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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也要完全從寶大祥撤出來了,因為殷老爺子的進取心在我看來是永無止境的,寶大祥的擴張方針也與我要遠離政治漩渦的思想背道而馳,而且我眼下顯然也沒有足夠的財力來支持老爺子的雄心壯志。 「你這個連襟不簡單?!故Y遲邊剔著牙邊笑道,他這幾日紅光滿面,志得意滿,恨不得告訴所有人他在床上降服了他媳婦:「可惜殷家大小姐卻病懨懨的沒什么風(fēng)采?!?/br> 「你不必含沙射影了?!刮医舆^小菊仙遞來的冰鎮(zhèn)河藕:「娶妻在德,納妾在色,這道理我比你明白?!菇懒藟K脆生生的河藕,問:「蔣嬤嬤可有什么消息?」 「練家收購了隔壁的明月樓,呵呵,這下粉子胡同可要熱鬧起來嘍?!?/br> 「練家?京城里有這號人嗎?」偎在蔣遲懷里的小鳳仙鄙夷道:「就算他有錢,我看這一腳他也踢不出啥響來,明月樓的頭牌喜寶今兒中午可是投奔我們翠云閣來了,另一個臺柱子花如意也去了百花樓了,想在粉子胡同坐回莊,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兒!」 我總覺得小鳳仙的神態(tài)與往日有些不同,一問,她果然是升任了翠云閣的三管家,開始邁入老鴇的行列,而她看起來不過二十剛出頭而已。 「為什么?這要問你們男人呀!為什么你們男人都喜新厭舊?」見小鳳仙言辭有些激烈,蔣遲笑著插言道:「誰說的、誰說的?老子就喜新不厭舊!」 我心頭卻微微一震,小鳳仙的話讓我想起了六娘和秦樓。 雖然我并不長于經(jīng)商,也沒有在秦樓身上花費太多的精力,可耳染目濡之下,六娘的經(jīng)營手法我還是學(xué)到了不少,在用蘇瑾、孫妙、莊青煙和冀小仙這些名妓把客人吸引來之后,真正留住客人的是六娘不斷推出的新人,雖然這些新人在色藝兩方面都略遜一籌,可新鮮的rou體總是受歡迎,所以短短一年,秦樓就有了四小、小四小,而六娘手里還有近百名在訓(xùn)的女孩,可以不斷的推陳出新。 從這層道理上講,練家一口氣在滄州購下了二十多個女孩,很可能是已經(jīng)估計到了這一點,準備以新制勝了。 「對了!姐夫,我看在老蘭家建的那座樓都兩層了,怎么還往上蓋???」小菊仙好奇地問。 「這我怎么知道?」 「咦?人家都說那樓是姐夫和老蘭家的女婿李佟一起建的,說是準備開個場子的???」 「別他媽的聽人胡說,叫我爹知道了,還不把我打死!」蔣遲瞪眼道,不過旋即又嘿嘿笑了起來:「要說倒也不是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這不就向你情郎要了好幾個江南女孩去幫子愚嗎?」 我明白蔣遲是要借小鳳仙姐妹之口把消息傳播出去,小菊仙卻是一愣,滾在我懷里笑問道:「姐夫干么向你要人?」 我含笑不語,蔣遲卻得意道:「你知道蘇州秦樓吧?」 小菊仙一臉茫然,小鳳仙沉吟道:「我聽客人提起過,說是江南數(shù)一數(shù)二的場子。」 「那你知道這丫是秦樓什么人?」 小鳳仙上下打量了我好一會兒,又想了半晌,突然道:「莫非……王大人是秦樓的東家?」 「聰明!」蔣遲贊道:「只少了個少字而已,這丫是秦樓的少東家,放著一尊現(xiàn)成的菩薩不拜,我才沒那么傻哪!」 「怪不得王大人臉兒雖生,可這行里的規(guī)矩卻絲毫不差?!剐▲P仙恍然大悟,笑道:「鳳仙倒是貽笑大方了?!?/br> 「京城里倒真是找不出幾個比這廝更懂規(guī)矩的人了?!故Y遲將手伸進小鳳仙的衣襟:「好了,咱不說他了,子愚那座摘星樓估摸再有個把月就建好了,屆時你去當個大管家如何?那老板娘是子愚的小老婆,原來也是你的同行,人好處的很。」 關(guān)于小鳳仙的安排,蔣遲事先早就和我商量過了,而這也早在我的意料之內(nèi),對于這個情報來源,他自然要與我一同分享。 「我的小侯爺,還說跟你沒關(guān)系哪,我看關(guān)系大的很,沒準兒還有……」小鳳仙瞥了我一眼,卻沒說下去:「大管家?聽著倒是很誘人哩。」 「那就這么說定了,我跟子愚說說,給你一成干股。至于贖身銀子,我替你出,李嬤嬤她若是連這么點面子都不給我,我就砸了這翠云閣!」 搞掂了小鳳仙,兩人離開了翠云閣。 向西望去,一眼就能看到在老蘭家茶食鋪子原址上拔地而起的那座頗為雄偉的摘星樓。 粉子胡同的地價太高,若是要建一處像百花樓、翠云閣那種占地規(guī)模的妓院,光是地皮就不下十五萬兩,我和蔣遲都無法承受,只好另辟蹊徑,用一萬八千兩買下了蘭家隔壁的兩家院子,與蘭家連成一片,準備建一座方圓幾里內(nèi)最高大的樓宇。 而按照宋廷之的建議,沈籬子、八千張四胡同房產(chǎn)的預(yù)售也進行的相當順利,屋子還沒賣出去三分之一,蔣遲當初買地加蓋房子投入的兩萬五千多兩銀子已經(jīng)全部收了回來,喜得他把收回的所有資金都投進了摘星樓的工程里,加上我和蔣遲手中握有的大工匠,又得到了蔣云竹的鼎力相助,僅僅一個月的光景,摘星樓已初具規(guī)模。 「可惜秀嬤嬤不能常駐京城啊!」蔣遲感慨道:「你那小老婆陸昕,我怎么看都不像是妓家中人,說你喜歡她的琴技吧,可聽說秦樓有個琴神,你卻沒動心……」 「別和我提琴歌雙絕,這兩人是我心中永遠的痛!一個移情別戀,棄我而去,一個讓我吃了好幾回閉門羹。我縱橫花叢,無往而不利,偏偏就在這兩個丫頭身上走了兩回麥城!」知道陸昕貌不出眾,引起了蔣遲的疑心,我只好自揭傷疤:「東山,我像你這般大小的時候,也是天天走馬章臺,可現(xiàn)在我覺得, 怡情山水、撫琴弄鶴,未嘗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嚇,你才二十幾歲,就想學(xué)陶淵明那廝?」蔣遲哈哈笑道,顯然是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不過,摘星樓有小鳳仙坐鎮(zhèn),倒是不會出大紕漏,咱們哥幾個再聯(lián)系朋友捧上幾回場,摘星樓大概就在京城坐穩(wěn)當了。」 再往前走,就是通達車行了,望著進進出出的繁忙人流,蔣遲臉上漸漸浮起一層黑色,沉聲道:「奶奶的,這次讓廖喜逃過一劫,我實在是心有不甘!」 在我和蔣遲離開京城之后,廖喜、郭槐竟然聯(lián)手破獲了刺殺我和寧馨的刺客集團。按照供詞,他們是被剿滅的宗設(shè)集團的一部余孽,為了行刺皇上而埋伏在粉子胡同的,沒得到下手的機會,原本想在粉子胡同殺人放火制造sao亂,卻發(fā)現(xiàn)了寧馨這個千金郡主,便臨時更改了計劃。 雖然供詞頗多漏洞,可經(jīng)過通譯的甄別,證實抓獲的兩個人的確都是倭人,就連陸眉公親自審問,都沒審出別樣的結(jié)果來,反倒是在大刑之下兩人先后斃命。 而裝扮成李佟模樣的寧馨也不敢長時間地公開露面去興師問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廖郭兩人把案子結(jié)了。 因為中元節(jié)那天刑部派去粉子胡同協(xié)助順天府和西城兵馬司的人正是我自己,皇上無法太過嚴厲地處罰廖喜和葛止野,只好罰了兩人一年俸祿,一場大案就此消弭于無形之中。 趙鑒在刑部一手遮天,葛止野為人忠厚,順天府的刑名又一向交給了郭槐,就算我對案子是如何破獲的心存疑慮,也無法動用部府兩級的刑偵力量來證實自己的懷疑,只能讓蔣家表示了一通不滿,說服皇上給案子留下了個繼續(xù)追捕其他刺客的尾巴之后不了了之了。 我和蔣遲分析過,兩人都認為關(guān)鍵人物是趙鑒,可皇上現(xiàn)在要利用他對付張家兄弟,好讓繼嗣派狗咬狗,所以一時不會讓他離開中樞。 而有了趙鑒這個后臺,想扳倒郭槐、廖喜就不那么容易,之前倒是我想的過于簡單了。 不過,我倒不急于再挑廖喜的毛病,因為已經(jīng)有人盯上了他——蔣逵原本以為自己這個西城兵馬司的職位是手拿把掐,沒想到竟是癡想了一個月,心里自然難受,眼下正想方設(shè)法除掉廖喜。 只不過廖喜不倒,通達就可以照開不誤,而我和蔣遲又沒有那么多精力放在車行上,于是我就聽從了宋廷之的指點,干脆放手讓老張自己先在京城組建起一家小型的商行,專門販運奴兒干都司的皮貨到京城。 蔣遲通過蔣云松的關(guān)系幫他打通邊關(guān)軍隊的門路,又答應(yīng)替他弄來上好的馬匹,老張為了趕今冬這一季皮貨生意,便拿著蔣云松的親筆書信匆匆出關(guān)去了。 至于赫伯權(quán),因為不想驚動洪七發(fā),他又沒有逃跑的意思,就暫且讓他茍延殘喘些時日。 又陪蔣遲去顯靈宮看了看工程,說來好笑,區(qū)區(qū)一個修繕宮墻的工程干了一個多月至今尚沒有完工的跡象,而工部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 倒不是說工部無能,其實他們不久就發(fā)現(xiàn)事情似乎有點不對頭,可監(jiān)工的吳所丞吃了大筆的好處,自然百般維護,又借口蔣遲不在京城無法取得聯(lián)系,一直和上司扯著皮,而工部則認為這只是個費用不過二千兩銀子、工匠不過幾十個的小毛工程而已,便沒放在心上。 直到蔣遲回京,威脅工部說,皇上敬道如敬師,他們不尊敬道教就是對皇上不敬,自此工部再無人敢過問顯靈宮工程一事。 「要不要進去拜會一下邵真人?」 我搖搖頭:「還是不見的好,皇上敬他如師,咱們私下拜會,怕引起……」見蔣遲遽然而驚,旋即笑道:「再說了,看多了邵真人謙沖和旭的高人風(fēng)范,我怕到時真需要讓他背黑鍋的時候,我連冤枉他的勇氣都沒有了?!?/br> 「沒準兒還真不是冤枉他哪!」蔣遲不由哈哈大笑起來:「說起來,那天我實實在在當了回爺們,從早晨到……」 「打住打??!東山,我已經(jīng)聽你講了八百遍了!」我苦笑道:「弟妹好歹也是個郡主,你就給人家留點顏面吧!」 「嘿嘿,我這不就是跟你說說而已嘛!」蔣遲訕訕笑道:「丫的我就不信,皇上他練了就沒用!」 「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啊!」我笑道:「其實,用不著你自個兒說,昨兒我聽寧馨講,她們幾個相好的郡主聚會,弟妹就把你好一頓夸,弄得大家都莫名其妙的,寧馨回來還問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哪?!?/br> 「是嗎?」蔣遲又驚又喜,隨后摟著我的肩膀,低聲yin笑起來:「我媳婦回來也說了,寧馨這丫頭八成是懷孕了,她今年才十五歲吧?你丫的心可真夠黑的了。我跟你說,動作快點吧!萬一穿幫了,代王爺臉上可不好看,到時候那是誰說話都沒用了!喂喂,你丫的別愁眉苦臉的裝可憐了……怎么樣,我就猜出來你沒安好心!……好好好、行行行,我現(xiàn)在就去找我姑姑,他媽的誰讓你是我朋友來著!」 【第二十卷·第五章】 第二十卷·第五章 其實,我和寧馨遇刺一案并不是全無收獲,蔣遲就從他的那些狐朋狗友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人才,其中出色的就有方家私塾的先生方青云、在鴻賓樓有過一面之緣的京西孩子王「瘦猴兒」侯宗、京城有名的包打聽王大眼三人。 方青云老謀深算,長于籌劃,很快就成為了蔣遲的智囊,王大眼和侯宗則擅長打探民間小道消息,加上在豪門深閨里亂竄的蔣煙和勾引男人的行家里手小鳳仙,蔣遲在京城初步建立起了屬于他自己的情報系統(tǒng)。 京城線人向來由錦衣衛(wèi)統(tǒng)領(lǐng)管轄,而眼下的錦衣衛(wèi)統(tǒng)領(lǐng)正是皇上的 心腹張佐,不過一向謹慎的蔣遲竟然暗中組織起自己的隊伍,顯然是得到了皇上的默許。 隨著對江湖的了解,蔣遲也漸漸重視起自身的安全來。 他和白瀾不同,一來白瀾素有文聲,與江湖人打交道,自有一種儒雅雍容的氣度,時刻提醒著大家,他是個讀書人,而江湖人向來對讀書人都十分敬重。二來其所作的江湖名人錄相當公正,江湖人把他當作史筆來看,對他并沒有什么惡感。 蔣遲則是三教九流無所不交,很容易被江湖人接受,但正因為如此,江湖人同樣容易忘記他那高貴的身分,一旦沖動起來,對他使出江湖人的手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尤笠,你就不能給我介紹兩個好使點的人?」蔣遲沒好氣的說。 見我手中長劍僅僅畫了半個圓弧就破了八極門掌門尤笠兩個親傳弟子的聯(lián)手攻擊,蔣遲不由得一臉沮喪。 一旁尤笠干笑道:「小侯爺,我這兩個弟子您再看不上眼的話,那只剩下小老兒我和謝總鏢頭勉強能入您法眼了。像王大人那樣的高手,天底下一共才十個,平常遇都遇不上哪?!?/br> 另一旁如意鏢局的謝樸也道:「其實要說這人也不是就找不著,可王大人不是下了京都禁武令了嘛……」 「你們倆跟著我?」蔣遲上下打量著尤謝二人:「這主意倒也不錯……」 尤笠和謝樸在京城都有一份不錯的生意,聞言頓時傻了眼。 半晌,尤笠才訕笑道:「小侯爺,您雄姿英發(fā),帶著我們兩老頭未免……」 謝樸也隨聲附和,又道:「尤兄,你前些日子不是收了個弟子嗎?不僅根骨好,力氣又大,人又俊俏的像個小相公似的,莫不如把他獻給小侯爺,然后讓王大人指點一二,不比跟咱們學(xué)強上百倍?」 于是,唐八股就這么出現(xiàn)在了我和蔣遲面前,從沒見過他的我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分,因為他的氣質(zhì)和女裝的唐三藏有很多相似之處,只是他比他大哥更纖細更秀美,甚至與李思那廝相比都不遑多讓。 「奶奶的,比任小七還細膩好看哪?!故Y遲眼中閃過一道異彩:「別情,那就拜托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