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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句:「奶奶的,也邪門了,這地兒死了那么多人,可人家瀟湘館的生意照樣火得很哩!」 我「噢」了一聲,這倒是和丹陽花蝴蝶家里的情況大相徑庭,剛想走,心中卻沒由來地一動,便問了一句:「這瀟湘館的老板倒挺有膽識的,老關(guān)您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知道,老板原是本地一個有名的潑皮無賴叫做周福榮的,不過他不是出錢的主兒,有次被我灌醉了他才交了底,幕后真正的老板是北方人,姓宋,據(jù)說生意大得不得了,名下妓院、賭場、糧鋪、布店、珠寶行一應(yīng)俱全呢!」 「姓宋?珠寶行?宋廷之???」我心中悚然一驚:「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br> 那一刻我的直覺幾乎肯定了瀟湘館的后臺老板就是霽月齋的老板宋廷之。 雖然為了寶亭,我已經(jīng)很關(guān)注他了,可有關(guān)他的數(shù)據(jù)還是少之又少。若瀟湘館的后臺老板真是宋的話,他絕不僅僅是個商人那么簡單,妓院、賭場都是和江湖千絲萬縷的行當(dāng),他背后又會是誰呢? 鷹爪門?顯然不是。雖然瀟湘館是建在了鷹爪門的遺址上,可鷹爪門并沒有這么強的實力來進行這么大規(guī)模的投資,換做他是鷹爪門的靠山或許順理成章些吧! 我驀地想起了我娶無瑕、玲瓏之前李寬人那耐人尋味的一番話,宋廷之背后漸漸浮現(xiàn)出了大江盟的影子。 「難道大江盟是假宋廷之之手來積累江湖爭霸的資金嗎?」我都被自己的假想給嚇了一跳:「在江南萬家生佛名頭的背后竟做著藏污納垢的勾當(dāng),這未免太可怕了吧!」 又想到齊小天在霽月齋蘇州分號開業(yè)大典上的種種表現(xiàn)都是唱作俱佳的表演,我后心不禁一陣發(fā)涼。 我立刻請求老關(guān)調(diào)來了各碼頭、驛站、客棧在鷹爪門滅門前一個月到現(xiàn)在的所有路引登記記錄,翻看了一下午便發(fā)現(xiàn)在房產(chǎn)易主前后和瀟湘館建設(shè)期間,宋廷之的名字多次出現(xiàn)在登記簿中,而霽月齋在寧波并無分號。 合上那些厚厚的登記簿,我已經(jīng)敢肯定了宋廷之的另外一個身份||瀟湘館的真正主人。 「要不要突審周福榮?」 我搖搖頭,突審周福榮既沒理由又打草驚蛇。晚上擺酒謝過老關(guān)和他手下的一干弟兄之后,便連夜趕往余姚,在老師陽明公那里只住了一晚,我就懷著莫名的興奮和恐懼踏上了趕往蘇州的路程。 【第八卷·第六章】 第八卷·第六章 「老魯,我要全面監(jiān)視宋廷之,你那兒有沒有機靈點的兄弟?」 早晨回到蘇州,我甚至沒在竹園停留,便直接來到了巡檢司,招回了日夜監(jiān)視霽月齋的那兩個弟兄仔細(xì)詢問了這段時間霽月齋的動靜,可霽月齋一切如常,弟兄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用的線索。 像珠寶這種東西,既小又方便攜帶,而蘇州又不是霽月齋的總舵,它的大檔手最近也幾乎全部調(diào)到了杭州,想來所有走私進來的珠寶原料都該集中在杭州了,想在蘇州查出點毛病還真是困難。 「就算霽月齋是寶大祥的競爭對手,你也犯不著這般興師動眾吧!」魯衛(wèi)一頭霧水地問道:「再說,這幾天老哥我手底下的弟兄都已經(jīng)忙得打不開點兒了?!?/br> 「宋很可能有江湖背景?!?/br> 我一句話就讓魯衛(wèi)坐直了身板,瞪著我良久,突然笑道:「看來我的收山之作就落在此人的身上了!」 魯衛(wèi)立刻叫來了心腹副手李農(nóng)和另外一個貌不出眾的漢子,吩咐他倆把手中案子交給別人,從即日起開始對宋廷之展開偵察,但要保持絕對機密,待宋再來蘇州以后即實行全程跟蹤,必要時哪怕天涯海角也要相隨。 我給了李農(nóng)二千兩銀子,叮囑他我只要宋廷之的行蹤,讓他不要顧忌錢的問題,而魯衛(wèi)也發(fā)出了絕密快報給南直隸總捕蘇耀、杭州通判李之揚和揚州總捕瞿化,請求三府密切關(guān)注宋的一舉一動。 給霽月齋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之后,我才松了口氣,看看已是午時,我便要拉著魯衛(wèi)去吃酒,魯衛(wèi)卻讓人在衙門旁邊的小酒館里簡單要了兩個小菜,把手下人都支走,才一臉正色地道:「老弟,杭州那邊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一怔,才想起蘇州杭州雖然相距不遠(yuǎn),卻是分屬兩省,消息向來傳遞不暢,怪不得到現(xiàn)在魯衛(wèi)還沒接到消息。 把大江同盟會的成立和那些古怪的黑衣人自殺性的襲擊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魯衛(wèi)才明白了個大概:「難怪最近兩天通過蘇州南來北往的江湖人驟然增多,原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都準(zhǔn)備開戰(zhàn)了。老弟,或許你還不知道吧!大江盟的鷹擊堂堂主齊功和慕容世家的總管慕容仲達(dá)都已經(jīng)住進了秦樓,兩人包住的別院僅有一墻之隔??!」 其實秦樓在不知不覺中發(fā)生著變化,從原先單純的妓院賭館漸漸多了客棧酒樓,已經(jīng)逐漸變成了一個四不像。 不知是因為蘇瑾、孫妙吸引了大批的學(xué)子,還是因為老馬車行上的小冊子讓那些懶人懶得再去找別的住宿之地,反正最近一家子一家子進出秦樓的客人多了起來,特別是有鳳來儀樓,幾乎成了蘇州政商兩界大老宴請賓朋的主要場所,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下榻于此并不奇怪,只是…… 「他媽的,難道秦樓再沒有別的住處了嗎?白秀她這是怎么安排的???想看打架呀!」我不滿地嘟噥了一句。不過眼珠很快就被桌上那張江浙兩省的地形圖吸引過去了,地圖不少地方畫著紅紅藍(lán)藍(lán)的圈子,旁邊還標(biāo)注著慕容世家、大江盟等武林門派的名字,甚至連快馬堂這樣的小門派都用極細(xì)小的正楷簡單標(biāo)了「快馬」兩字,只有蘇州那兒是用朱筆畫了大大的一個圈,旁邊卻 什么也沒寫。這竟是一副江浙的武林形勢圖,魯衛(wèi)看來真是個有心人! 他指著蘇州道:「老弟你看,若大江盟真的有意與慕容世家開戰(zhàn)的話,蘇州是絕好的戰(zhàn)略要地,它可以極快地支持鎮(zhèn)江、應(yīng)天一線,又可方便地從杭州得到后方的補給?!顾呎f邊指點著地圖。 我的目光向上移到了鎮(zhèn)江上,那兒被魯衛(wèi)在藍(lán)圈之外又加了個紅點,顯然他和我一樣都認(rèn)為這兒該是大江盟與慕容世家率先爭奪的焦點了。 鎮(zhèn)江自古就是兵家要地,也是歷次江湖爭霸的幾個主要大戰(zhàn)場之一。大江盟與慕容世家原本為了避免摩擦,或是有意掩蓋自己的野心,都刻意放棄了在鎮(zhèn)江的利益,至少表面上如此。結(jié)果鷸蚌相爭,漁人得利,鎮(zhèn)江眼下被實力并不算強大的漕幫所控制。 不過雖然漕幫態(tài)度不甚明朗,可與大江盟結(jié)盟的排幫卻在鎮(zhèn)江擁有重要基地,大江盟還是占了先手之利,若是能順利掌控鎮(zhèn)江,則北進再無后顧之憂,蘇州自然而然成為后防補給地;反之若是萬一讓慕容得到了它,則蘇州也成了杭州的門戶。 兵法有云:未算勝而先算敗,蘇州正是大江盟可進可退的最好選擇,何況魯衛(wèi)在蘇州經(jīng)營的銅墻鐵壁此刻都成了大江盟的保護傘,除非慕容世家冒著被安上造反名頭的危險在蘇州對大江盟展開攻勢。 怪不得大江盟住進了秦樓!可慕容仲達(dá)怎么也住進來了呢?難道他僅僅是貪圖蘇州那張對他來說同樣存在的保護傘,還是有其他的企圖呢?一時間我真有些糊涂了。 「喂,齊兄、慕容兄,在下丑話說在前頭,秦樓對我來說是賺錢的地方,對兩位老哥來說就是泡馬子享受的地方,僅此而已!我可不想哪天看到有人橫尸街頭。別的地方我管不著,若真在蘇州搞出點什么的話,別怪我翻臉無情,仔細(xì)老子拿大逆律伺候你們!」 「那是,動少就放心吧!」被我同時請到有鳳來儀樓一間密室里的齊功和慕容仲達(dá)滿臉堆笑,異口同聲地道。 「真是的,都四五十歲的人了,還有幾年活頭呢?及時行樂還來不及呢!再說,秦樓別院住一晚要一百兩銀子,不找個姑娘補償補償,我都替你們rou痛呢!」我邊往外走邊嘻笑道,留下了面面相覷的兩個對手。 等一切都安穩(wěn)了,我才回到了竹園。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了與以往的不同,原本就不太寬敞的庭院里又移植過來幾株高大的梧桐,而在西側(cè)一堆花樹掩映中隱約能看到一個爬滿青藤的暗門。 六娘的動作好快呀!我知道她定是趁著我不在家的時候把原來楊家的宅子收拾妥當(dāng)了。摟著滿臉歡喜的蕭瀟,我推開暗門一看,里面假山叢立,水流潺潺,亭臺出沒于花樹叢中,果然是別有洞天! 「這是給主子金屋藏嬌的洞天福地?!故挒t巧笑道:「干娘她已經(jīng)給這兒取了個名字,說竹是樹中君子,蘭是花中君子,君子配君子,園子就叫做蘭院了?!顾钢瞻椎呢翌~道:「就等主子題字了?!?/br> 「六娘倒是雅興不淺呀!」我笑道,跟在后面的喜子便說六奶奶這些日子都在布置蘭院,連秦樓都去得少了。 「六奶奶?是干娘讓你們這么叫的嗎?」我一怔,竹園上下只有高七在我面前這么稱呼她,丫鬟仆婦們可都是叫她李嬤嬤的,這還是六娘特意讓底下人這么稱呼她。 喜子望著蕭瀟,蕭瀟解釋道:「干娘在蘭院里特地留下了五位師娘住的地方,婢子想反正干娘的名字叫六娘,稱呼六奶奶,一家人顯得親近些。干娘她就不堅持了。」 我一怔,難道六娘她不怕師娘們看出破綻嗎?還是她有心公開和師父的關(guān)系呢? 正尋思間,假山后面已經(jīng)轉(zhuǎn)出玉家三女,她們先我回到竹園,這時怕是已經(jīng)把蘭院里里外外逛了個遍吧! 「爺,這兒真像是個世外桃源呢!」玉瓏天真地笑道。 「你就是桃源里的仙女!」我拉著她的手笑道,只是心中暗自感慨,或許只有等我完成師父的遺命,我才能真正享受這里的安逸吧! 隨口問起孫蘇二女,蕭瀟說已經(jīng)住進玲瓏妹子原來住的地方了,我這才安下心來,只是想起蘇瑾身邊出現(xiàn)的神秘青衣人在那天之后就不見了蹤跡,心中未免生出一絲疑慮。 隨著蕭瀟把園子粗粗走了一遍,卻沒發(fā)現(xiàn)六娘、解雨和武舞。 「不對呀,我才從秦樓回來,沒聽白秀說她們?nèi)说搅饲貥?,再說天還早著呢!」 蕭瀟真不愧是我最親近的女人,一個眼神她就明白了我心中的疑問:「好像是秦樓金滿堂那里出了點事情,有人砸場子,六娘和解雨剛往那邊去了;而武舞頭午就陪源姑娘去太監(jiān)弄謙字房何定謙那兒了?!?/br> 咦?我眉頭一皺,十天前秦樓已經(jīng)表演了它的霹靂手段是多么強悍,這人難道不知道嗎,怎么還敢在秦樓鬧事?他究竟是何方神圣!?原本想和蕭瀟好好云雨一番以慰相思之苦,看來又要拖上個把時辰了,我心頭不由暗恨起這個不知趣兒的搗亂鬼來了。 二度回轉(zhuǎn)秦樓,金滿堂里的戰(zhàn)事已經(jīng)到了尾聲,在眾人簇?fù)硐碌慕庥甏猴L(fēng)得意,相形之下她對面的那個三十七八歲的白凈漢子臉色已是一片青白,他面前的籌碼只剩下了十幾枚,算起來只有十幾兩銀子的賭本了,勝負(fù)已是一目了然,只是周圍不見六娘的影子。 「馬鳴,虧你還是個成名人物呢?連我一個姑娘家都不如!不就是十幾兩銀子輸贏的事兒么,你倒是干脆點呀!」解雨轉(zhuǎn)眼見到我進來,眼中倏地閃過一絲驚喜,卻又似漫不經(jīng)心地朝我笑了笑,目光隨即又回落到桌子上。 倒是站在她身后的溫小滿一臉慚愧地快步走到我面前, 說道:「少東家,今天若不是解姑娘來,秦樓的牌子可就被小老兒給砸了?!?/br> 「馬鳴?是江湖人稱神仙手的那個賭壇高手馬鳴嗎?」我問道,這些日子在江湖行走,別的不說,百曉生名人錄里的人物我倒是都記下來了,馬鳴雖然位居名人錄的最后幾位,可也稱得上是個成名人物。 「就是他!」溫小滿肯定地回道:「他只帶了一百兩銀子,可連贏了小老兒八把,被他贏去了一萬多,多虧了解姑娘,一上來就贏回七把,看來馬鳴心已經(jīng)怯了?!?/br> 「我賭本不夠了?!拱肷务R鳴才低聲下氣道:「技不如人,我甘拜下風(fēng),姑娘就放我一馬如何?」 「咦?你贏的時候怎么沒想放秦樓一馬呀?」解雨嘲笑他道。 窮寇莫追,這是戰(zhàn)場與賭場通行的規(guī)矩,可解雨似乎是忘記了,而周圍的賭客果然有人臉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馬鳴眼中閃過一絲怒色:「好!那我馬某人就和你賭上一局,我這只左手雖說沒有右手值錢,折價一千兩也不為過吧!我就全拿它做賭本了,贏了我也不要銀子,姑娘你就賠我一只手如何?」 「一千兩?你的手是金子做的呀???再說,我要你那只破手作甚!要賭,賭你這個人還差不多,若是你輸了,罰你在金滿堂幫工三年!」 我這才明白解雨一直激怒馬鳴的原因所在,不由對她投去了贊許的目光,她似乎并沒有在意,可指著馬鳴的細(xì)嫩小手上卻漸漸透出一絲陀色來。 「那若是姑娘輸了呢?」 「那我就賠你十萬兩銀子!」 于是金滿堂里便響起了一片驚訝聲,馬鳴聞言身子一正,頓時精神抖擻起來,把自己身前的牌九向桌子中央一推,道了聲:「好!馬某和你賭了!」說著吩咐伙計壘牌。 金滿堂伙計壘牌的手法極其純熟,上下飛舞間已把牌打得散了又散,之后飛快地把牌壘齊,期間只用了幾息時間,最是考賭客的眼力和記憶力。 「我要切牌。」這是下家的權(quán)利,馬鳴伸手用竹尺將三疊牌由頭轉(zhuǎn)到了尾。 我心頭一凜,這馬鳴眼力不弱?。∷@一切牌,只要擲出雙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