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況且,主人說張豈叛國,那他就是叛國。 叛國的人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喬墨又請示了一遍,宣景這次清醒了些。 再次清醒后反而比激動前還要冷靜,他抓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濕潤清香的茶水流過干涸的嗓子進了肺腑,宣景身上的火氣也被息了些,他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自己剛剛的猜測跟喬墨說了一遍。 屋子里除了已經(jīng)暈倒在地上的蔣琬之外,另外三人聽了這猜測都心驚不已,張家居然敢這樣做? 張?zhí)筮€在宮里,張家居然敢這樣做? 大胡子脾氣最爆,他聽完片刻沒等便對宣景磕了一個頭:主子,屬下請求去殺了這畜生。 瘦個子雖沒說話,但也跟著磕了一個頭,是一樣的意思。 宣景瞧了瞧喬墨,喬墨的神情竟比剛剛還要冷靜些,雖然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眼神也是冷的,但卻依舊乖乖地跪在自己腳邊,一句多余的話也沒說。 墨墨怎么看呢? 宣景下意識的就問了出來。 主人應(yīng)當(dāng)是不想直接殺了那張豈的。喬墨猶豫了一瞬,還是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若主人是單純的討厭張豈,那他不用主人吩咐,自己拼了命也會把張豈殺了讓主人高興。 可主人剛剛說張家私自挖了樊石寨的鐵礦要賣給敵國的王爺,喬墨便知道,張豈輕易殺不得。 要想讓張豈死,輕而易舉,影衛(wèi)營里任何一個影衛(wèi)都能做到,甚至不用喬墨出手,影五自己就能將張豈千刀萬剮。 可主人還是為了追查貍市的案子將此事壓了下來,主人的目的是張家。 張豈死了,此事便沒了人證,到時候張剋那老匹夫一推,張家又有個太后坐鎮(zhèn),依舊會屹立不倒,不如那張豈做筏子,引出背后的一系列大魚,將這些人一網(wǎng)打盡,主人才算是沒白費心思。 喬墨可以不顧全大局,但主人要顧全大局,他便也顧全大局。 因而他說主人應(yīng)該是不想直接殺了那張豈的。 宣景沒問為什么,他從喬墨的眼神中就看出來了喬墨心中所想,這是兩人第一次如此心意相通,像是神交已久一般,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想法。 宣景突然想,這就夠了。 大胡子還跪在地上請求自己的主子讓自己能夠殺了那個叛徒,卻久久不見主子回應(yīng)自己,他悄悄抬頭看了一眼,他主子正俯身親在了喬墨的額頭上。 神情真摯而虔誠。 大胡子連忙將自己的頭低了下去,沒敢再發(fā)出聲音,客房里靜悄悄的,宣景吻得也悄無聲息,濕潤的嘴唇落在喬墨的額頭上一觸即分,卻像是打了個印跡。 好了,都起來吧。 宣景吻完便將喬墨拉了起來,重新把人按在自己旁邊的凳子上坐了,大胡子二人站起來在旁邊侍立著。 大胡子剛剛看見不該看的東西,此時有些心虛,連求宣景讓他殺了張豈這件事都不敢再在這時候提。 他剛才看的分明,主子的吻虔誠而真摯,似是在親吻愛人一般,但在發(fā)現(xiàn)他偷看的時候眼神卻順便變得冰冷。 他從來沒見過主子這樣的表情。 他不知道主子是生氣他偷看,還是生氣張豈是叛徒這件事,總之求生欲告訴他他此刻應(yīng)該閉嘴。 宣景瞥了他一眼,把人看的都害怕了才道:張豈先留著,你們?nèi)ヌ嫖肄k件事。 瘦個子想要抬頭問為什么,被大胡子一把抓住,恭敬應(yīng)了聲是。 喬墨雖然不屑跟其他人解釋自己想的什么,可也不想讓自己的手下憋屈著干活,因此有事的時候從不瞞著下屬。 盡管大胡子沒再問,他還是將自己剛剛想的說出來,他說的不仔細(xì),卻足夠讓人理解,大胡子二人聽完又跪在地上,羞愧道:是屬下想當(dāng)然了,還是主子考慮的周到,屬下慚愧。 宣景將喬墨的手握住,話卻是對大胡子說的。 畢竟你們都不如墨墨聰明。 不是,這怎么還人身攻擊呢? 第61章 努力成為小嬌妻的第六十一天 蔣琬是被喬墨拿水潑醒的,客房雖然暖和,也經(jīng)不起刺骨冰涼的冷水澆在頭上,她打了個寒顫,瞬間清醒過來。 宣景走到蔣琬跟前半蹲下身子,伸手在她眼前虛晃了晃,提醒道:醒了就起來吧。 你你你蔣琬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她突然想到自己這是在廣味居的二樓客房里,而眼前這個人是她討厭的男寵。 宣景站起來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坐在凳子上,大胡子二人已經(jīng)被他打發(fā)走去辦事,房間里只剩下喬墨,他不可能讓喬墨跟蔣琬談,便耐著性子又說了一遍。 你要是不介意一直躺在地上說話也沒關(guān)系。 蔣琬雙手撐地,艱難的從地上站起來,她渾身濕透,冷水從發(fā)梢滴落再滑入脖頸,凍的她直哆嗦。 雙眼在室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熟悉的人,蔣琬便知道大胡子二人為她出頭失敗了,她不自覺的往后退了一步,看準(zhǔn)了門口的位置,在心里琢磨逃跑的可能性有多大。 宣景輕笑一聲,好心提醒她道:別想了,下面都是我們的人,你就是出了這個門也逃不了。 這句話無異于把蔣琬最后的生路給打斷,她身子因為冷不停的哆嗦,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的:你你想做什么? 這話問得好,宣景呷了一口茶,他今日喝的有些多,肚子便有些不舒服,拉過喬墨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讓他揉一揉,又接著說道:我也想問你一句,你想做什么? 當(dāng)日在樊石寨客院內(nèi),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家大人可是險些將蔣小姐掐死,若是個膽小的,只怕再看見我們大人的臉都得嚇得繞路走,蔣小姐女中豪杰,當(dāng)天晚上就又來勾.引,如今再相遇,不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反而上趕著又送上來,究竟是我們家大人魅力太大,還是蔣小姐有所圖謀呢? 宣景一番話說的夾槍帶棒的,還帶著些嘲諷,刺的蔣琬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下一刻就要撲上來打他的樣子。 喬墨就坐在邊上,一句話也不說,只專心給宣景揉肚子,聽到提他的名字才抬頭看了蔣琬一眼。 蔣琬不自覺又往后退了半步,抵著墻。 這就是怕的意思了。 樓下收拾桌椅的聲音越來越小,宣景心知時間不多,得趁著那些小尾巴上來之前把事情解決了。 他沒給蔣琬多想的機會,不耐煩的提醒道:我勸蔣小姐還是有話快說,我沒時間跟你耗,若你什么都不說,我們家大人要將上次的事情進行到底的話,我可是攔不住的。 蔣琬瞳孔猛地一縮,上次的事情,那不就是要掐死她? 如今不是在樊石寨,齊先生不在,房間里只有他們?nèi)?,喬大人若是真的聽了這個男寵的話要殺了她,簡直是輕而易舉。 不過片刻,蔣琬就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她將落到臉頰兩側(cè)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從懷里拿出手帕將臉上的水珠擦干,正色道:景公子想知道什么? 宣景最喜歡這樣識時務(wù)的人,那種明知道自己快完了還要強撐著蹦跶的螞蚱才最惡心。 蔣琬識時務(wù),宣景也不吊著她,先把話說在了前頭:我問什么,你就答什么,我要的是實話,若是咱們談的愉快,我放了你也未嘗不可,若談的不愉快,蔣姑娘今日就不必出這客房門了。 蔣琬識趣的點點頭。 齊海讓你接近我們的目的是什么? 意料之中的問題,蔣琬沒多加思考便說道:齊先生讓我想辦法接近喬大人,借此探聽大人有沒有別的身份,蔣琬看了喬墨一眼,又解釋道:若喬大人看得上我,進府后我自然有了歸宿,自不會再對大人不利,若大人看不上我,我也探聽不到什么。 宣景安撫道:不必緊張,我不是要問責(zé)你,除了探聽身份,還有別的目的嗎? 目的自然是有的,蔣琬內(nèi)心糾結(jié)了片刻,才道:我說了公子別生氣。 宣景揚了揚臉:說。 齊先生看中了您,話一旦說了第一句,后面的就都好脫口了,蔣琬不停頓的將緣由說了出來:聽說有位貴客喜歡狎玩男臠,景公子面色清冷,姿容萬里挑一,性子卻熱情奔放,又極為黏人,是那位貴客最喜歡的類型。 這倒是真沒想到。 宣景肚子上的手頓了下,他聽到喬墨的呼吸聲瞬間急促了起來。 宣景把自己的手放在喬墨的手上安撫的拍了下,又抬頭看向蔣琬:所以齊海才會讓你去勾.引我們大人,好讓我失寵,再順勢要走我送給那位貴客當(dāng)禮物? 蔣琬點了點頭。 宣景在心里罵了句娘,這個女人要搶自己男人也就算了,目的居然還是為了把自己送給別人? 齊海真他媽不是個東西,還真會物盡其用。 既拉攏了喬墨,又討好了那位貴客,全程不過是折損了一個他而已,實在是省事,還不用齊海再另外找人。 怪不得他明明見齊海厭惡男寵,那天晚上卻還是容忍他在馬車內(nèi)同喬墨衣衫不整的膩歪,原來目的在此。 那把他送到玉林苑,也不只是拿他當(dāng)質(zhì)子看了。 怪不得不讓他出門,但喬墨領(lǐng)著卻可以。 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怕他跟著喬墨走,而是怕他自己走。 只要喬墨被拉攏了,齊海根本就不擔(dān)心他會逃跑。 宣景又罵了一句齊海,幾乎要在心里把齊海千刀萬剮。 宣景直覺這位貴客就是大胡子口中的李思易,看來張小泗說的是真的,他的猜測都是對的。 蔣琬站在原地悄悄觀察著面前的兩個人,見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公子,我知道的都已經(jīng)說出來了。 宣景深吸了一口氣,把想罵人的念頭壓回去,略想了想,道:你一見我想的不是逃跑,而是要上來跟我對著干,想必是有魚死網(wǎng)破的念頭。 蔣琬尷尬的點點頭,她看見宣景的那一刻的確是恨意沖破了頭腦,只想著她落得如今的下場都是因為這個男人,如今清醒了些,怨自己更多。 怨自己的身份,怨自己沒本事,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又怨恨命運不公,讓她騎虎難下,博一個好前程這樣難。 宣景不知道她在樊石寨上被欺負(fù)過,只以為她還是記恨自己霸占喬墨,想了想道:我們大人你是得不到了,但我可以幫你脫了賤藉,你我本無仇怨,你當(dāng)我做一件事,我事后放你走,你覺得如何? 蔣琬本以為自己就算交代完能逃過一劫,也躲不過重回花樓的命運,卻不料峰回路轉(zhuǎn),竟有這樣的好事。 她答應(yīng)齊海勾.引喬墨,就是想為自己掙一份好前程,如今宣景提出這個建議,她沒理由不答應(yīng)。 公子想讓我做什么?蔣琬心知要得到什么就一定得付出什么,因此并沒有直接答應(yīng),而是先謹(jǐn)慎的問了句。 宣景知道她警惕心高,沒在意,將自己剛剛想到的主意說了出來:你繼續(xù)勾.引我們大人,讓齊海放松警惕,待你去他身邊匯報情況的時候想辦法將暗賬偷出來。 賬本分明賬暗賬,喬墨看到的那本是明賬,只有個大致數(shù)目,名目和具體數(shù)目根本就對不上,宣景需要拿到暗賬,只有拿到那本記了所有官員的往來明細(xì),才能將齊海和張豈一網(wǎng)打盡。 齊先生不會這么信任我,蔣琬為難道:我只是一個風(fēng)塵女子,齊先生雖然偶有召見,但生意上的事情不會告訴我。 這你不用擔(dān)心,我到時會派人協(xié)助你,他會幫你。宣景溫聲道。 暗賬自不會經(jīng)常拿出來招搖,一般人也不會輕易得到,宣景要想得到這東西就只有一次機會,就是這暗賬出現(xiàn)在張豈桌子上的時候。 齊海的弱處他暫時不知道,李思易就在路上,他派大胡子將李思易攔下是一時之計,他只能從張豈身上下手。 還得抓緊時間下手。 李思易要過來,齊海定然會先跟張豈對賬,到時只要能進了張豈的臥室,就能將賬本偷出來,有了賬本,這樣大的罪狀也就不必再費心查什么賣官鬻爵的事情,完全可以直接送到皇帝桌案上。 大胡子那頭再將李思易攔下綁了送回京城,事情就再無轉(zhuǎn)機。 只需要一個能進得了玉林苑主院的人。 話說到這個份上,蔣琬自然是拒絕不得,她也沒有拒絕的資格,便答應(yīng)了下來。 喬墨一直安靜聽著,等宣景吩咐完才小聲問了一句:屬下接下來要跟她一起做戲了嗎? 對,很短的,就幾天時間,墨墨堅持一下。 喬墨只好點點頭。 宣景低著頭,蔣琬看不清他說了什么,只看到景公子低頭親了喬大人一下,做慣了這種事的她突然有一種自己不該在場的羞澀感,悄悄將頭轉(zhuǎn)到了旁邊。 喬墨見狀忽然仰起臉來,在宣景唇邊啄了一下,用氣音說道:沒有喬府主人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喬墨:她想進府是不可能的?。?! 第62章 努力成為小嬌妻的第六十二天 喬墨再出來的時候懷里攬著宣景,后面還跟著一個蔣琬。 下面候著的小尾巴們都互相使了個眼色,暗嘆果然男人都一個樣,任是懷里的人長得再好,該收人還是得收人。 馬車就停在店前,宣景先一步上去,喬墨對一個小尾巴冷聲吩咐:把她送到刺史府。 小尾巴十分機靈,知道這是不把人放在一起的意思,連忙對著后面的蔣琬打了個手勢,笑瞇瞇的討好道:姑娘跟我來,咱們后面還備著馬車。 馬車轱轆行駛在寬闊的大道上,夾雜著街道兩旁商販的叫賣聲,宣景放下簾子,輕瞥了喬墨一眼:怎么不高興? 喬墨聞言愣了一下,他有不高興嗎? 好像確實是有的。 上次在客院時主人誤會他要跟蔣琬茍且時的場景歷歷在目,從前他不敢讓主人誤解,現(xiàn)在他不愿讓主人誤解。 喬墨不知道自己是被主人慣壞了還是最近做戲做多了,竟真的生出一種怕主人吃醋的想法,這實在荒唐。 可他還是想再解釋一次。 主人,屬下不會對蔣琬做出逾矩的事情,屬下記得您的話。 這倒是奇了,木頭也有主動剖白心意的一天,宣景好整以暇的坐好,做出傾聽的姿勢,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喬墨:我說的什么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