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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了俺兩錢銀子——就這么知道了。說起來,俺還鬧了個大笑話,看人家門臉不出奇,就想進去見識見識,可進了門才知道,那里面——嚇,富貴著哪!嘿嘿,公子爺您當然知道,可俺那時候不知道啊!那門官兒說,光打個茶圍就要二十兩,乖乖,俺這一年還掙不出二十兩哩!」又說,這丫的老板心夠黑,就是明火執(zhí)仗地搶錢一次還不見得能搶上二十兩哪! 我心頭一動,江南居生意如此火爆,很容易引起他人覬覦,可我又無法出面,表面上看它就缺少后臺支持,一旦有豪強介入,怕是白秀要難以應付了,可找誰做后臺呢?望著趕車的漢子,我突然靈機一動。 「搶錢?天子腳下,誰那么大的膽子敢搶錢!人家的姑娘就是好,值這個價錢!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沒個后臺,他也不敢開這江南居??!」 「是這么個理兒,可它究竟是誰家開的哪?」車夫果然好奇地問道。 「你拉了好幾天客人,連這都不知道?是張大人啊!……哪個張大人?除了錦衣衛(wèi)指揮使張佐張大人,京城里還有哪個張大人能夠手眼通天、左右逢源?!」心中卻暗道,張佐,就委屈你當兩天江南居的后臺大老板了,反正是謠言,你也別太在意。 又思量起來,雖然張佐絕少出入風月場所,而別人就算聽說了,大概也不敢去問他,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偷他幾件信物、臨摹他幾封書信放在江南居為妙。 聽到「錦衣衛(wèi)」三個字,車夫激靈打了個冷顫,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江南居早就看不見了,可他臉上還是現(xiàn)出了驚畏的表情。 【第二十卷·第十章】 第二十卷·第十章 去探望了一回寧師姐,我才姍姍來到明月樓,蔣家兄弟和幾個狐朋狗友早已是酒到半酣了,見我到了,眾人都起身胡亂招呼起來。 自從身晉錦衣副千戶,又特旨娶了寧馨,坊間已經(jīng)開始流傳,我的分身李佟是前首輔李東陽大人的侄孫、皇帝眼前的新紅人,不少朝中大臣開始刻意示好,這群不知底細的浪蕩公子哥們也是相當巴結(jié),遠比我的本尊王動風光得多。 蔣遲在我衣服上嗅了兩下,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丫的才從女人身上爬起來,早晚我這粉子胡同小金剛的名頭得叫你丫的搶了去?!挂娢业哪抗饴湓谒磉叺拿缷D身上,便笑著介紹道:「子愚,我來介紹一下,這就是明月樓的容湘容老板;容姐,他就是我干meimei寧馨郡主的丈夫李佟李子愚,你家斜對面的那座摘星樓就是這丫建的。」 「容老板,久仰久仰。」 雖然早聽蔣遲說,主持明月樓的容老板是個成熟美艷的婦人,明月樓幾乎是靠她一人維持住了半壁江山;而我也早就知道,這個容老板就是百花幫的幫主易湄兒,可真的見到艷光四射、媚態(tài)撩人的她,我還是禁不住暗自心驚,眼前的她,除了容貌之外,已和武林茶話會上的那個聰明但很矜持自重的易掌門、易女俠沒有半點相似之處。 那精修的眉毛、殷紅的朱唇、染著丹蔻的指甲、胸前裸露著的大片粉膩凸起和搭在蔣遲大腿上的小手,讓我直覺地感到,如果需要,她可以和在座的任何人上床歡好。 清風還真舍得下本錢啊!我心中暗道,雖然我也需要我的女人替我打理生意,可我決不會拿她們的身體當本錢,而清風本錢下得愈大,所圖自然愈大,他的野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易湄兒剛見到我的時候,曾微微一怔,畢竟我現(xiàn)在的模樣仍和本尊王動有著五六分的相像,可聽蔣遲這么一說,她早已釋然。 她對我親切的笑道:「奴家才是久仰駙馬爺?shù)拇竺模徽f別的,光看摘星樓,就知道駙馬爺眼光有多么高明。」又親昵地抱著蔣遲的胳膊,風情萬種地道:「小侯爺,你可不許偏心,奴家可是把女兒都給了你的?!?/br> 「那可不成!」蔣遲看著雖然有點飄飄然,卻還算清醒:「容姐你不知道,寧馨她是頭母老虎,要知道我不向著她夫君,非把我撕了不可!喏,我就偏心子愚一點點,」他伸出小指,用手遮去半個指甲:「就這么一點點好了?!?/br> 「大哥,子愚本事大著哪,你莫不如偏心偏心容老板,這粉子胡同才來得精彩?!故Y逵陰陽怪氣地道。 他前天已被正式冊立為清河侯世子,氣勢與以往大不相同。而他也是個極高明的演員,在公開場合,時不時地露出對我的厭惡。 易湄兒顯然發(fā)覺了蔣逵和我似乎有些矛盾,眼珠微微一縮,眼角余光不由得瞥了蔣逵一眼,而這一切落在我眼里,心中頓時生出個主意來。 「太啟,摘星樓以后要交給陸昕打理,她原和容老板是同行,兩個女人打擂臺,咱爺們在一旁看著也是個樂呵,可你胳膊肘也別往外拐呀!我大舅哥好歹也是你們蔣家的女婿吧!」 蔣逵眨了眨眼,他想必是聽懂了我話里的意思,按照我正他就反的總原則,我竟是要他支持明月樓,這不免有些匪夷所思,他有些拿不準,不敢再在偏心不偏心的話題上糾纏,只好挑起我話里的毛病來了:「什么你們蔣家我們蔣家的,子愚,咱們不都是一家人嘛!」 在座的幾乎都知道蔣逵被我「請」到錦衣衛(wèi)做客的故事,一聽這話,頓時明白他是有所指,都停箸望著我倆,一時間席上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弄得陪酒的雛妓們一時摸不著頭緒,都面面相覷起來。 見氣氛有些尷尬,蔣遲哈哈笑了起來,可他剛想說話,只聽「轟」的一聲,房門被撞開,一個龜奴連滾帶爬地跌撞進來,后面還跟著七八個衣著光鮮的漢子,喝得都已是醉醺醺的。 為首是一身短體瘦、面目丑陋 的惡少,手執(zhí)一把馬鞭正追趕著那個龜奴劈頭蓋臉地抽打著,待看到易湄兒,他眼睛一亮,罵道:「媽的,這不就是美人么?!狗奴才,就是他媽的欠揍!」邊說邊朝易湄兒走去,竟將滿屋子人視若無物。 眾人俱都鼓噪起來,見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闖進來的這幾人所吸引,我飛快地給蔣逵遞了個眼色,蔣逵這才確認下來我的意思,一伸腿攔住了那瘦小惡少的去路。 「小子,你家大人沒教過你王法兩字怎么寫啊!鬧事鬧到明月樓來了!」 易湄兒見蔣逵出頭,臉上頓時閃過一絲驚喜,已經(jīng)微微欠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王法?」那惡少一抬手,「啪」的一聲,一塊銅牌落在了桌上,卻正是錦衣百戶的腰牌:「少爺我是錦衣衛(wèi)的,小子,你說我的話是不是王法?」 他似乎這才看清楚屋子每個男人的衣著打扮都不輸于他,氣焰不由稍抑,可借著酒勁兒,馬鞭子卻依然幾乎觸到了蔣逵的鼻子上。 「錦衣衛(wèi)?」一聽到這三個字,蔣逵連戲都不必做,頓時就火冒三丈,「噌」地站起身來,一抬手拔開馬鞭,抬腳竟將那惡少踢飛了出去,嘴里罵道:「錦衣衛(wèi)他媽的凈出你們這種雜碎!今兒小爺我就替張佐好好管教管教你們!」 變生肘腋,那惡少身后的幾個漢子一下子都驚呆了。那惡少大概摔得七葷八素,根本沒聽清楚蔣逵說的什么話,只知道自己被人打了,趴在地上惱羞成怒地道:「丫的你們都是死人?。]看爺挨打了嗎?還他媽的等什么,給我打呀!狠狠地打!」 幾個漢子隨即撲了上來,頓時就把蔣逵打翻在地。蔣遲一看不妙,吶喊一聲,就和弟弟蔣遠以及在座的幾個朋友沖了上去。 可對方那幾個漢子卻不似他們的上司那么膿包,反倒像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蔣遲上去沒一個照面,就被人一拳打倒,他不禁高聲叫道:「子愚,快來救我!」 見蔣逵敢教訓錦衣衛(wèi),易湄兒眼中已是異彩連連,待見蔣逵幾人落了下風,她的紗袖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掠過桌面,桌上的一根竹筷就沒了蹤跡,而她白嫩的纖手也隱入了袖中,我耳中只聽「卡嚓」幾聲輕響,明白那筷子已經(jīng)被她折成了幾段,大概是要暗中出手相助了,可蔣遲的高聲求救,卻讓她頓時遲疑起來,一雙妙目飛快地瞥了我一眼。 而我此刻已經(jīng)大踏步走了過去,一拳就將蔣遲的對手擊飛出了丈遠,又攔在蔣遠身前,一把攥住了直奔過來的一只拳頭,喝道:「大膽!你敢和上司動手!」 惡少和他帶來的幾個漢子聞言手下頓時一緩,蔣遲蔣遠趁隙把蔣逵救了下來。 蔣逵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剛爬起來就指著惡少罵道:「翻天了,連你爺爺都敢打!小子,你他媽的是從哪個屄縫里鉆出來的?老子不把你打回去,他媽的就不姓蔣!」 「太啟,這小子不是喝多了么,沒灌這一肚子黃湯,他看到你小侯爺,還不得繞道走啊!再說了,在妓院里爭風吃醋,好說不好聽,太啟你大人有大量,原諒他們則個吧!」說著,我朝那惡少喝道:「你懂事點,敢快過來給蔣小侯爺?shù)狼?!?/br> 一聽是蔣小侯爺,惡少和手下酒全嚇醒了,其實尋常侯爺錦衣衛(wèi)未必就放在眼里,可蔣家乃皇帝娘家,皇上一直恩寵有加,乃當世第一外戚家族,就連錦衣衛(wèi)統(tǒng)領(lǐng)張佐也不敢輕言得罪,遑論一個錦衣百戶了。 幾個人正面面相覷,蔣逵卻斜著眼睛沖我道:「道歉?子愚,你倒是很護犢子??!哦,敢情我這打白挨了不成?!」 「得饒人處且饒人?!刮乙贿吔o那惡少使了個眼色,一邊笑道:「太啟,我先替弟兄們道個歉。容老板這兒人雜,明兒兄弟給你在翠云閣壓壓驚?!?/br> 那惡少總算還長著個人腦袋,慌忙躬身道歉,然后幾人就倉皇溜掉了,甚至連錦衣腰牌都忘了拿。 蔣逵還想追,卻被蔣遲攔住,他便狠狠瞪了我一眼,冷笑道:「干么換地方?我看容老板這兒就挺好,明兒咱們哥幾個就在這兒不醉不歸!」 「子愚,你還沒忘云仙那檔子事兒啊?」蔣遲苦笑道:「你看,太啟八成是要琢磨著幫明月樓對付咱們摘星樓了。」 「東山,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沒忘,而是太啟他一直耿耿于懷。再說了,他說的那話真?zhèn)鞯綇堊舻亩淅?,對蔣家也沒什么好處?!?/br> 「子愚,你上次也是太沖動了。太啟估摸是一直把進詔獄當作奇恥大辱,明兒你還是把這件事說開了,再給他個面子、道個歉,畢竟是親戚嘛!」 「東山,我不沖動,有人就要打陸昕、打蘭月兒的主意了!」我脫口道,話里充斥著一股火藥味。 不過,沉默了一會兒,我還是決定給蔣遲一個面子,道:「好吧!我不讓你為難,明兒我給太啟道歉。不過,東山,你告訴他,最好在我面前客氣點?!拐f著,我停下腳步:「你們先走吧!我要教訓教訓錦衣衛(wèi)那個小兔崽子。」 「謝……」 那惡少一伙躲在暗處并沒有離開,見蔣家兄弟走遠了,才訕訕走了出來。惡少剛想道謝,卻被我狠狠踹了一腳。 「丟人現(xiàn)眼!錦衣衛(wèi)的人都叫你們給丟光了!」我知道樓上易湄兒正在偷眼觀瞧,一邊暗笑一邊罵道:「難道皇上養(yǎng)著你們,就是讓你們在妓院里耍酒瘋、和別人爭風吃醋的嗎?!既然想打架,就他媽的別管什么侯爺不侯爺、上司不上司的,先打過癮了再說,你們他媽的可都是錦衣衛(wèi)!」 「大人……大人也是錦衣衛(wèi)的吧?」惡少不敢反駁,諾諾道。 「廢話!不然,早把你們抓起來送給張統(tǒng)領(lǐng)治罪了!」 「恕下官眼拙,大人是 ……」 我報了姓名,一干人頓時恍然大悟,只是那惡少的表情卻相當奇怪,既想討好,又似乎有點顧忌,笑容就極不自然:「原來是李大人,怪不得、怪不得……」 我頓起疑心,暗暗摸了摸那腰牌,上面刻著「司升」兩字。 「司升?你這個姓很少見??!」我猛然想起一人來:「你和建昌侯大管家司聰……」 司升喜道:「大人認得家父?」 我打了個哈哈,不置可否,心思卻飛快轉(zhuǎn)動起來,蔣家和張氏兄弟幾如水火,皇上更是討厭張家已極,只是一直沒找到特別合適的理由廢黜他們哥倆罷了,可笑張家兄弟卻不知死活,還一味放縱自己的子弟。 而我內(nèi)心雖然希望張家兄弟能挺得久一點,好轉(zhuǎn)移一些皇上與蔣家的注意力,但表面上卻要配合蔣家的步法來對付張家,結(jié)識這個司升,沒準兒會有助于我掌握一點平衡的主動權(quán)。 「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吧!」我把腰牌扔給了司升:「如果覺得委屈,那就回家問問你爹,清河侯世子是不是你能得罪的。至于明月樓么……」我回頭望了一眼燈火輝煌的小樓:「京城妓院多得是,對面的摘星樓下個月就開業(yè)了,有空去捧個場吧!」 又望了望漆黑得沒有一絲月光星光的天空:「要下雨了,本官告辭了。」 離開粉子胡同一路向東,還沒到口袋胡同,斗大的雨點已經(jīng)砸了下來,掀開馬車窗簾,車外雨若傾注,夜如黑幕,伸手不見五指,斜風帶著雨絲打在身上,竟有些涼意了。 「真是一場秋雨一場寒啊……」 馬車進了口袋胡同,一袋煙的功夫,又出了口袋胡同,折向西去??膳芰藳]多遠,就被一蓑衣人攔住。 「去教坊司?!?/br> 車夫心里害怕,卻不敢拒絕,一路狂奔到了城東教坊司,可開門一看,車廂里已杳無人影,只有座位上放著一塊五兩多重的銀子,銀子上刻著一個小叉,叉子的凹槽里是半干的血跡,煞是觸目驚心。 「子愚,明月樓可是你的對手啊!怎么反倒讓我?guī)退??我特意去查了它的底子,它現(xiàn)在什么后臺都沒有,想整垮它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