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環(huán)塢，空見師叔揣摩到了師祖的心事，遂毛遂自薦，欲去十二連環(huán)塢臥底?！?/br>
    「師祖卻猶豫不決，一來空見師叔自幼受苦、嫉惡如仇，怕他面對十二連環(huán)塢的惡人露了破綻，二來他修練金剛伏魔神通正到了關(guān)鍵時刻，需要高手護持，故而無法離寺，但空見師叔一番說辭打動了師祖?！?/br>
    「于是，在一場同門對練中，恩師傷了空見師叔的左眼，因為眼睛對修練金剛伏魔神通來說重要無比，他左眼受傷后，功力大損，而且無望練成神功，于是變得自暴自棄、屢犯寺規(guī)，遂被逐出了師門?！?/br>
    「且慢！高光祖的左眼真的被刺瞎了嗎？」

    「動少你真是不放過一處疑點??！」木蟬的苦笑顯得很無奈：「空見師叔的眼睛并沒有受損，受傷的乃是他的弟弟高光宗?！?/br>
    「弟弟？」

    「對?？找妿熓迦胨挛迥旰?，就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弟弟，據(jù)說是怕高家絕后，他弟弟并沒有入寺剃發(fā)為僧，卻在少室山下的一處村莊落了戶，此事敝寺極少有人知曉。高光宗不僅酷似其兄，而且同樣是個習武的天才，空見師叔本來傳他少林入門功法是為他強身健體，可見他進境神速，忍不住將敝寺武功私下偷傳，只是空見師叔深知七十二宗絕技對師門的重要性，才沒把金剛伏魔神通和達摩十八杖傾囊相授?！?/br>
    「高光宗無意中知曉空見師叔的計劃，便以死相逼，要替其兄受那一劍，空見師叔擰不過他，便稟告了師祖，師祖于是修改了計劃，由空見師叔兄弟倆一起來實施這出苦rou計?！?/br>
    「咦，這么秘密的計劃，高光宗竟能無意中得知？」我哂笑道：「怕是寶慧大師心疼自己的弟子，才有意透露給他的吧！」

    木蟬也不分辯，接著道：「為了讓高光宗更逼真地扮演空見師叔，師祖秘傳了他達摩十八杖，并把計劃推遲了一年。由于空見師叔給高光宗打下了深厚的武學基礎(chǔ)，一年后，他的達摩十八杖已有小成，于是和恩師一起演了一出雙簧戲。之后，高光宗留在了寺內(nèi)，開始胡作非為；而空見師叔則隱居起來，修練金剛伏魔神通。三年后，神通初具，臥底計劃正式執(zhí)行。」

    「這就對了。」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眼前交替現(xiàn)出高光祖和宗亮的胖臉來，很多糾纏在我心頭百思不得其解的謎團頓時迎刃而解，只是新的疑惑又浮了出來。

    「在太湖被辛仙子斬殺的該是弟弟高光宗吧！而哥哥高光祖卻化身成了鐵劍門宗亮。這個死老魯，他騙得我好苦??！」我一直懷疑高光祖和宗亮之間的關(guān)系，但因為不知道高光宗的存在，魯衛(wèi)又信誓旦旦地告訴我，高光祖的左眼確實被刺瞎了，這才讓我放棄了聯(lián)想。

    「魯師叔至今還不知道，而貧僧也是半月前才得知其中原委。至于空見師叔化身宗亮，敝寺是在去年的武林茶話會上才知曉的?！鼓鞠s尷尬地道。

    「那你還一口一個空見師叔叫得那么親熱？！且不說他化身宗亮莫名其妙，光是他在十二連環(huán)塢的所作所為，豈是一句簡單的臥底需要所能解釋得了的！」想起春水劍派的滅門和無瑕所遭受的侮辱，雖然我知道那晚遇到的該是已經(jīng)死翹翹的高光宗，可我內(nèi)心還是壓抑不住地怒火中燒。

    「許多事情都是高光宗所為，空見師叔并不知曉，而且在十二連環(huán)塢覆滅之前，他還是心向師門的，許多重要情報，包括十二連環(huán)塢的宗旨、與快活幫一戰(zhàn)時的許多內(nèi)幕、幾樁刑部追索甚急的驚天大案的線索等等，都是他提供的。只是其弟高光宗死后，他才與師門到了幾乎決裂的地步，因為他認為弟弟的死，敝寺負有責任，因為他不相信敝寺事先并沒有得到大江盟攻擊十二連環(huán)塢的情報?！?/br>
    「少林有什么責任？依我看，少林失職的很，有這么個內(nèi)應，竟然還讓十二連環(huán)塢逍遙了那么多年，早滅了它，高光宗的小命不就保住了嗎？」

    「空見師叔雖然傳來很多重要情報，但卻沒有十二連環(huán)塢的動向，敝寺也是無能為力。」雖然這話等于告訴我，少林早對高光祖兄弟失去了控制能力，用間用到了這種地步實在是丟人的很，可我的那頂帽子實在太重了，木蟬不得不替自己師門辯解。

    「既然如此，那為何不揭破他的身分？」

    「因為空見師叔手里握有師祖的幾封書信，證明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敝寺。這本是為了他日后重歸少林能有個憑證，可現(xiàn)在卻被他用來和敝寺討價還價，他保證不做對師門不利的事情，也不再強求重歸師門，但要敝寺保密他的身分。」

    我頓時恍然大悟，一個少林棄徒的所作所為與少林并沒有多大關(guān)系，可高光祖若能證明那些作jian犯科的事情都出自師門授意的話，那少林千載聲譽將毀于一旦，這是少林無法承受的，如果我沒有發(fā)現(xiàn)其中的蛛絲馬跡，少林大概會裝聾作啞，直到高光祖離開人世，但我一封密函讓空聞明白，這秘密很可能瞞不下去了。

    不過，單單多我一個知道這秘密和整個江湖都知曉，其結(jié)局天差地遠，而從我維護少林的舉動來看，我和少林之間并非沒有達成交易的可能，只要我的出價在一個可以接受的范圍內(nèi)，它大概很愿意為保守這個秘密付出代價，而探知我的要求，才是木蟬此行的真正目的吧！

    回到口袋胡同的得意居，寧馨帶著陸昕、蘭月兒正翹首以盼。我把波譎云詭的江湖拋在腦后，與三女抵死纏綿。

    清晨，我吻別尚在熟睡的嬌妻美妾，踏著晨露，一人一馬一劍出了京城西門。

    〓〓〓〓〓〓〓〓〓〓

    下期預告

    王動秘入江湖，率先造訪少林，與其達成一系列秘密協(xié)議。少林公開支持王動

    續(xù)辦武林茶話會，更暗中密遣高手支援王動。

    唐天威死、唐天運降，唐門內(nèi)亂平息，重傷的唐天文承擔起內(nèi)亂責任，將掌門之位傳于唐三藏，王動遂獲唐門暗中全力支持。

    在魯衛(wèi)的幫助下，王動重建了南直隸、浙江兩省的線人網(wǎng)，并安撫大江盟與慕容世家，希冀安然通過接掌江湖的第一個考驗。

    王動重回竹園，大慰眾女相思。之后解雨、武舞相繼入門，更添竹園喜色。只是，有一絲疑云總纏繞在他心頭……

    【第二十一卷·第一章】

    第二十一卷·第一章

    「老魯，怎么是你？！」

    少室山下最好的客棧大有客棧門口，和伙計一起迎出來的竟是魯衛(wèi)，我不禁喜出望外，忙緊走兩步迎上前去。

    「嚇，你比木蟬還快，不得了啊！」魯衛(wèi)一邊笑道，一邊像老鼠見著貓似的躲閃著解雨：「別情，你也不管管這丫頭，見她一次，我胡子就少幾根！」

    「別人還沒這等待遇哪！」我笑道，明白魯衛(wèi)竟是特地在這兒等我，暗贊一聲，他能未卜先知曉得我要來少林，果然姜還是老的辣：「木蟬被我留在了唐佐家，過兩天也該回寺了?！?/br>
    「哦？」魯衛(wèi)眼睛一亮，含笑道謝：「別情，你對我?guī)熼T還真是青眼有加??！如此，我都大有面子哩！」

    少林正在朝中尋找支持者，我此舉不啻是給它賺來了一個強援。

    「哼，我還沒找你算帳哪！你老jian巨猾的，就算沒人告訴你事情真相，你怕也猜到高光祖的眼睛傷得蹊蹺吧！」把解許兩女打發(fā)盥洗去了，我唬著臉對魯衛(wèi)道。

    「天地良心！我豈敢懷疑寶慧師伯、空聞師兄！」魯衛(wèi)一臉委屈：「這次方丈師兄來信，說讓我務必回寺中一趟，我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這么說，少林空懸多年的俗家長老職位眼下有主了？」我笑道：「否則，空聞大師也不會把這么機密的事情告訴你的。這老和尚，還真是好算計呢！」

    「托福托福?！刽斝l(wèi)笑道，可轉(zhuǎn)眼又嘆息起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高僧也罷，真人也罷，一旦坐上那個位置，他就不是高僧，也不是真人了。就像你，也不是當初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fā)的解元公了……」

    「是??！你人老了，我心老了?！?/br>
    老魯?shù)脑捁雌鹆宋倚牡椎牟懀揖褂行﹤衅饋?，和老魯在西江閣初遇的一幕幕恍如昨日，可一晃已經(jīng)一年多了，想起這一年的變化，自是心潮澎湃。

    靜了靜心緒，我才接著道：「老魯，我喜歡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生活，可這需要一個歌舞升平的江湖；少林扶危濟困普渡眾生，目標也是一個歌舞升平的江湖，我和少林有許多共同的利益，自然就有了相交的基礎(chǔ)，你在這兒等我，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主意，大概也是空聞大師的意思吧！不過，在見空聞之前，作為朋友，我想聽聽你對局勢的想法?！?/br>
    「那好?！刽斝l(wèi)也不推讓，正色道：「江湖是什么，那是一鍋大雜燴！人五人六的都在里面廝混。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本來完全由著你自己的好惡?？梢坏┠阕兂闪顺⒃诮目偣?，一切就都由不得你了，你喜歡的可能要打壓，比如慕容世家；你討厭的反而要扶植，比如大江盟?！?/br>
    我心里雖然并不贊同，但只「嗯」了一聲，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當然，不是讓你真的在江南江北對峙中拉偏架，事實上，雙方保持目前的狀況大概最合你的心意，可當一個門派的實力已經(jīng)膨脹到了自身都難以承受的地步，它只能擴張，否則就要崩潰！江南江北早早晚晚還得繼續(xù)開仗，除非你能找到一個同時削減雙方實力的途徑，或許才能避免這場大戰(zhàn)。」

    「那我就用少林對付慕容、武當對付大江盟，誰讓你們這一釋門一道門只會明哲保身，養(yǎng)虎為患哪！」我半開玩笑半當真地道。

    「少林武當乃是穩(wěn)定江湖的威懾力量，弟子又都是修行的出家人，非到了萬不得已，不會輕易干涉江湖事務。拿慕容世家來說，它雖然走私販私、包娼設(shè)賭，但它至少還講江湖規(guī)矩，妓院賭館也是合法的買賣，慕容千秋手上也沒聽說染上了哪個平民的鮮血，連官府都默許它的存在，少林武當有什么理由對它開戰(zhàn)？我們又不是大江盟，和它有著那么強的利益沖突?！?/br>
    「這么說，我還得哄著你們少林和武當啦？」

    「眼下不一樣了。」魯衛(wèi)的笑容里有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就像推牌九，別情你手里握著一對至尊寶，別人再怎么著也大不過你。不過，因為少林寺沒有多少野心，你手中又握著它的命根子，雙方合作，別情你能獲得最大的利益。反觀武當，因為皇上寵信道教，它便雄心勃勃，近來更是屢屢擴大弟子的規(guī)模，派中弟子人數(shù)已比去年多了三成，你若是一味拉攏安撫，很可能演變成奴大欺主的局面。何況……」

    魯衛(wèi)沉吟了一聲，望了我一眼，方道：「就在今日，少林得到消息，武當清都殿長老清雨真人三日前在黃州府說，既然百曉生已經(jīng)歸隱，那么武林茶話會就沒有必要再辦下去，江湖名人錄也沒有必要再重新修訂了。別情，茶話會和名人錄意味著什么，你怕是比我更清楚吧！」

    「什么？！」

    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讓我的心猛的「咯楞」一聲，一向冷靜的我竟然聞言色變，粗話差點脫口而出，心里更是大罵起來。

    清雨此言一出，擺明了武當不想買我的帳，也不看好我在江湖的未來。以武當?shù)牡匚?，勢必帶來一連串的惡性反應，甚至有可能直接扼殺了我的前程。

    可我并沒有得罪過武當，也沒有得罪過清風??？雖然我很討

    厭他，可面子上的事情，我自認還算做得相當周到，武當為何一反常態(tài)，突然撕破臉皮，率先向我發(fā)難呢？！

    不過我心知肚明，武當敢和我唱對手戲，必有所恃；而我也能大致猜到，他所恃為何。因為嘉靖崇道的緣故，清風幾乎立于不敗之地，能正面對付他的并不是我，而是邵元節(jié)和龍虎山一正道。

    現(xiàn)今江湖中，武當在朝中的根基最深厚，清風想必已經(jīng)知道，皇上業(yè)已安排好了我的接班人，而我只是個過渡性的人選，早一天把我趕下臺，或許更能得到蔣遲的好感。

    而清風大概是看準了這一點，又不知道我和邵元節(jié)的關(guān)系，才幾近肆無忌憚地拆我的臺。

    或許，這就是武當發(fā)難的理由？

    我心里翻江倒海，臉上卻漸漸平靜下來，少林眼下已經(jīng)成了我最重要的救命稻草，我自然不能讓它對我失去了信心，好在少林武當向來不和，我還握著少林的小辮子，事情猶可為之。

    「說白了，人家武當不支持你續(xù)辦茶話會嘛！」魯衛(wèi)一攤手：「不過，它也沒把話說死，清雨一再聲明，這不過是他個人的意見而已?！?/br>
    「武當還是有點心虛嘛！」

    笑，自然是無法再笑出來了，我遂擺出了一副誠懇的面孔：「老魯，雖然幾大門派都心知肚明，茶話會和名人錄帶有官辦的性質(zhì)，但由于它的公正，故而深受江湖人的歡迎，而正是因為江湖人歡迎它，所以才能一屆接著一屆、一榜接著一榜的繼續(xù)辦下去。清雨真人把它們的成功，簡單歸結(jié)到了百曉生的身上，是對江湖其他門派的蔑視。我想，少林寺不會這么短視吧！更何況，百曉生并未真正歸隱，我就是新一代的百曉生?！?/br>
    聽我開口就給清雨扣上了一頂大帽子，魯衛(wèi)不由笑了起來：「空聞師兄說了，雖然茶話會那個第二的位子對少林來說并沒有什么吸引力，少林也不會在意有幾個人登上名人錄，可只要承辦人是你，少林就全力支持?！?/br>
    我頓時吃了一顆定心丸，臉上也多了一絲笑容：「既然如此，就請空聞大師出面說幾句安定人心的話來，如果他覺得不方便，木蟬亦可，江湖很多門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