動，拳頭來不及封堵斬龍刃，只有后退、再退、一連退了七八步，眼看就要退到墻角這才穩(wěn)住了陣腳，因為我背后傳來玉玲絕望的哭聲。

    「哥，皮索！我砍不斷皮索！」

    我一陣可惜，我的對手在纏綿如春水的劍法攻擊下，根本沒有機會拔出腰間的兵器，而赤手空拳的他只能發(fā)揮出自身八成的武功，再有五六招我就可以讓他徹底失去戰(zhàn)斗力。然而現(xiàn)在我不得不放棄了，雖然我知道以后他不會再給我這樣的機會，但救人要緊，一反身我沖天而起，揮劍向吊著玉夫人的牛皮索砍去。

    就在斬龍刃斬斷了綁著玉夫人雙腳皮索的同時，我聽到側(cè)后方傳來拳頭裂空的聲音，從距離上推斷應該是和玉瓏交手的那個獨眼胖子擺脫了她撲了過來，看玉夫人的身子正迎面蕩下，我知道我若躲閃的話，那雙足可裂馬斃牛的拳頭就會把看上去已經(jīng)喪失抵抗力的她擊的五臟俱碎！

    作yin賊的代價實在太高了。

    這念頭在我心頭一閃而過，我知道自己已經(jīng)沒有了選擇，斬龍刃將剩下的兩根皮索砍斷，玉夫人便帶著一股尿臊氣落在了我懷里，我身子一重，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只來得及半轉(zhuǎn)身軀用內(nèi)力護住要害，那拳頭便結(jié)結(jié)實實的打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只覺得五臟六腑仿佛一下子被移了位，喉頭一甜，一口鮮血便隨著我的

    一聲「撤！」噴了出來，正噴在了玉夫人驚異的臉上。借那胖子的一掌之力我猛的往前一竄，將玉夫人扔給有些發(fā)呆的玉玲。

    「快走！」斬龍刃向后揮去，阻住了那胖子的進一步攻勢，我左手一帶，將旁邊的玉瓏也發(fā)送了門外。

    玉玲一下子清醒過來，抱著玉夫人瘋一般的向外沖去。院子里的那個使斧子的巨人想去阻攔，卻被蕭瀟死命纏住，玉玲飛快的越過兩人，而蕭瀟在玉瓏的幫助下眨眼間把危險的局勢扳了回來。

    那高個漢子此時手里多了一把刀，一刀在手，他陡然多了幾分兇悍，「鬼影子是你什么人？！」他喝問道，只是那胖子擋住了他的攻擊路線，他便一刀劈在了門框上，「嘩啦」一聲墻便倒了半面。

    而我已經(jīng)逼退了那胖子，反身撲向院子里的那個巨人。感謝師父他老人家，兒時那些綁在我腿上的沙袋現(xiàn)在想想竟是那么的親切，只十幾步的距離，我就把屋子里的那兩個人拉下了一丈有余，就是這一丈的距離，讓我順利的接下了那個巨人的攻勢，也使蕭瀟和玉瓏順利的脫出了戰(zhàn)團。

    玉瓏還有些猶豫，似乎不放心我，蕭瀟已經(jīng)一把拉起她向外奔去。

    和那巨人的大斧一撞，我心肺就是一陣鉆心的痛。那獨眼胖子的內(nèi)力著實了得，我知道自己受的內(nèi)傷不輕，不敢再和斧子相交，好在這巨人身形笨拙，招式不是特別靈活，等后面兩人追上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搶占了有利的攻擊位置。

    迢迢不斷如－春－水！

    隨著我的斷喝，斬龍刃揮出了一波劍浪，那劍浪如同春天剛解凍開河的大江帶著冰淩卷起的巨浪，一波強過一波。

    春水劍法中這記對付群毆的殺招果然精妙，三個人都露出了謹慎的表情。就聽一陣叮當作響，我身子已經(jīng)借力飛了出去。

    等飛奔出宅子的大門，蕭瀟和玲瓏已經(jīng)騎在了馬上，玉夫人則委頓在蕭瀟的懷里?？次页鰜?，才忙打馬向來路奔去。

    我飛身上馬，馬卻突然一頓，回頭一看，那個滿臉橫rou的高大漢子已經(jīng)堪堪追了上來，正拽住了馬尾。

    斬龍刃向后一揮，馬尾應聲而斷，馬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