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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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繁星和宜宣剛剛洗漱穿戴好,梁姨娘和羅姨娘就過來請安了。繁星見到梁姨娘盛裝打扮的模樣心里暗道,不知道她是幾時起床,光是這臉上的濃妝就要畫上一陣子吧。 “從明個起你們不用過來請安,白日里若是得閑倒是可以過來坐坐。”繁星淡淡的說著。 梁姨娘聞聽一愣,瞧了宜宣一眼,“奴婢明白奶奶是心疼奴婢們早起,不過規(guī)矩不可費(fèi)?!卑滋旌屯砩弦姴坏綘敚纯刹幌脒B早上也見不到人。 繁星瞥了羅姨娘一眼,竟發(fā)覺她聽了不用起早請安的話似乎有些放松。 “不是心疼你們,是因為規(guī)矩!”既然跟繁星說規(guī)矩,那么就說道說道,“昨個兒我才知道幾位姨太太是不在太太跟前立規(guī)矩的。太太如此體恤姨太太,我自然不敢再一板一眼不懂變通。剛剛我已經(jīng)吩咐廚房給你們加了一個菜,回去吃飯吧?!?/br> 這就下了逐客令,梁姨娘心有不甘的瞟了宜宣一眼,見他跟沒聽見一般頓覺失望。旁邊的羅姨娘已經(jīng)行禮告退,她只好跟著行禮退出來。 “meimei這么著急回去做什么?屋子里有什么寶貝疙瘩,黑天白夜的悶著也不覺得無聊!”她見羅姨娘要回房,就拉住她發(fā)牢sao,“原來那位二奶奶還活著的時候,爺進(jìn)了內(nèi)院好歹也去咱們屋子里。眼下來了新奶奶,年輕有手段,看這架勢恐怕要霸著爺不放手。你我都是一樣的人,這個時候要相互幫襯日子才能好過!” 羅姨娘聽了這些話有些驚慌,“jiejie不要說這樣的話,也不要在這里說,被人聽去恐怕要生事。我們做姨娘的就是二爺和二奶奶的奴婢,主子高興比什么都強(qiáng)。依我看二奶奶人挺好,我們只要本本分分不生事,日子還是照樣清閑的過?!?/br> “這里只有你我和心腹丫頭,你們不說這話也傳不出去!”她知道羅姨娘天生膽小怕事,原先二爺就不喜歡她的性子,剛抬姨娘的時候去了她房里兩次,后來就再也沒去過。她從未把羅姨娘放在眼里,再加上柳煙身子不好,有兩個通房、姨娘被相繼打發(fā)出去,她侍候宜宣的時候倒是最多。 要不是眼下她察覺宜宣對自己的態(tài)度不對勁,她才不會搭理羅姨娘呢。兩個人的力量總比一個人強(qiáng),等把宜宣的心從二奶奶那邊拽過來,對付起羅姨娘就是小菜一碟了。 不過眼下見到羅姨娘這副謹(jǐn)小慎微連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梁姨娘覺得自己找錯了人! 羅姨娘見她盯著自己,趕忙表白道:“剛剛jiejie說得話我就當(dāng)沒聽見,也不會說出去。二奶奶剛進(jìn)門,按規(guī)矩這頭一個月二爺會一直宿在她屋里。等過些時日,二爺一定會去jiejie那里,這些年還不都是jiejie服侍的多?二爺是念舊情的人,況且jiejie還生下二小姐,自然不是我能比的,jiejie只管放寬心。我還要回房做早課,先走了?!?/br> 梁姨娘聽了這番話覺得受用,卻朝著她的背影輕蔑的撇撇嘴,“呸!天生就是守活寡的命,十六七就開始念佛,還不是沒有男人滋潤憋的慌?在我面前裝不在意的樣子,晚上指不定怎么寂寞難耐呢!好,既然不打算幫忙我就找別人,也省得再反過來對付你了!”說罷帶著丫頭離去了。 菲虹和逸浚被奶娘帶過來請安,繁星見狀留她們用飯。四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旁,雖然不說話,偶爾相互布菜倒也像個四口之家。 繁星見菲虹的嘴角沾了醬料,笑著用錦帕輕輕擦去,菲虹朝著她笑著,露出幾顆可愛的豁牙。 再看對面坐著的父子二人,嘴角下垂十五度,眼簾低垂表情淡淡,迥然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這樣吃飯不會消化不良嗎? 宜宣的臉上一向少有表情,況且在兒女面前越發(fā)要端出嚴(yán)父的架勢。逸浚性子內(nèi)向,之前在繁星跟前還算是放松。可自從繁星成了他的繼母,他雖說禮數(shù)周全也改了口卻疏離了許多。只有小菲虹一如既往的俏皮可愛,對繁星是越來越依賴喜歡。 一張桌子四個人,一邊是面部呆板沉默是金的父子,一邊是笑顏溫柔溫馨互動的母女。兩種不同的氣氛,涇渭分明! 繁星抬眼瞧瞧對面神態(tài)、動作酷似的父子二人,用公筷夾了一箸子青菜放到逸浚碟子里。 “多吃青菜對身體好。”逸浚不喜歡吃太多的綠葉類青菜,繁星在田莊上的時候就知道。那時她總是把白菜葉、芹菜、菠菜等等包成餡,或是做成丸子哄他吃下去。 “謝謝母親,可是我不喜歡吃青菜!”逸浚很有禮貌,態(tài)度很恭敬的說著。 繁星聞言眼神一閃,心知這孩子是跟她生分了。見到他動手把自己夾過去的青菜往邊上撥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吃掉!”宜宣瞪著兒子不容置疑的命令著,“吃飯的時候說什么喜歡不喜歡,男孩子還這般矯情!趕明個兒讓鋪?zhàn)永锏幕镉嬋ムl(xiāng)下走一遭,看看多少人家的孩子連飯都吃不飽?有的吃還挑三揀四,等你以后翅膀硬了能賺白花花的銀子再挑剔!再說長輩賜食豈能拒絕?那么多圣賢書你白讀了?” 逸浚聞言低著頭把那些青菜一點(diǎn)點(diǎn)往嘴里扒,一副咽不下去硬著頭皮吃得樣子。繁星見了不覺有些心疼,不過是個有些挑食,有些心思重的小孩子。尤其是他的情況還跟菲虹不同,因為身體上的小缺陷心里極度自卑。 失去母親才半年多,繼母便進(jìn)了門,還是之前被他叫做姨母的女人,還是曾經(jīng)給過他溫暖和鼓勵的女人。這一切都成了讓逸浚心里糾結(jié)的原因,他在質(zhì)疑之前繁星對自己的好!田莊分別之前的那次談話讓逸浚心里稍微舒坦了些,可到底是需要時間去慢慢接受,急不得! 他在冷冷的觀望,在看繁星變成繼母之后的表現(xiàn)。這個時候林宜宣越是幫著她說話,逸浚心里就會對她越發(fā)的反感。繁星明白,可宜宣不懂!今個兒宜宣的舉動,讓逸浚離她又遠(yuǎn)了一步。 不過當(dāng)著眾丫頭、婆子的面,當(dāng)著兩個孩子面,繁星不能對宜宣的做法作出任何評價和反駁。她瞥了一眼冷著臉的宜宣,又看看了滿臉倔強(qiáng)跟青菜奮戰(zhàn)的逸浚,把想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菲虹似乎也感覺到了氣氛不對勁,吃飽之后乖乖的漱口凈手,然后跟著奶娘回房去了。逸浚把青菜全部吃光才敢放下筷子,規(guī)矩的向宜宣、繁星行禮告退。 小丫頭把碗筷收拾下去,又把宜宣出門要換的衣服拿過來。 “你們都下去吧?!狈毙怯H自服侍他穿衣,把丫頭、婆子都打發(fā)下去了。 看見繁星低頭幫自己系扣子,宜宣眼中有掩飾不住的喜色。 “咱們倆應(yīng)該談一談?!彼а矍浦诵J(rèn)真地說著。 “好!”今個稍微起早了一會兒,還不到給侯夫人請安的時辰。 繁星稍微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然后才說道:“我們已經(jīng)是夫妻,撇開感情不談,應(yīng)該要齊心合力共同進(jìn)退。我很感激你的維護(hù),感激你能為我著想,可有些是我必須要自己獨(dú)立去面對的。逸浚這孩子心思太重,思想早熟,一味用長輩的身份去壓制只能讓他變得疏遠(yuǎn)冷漠。 想當(dāng)初我答應(yīng)過柳jiejie,一定會好好照顧他和菲虹!如今我是她們的繼母,不僅要照顧更要教養(yǎng)。若是你還相信我對孩子們的真心,就不要管我怎么去做,更不要為了我教訓(xùn)孩子!還有凌雁的事,我知道你是怕我過于婦人之仁被人下絆子還不自知。 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單純善良。八歲時我和姨娘被趕去田莊,遭人白眼欺負(fù),看盡人世炎涼,有過那般經(jīng)歷的我怎么可能是一張白紙?回到韓府我更是小心算計步步為營,除了身邊的丫頭沒真正相信過誰。 可隨著自己的力量越發(fā)的強(qiáng)大,可以隨意決定一個人命運(yùn)的時候,我就越發(fā)的告誡自己要謹(jǐn)言慎行。我不想因為自己一時的痛快,讓其他人成為過去的自己!人非圣賢孰能無錯,若是給了她機(jī)會還不知道悔改,那我也不會心慈手軟!”回想起在田莊上的事情,繁星不由得有些唏噓。 她不過是個想過安穩(wěn)日子的小小庶女,不過是想在封建禮教枷鎖的束縛下透口氣的小女人。她也想讓自己單純的透明,也想成為愛人心目中圣潔的天使,可她卻不得不每日周旋在陰謀算計之中。 男人都不喜歡工于心計的女人,可是她真得不想在林宜宣面前裝純潔。反正早晚都會知道她的本性,何不讓他早一點(diǎn)明白!若是他不喜就遠(yuǎn)離自己,免得給了她希望的泡沫又親手去捅破。 宜宣靜靜的聽著,眼中有心疼閃過。繁星雖然沒有詳細(xì)的說出自己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可是他能感覺到她一定吃了很多苦。落配的鳳凰不如雞!大家族里面被攆出去的姨娘和庶出姑娘還不如得臉的奴才,那幾年她到底是怎么挺過來的? 他走過去把繁星輕輕的擁進(jìn)懷里,“我不需要你善良單純的像白紙,只希望你能好好的!往后這內(nèi)院的事我都不會再插手,不過你要答應(yīng)我不可以讓自己受傷。緊要關(guān)頭打殺也是使得的,我信你不是草菅人命之人!” 繁星剛想要掙扎,聽了他這句話卻鼻頭一酸,堆積了幾年的疲憊和委屈一股腦涌上來。她把頭慢慢靠在宜宣的胸口,閉上眼睛徹底放松下來。 看著她從未有過的疲憊,宜宣滿臉的疼惜,愛憐的撫摸她的長發(fā)。 “奶奶、二爺?!蓖饷?zhèn)鱽砉饒@輕輕的喊聲。 繁星睜開眼睛,掙脫開宜宣的懷抱,雖然臉上有些羞澀,可卻沒有往日的恐慌而是多了些坦誠。 “進(jìn)來吧?!彼诵α艘幌码S后說著。 桂園進(jìn)來,瞥了二人一眼回道:“到了給太太請安的時辰了,而且奴婢還有一件事回稟?!?/br> “哦?說吧?!狈毙巧焓帜闷鹋L(fēng),自然的幫宜宣穿上。 桂園稍微遲疑了一下,回道:“今個早上凌雁起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口舌生瘡,不能進(jìn)食,是不是請個大夫進(jìn)來給她瞧瞧?還請奶奶示下!” 宜宣聽了臉上一滯,隨即看見繁星眼中的促狹頓時明白了。難怪她不用自己動手,原來早就想了辦法讓凌雁有苦說不出。凌雁發(fā)誓若是撒謊就口舌生瘡,眼下應(yīng)了誓言,眾人自然明白誰是誰非。 這樣一來她再怎么辯解也沒有人相信,還不用繁星做黑臉得罪人,最主要的是讓老太君挑不出理來。真是高明的辦法!宜宣不由得對繁星另眼相看,她果然有些手腕,同時也稍微放下心里。 “請大夫也不管用,就放她一天假去廟里求求菩薩吧。”不等繁星說話,他就搶著吩咐道。 求菩薩?桂園聽了不解,隨即忍不住笑起來。連二爺都如此吩咐,那就更加坐實(shí)了凌雁發(fā)誓應(yīng)驗的說辭! 看見桂園出去,繁星忍不住朝著他瞧了一眼,卻見他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撲哧~”繁星笑起來,“看來你比較喜歡落井下石!” 她這一笑宛如千樹萬樹花開,晃得宜宣心旌搖曳眼神不由得炙熱起來。見到他緊緊盯著自己的模樣,繁星的臉一下子紅了,輕咬了一下嘴唇扭身出去。 走到門口,扭頭見到他還在原地發(fā)呆,嘟著嘴說道:“還不快走?誤了給太太請安的時辰,挨說的可是我!”說完抬腿邁過門檻出去了。 宜宣見了越發(fā)的回味無窮起來,呆立了片刻這才怔過神追了出去。出了臨風(fēng)居才看見,繁星帶著菲虹在前面緩緩而行,看著一大一下兩個手牽手的身影,他的嘴角多了些幸福的笑。 侯夫人執(zhí)意不用繁星侍候用飯,她算準(zhǔn)時間過去,侯夫人已經(jīng)用罷飯正在吃茶。她見了菲虹很歡喜,讓繁星帶到跟前同她一起坐在榻上。 逸浚腿腳不好,很少過去給侯夫人、老太君等人請安。即便被奶娘抱過去也是悶頭不吭聲,她們見了心里倒難受心疼,時間一久便吩咐他不用過來了。 宜宣給母親請安,稍坐一會兒便告退要出府去。侯夫人笑著說道:“你去忙正事吧,我吩咐廚房燉了豬腎黑豆湯,晚上讓她們送過去?!?/br> 繁星聽了臉色緋紅,同時心下一動。她們成親已經(jīng)六天,可是二人始終沒有圓房,該不會是侯夫人知道了懷疑自個兒子腎虛無力吧?她偷偷瞥了一眼宜宣,見到面色如常,心里倒是佩服他的定力。 “多謝母親關(guān)心,我先去鋪?zhàn)永锪??!币诵嫱耍D(zhuǎn)身之前遞給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侯夫人低頭跟孫女說話,眼睛卻沒放過兩個人之間的眉目傳情??磥硭齻兌瞬凰茻o情,可怎么就沒有圓房?她這個兒子雖說呆板了些,可卻不是不懂風(fēng)情之人,不然這一雙兒女是怎么來的? 再看繁星一襲湖綠的衣衫,臉蛋水嫩光滑,美目間自有一段特別的韻味,怎么看都是個美人坯子。眼下她還沒有及笄,若是等兩年會出落成大美人,宜宣怎么會舍得不去疼惜?難不成是臨風(fēng)居里有人生事?她想到了關(guān)院門事件,眼中有犀利一閃而過。 她自己就受了婆婆半輩子的壓制,眼下實(shí)在是不愿意看見兒子的生活再被老太君控制住。 “你進(jìn)門也有幾日了,慢慢要把臨風(fēng)居的事情管起來。你先練練手,以后好幫我打理府里的事。這些年我一直一個人管著中饋,越發(fā)的力不從心?!焙罘蛉颂ь^笑著說道。 宜宣的奶娘柳媽一直代管臨風(fēng)居,在繁星進(jìn)門的第一天她便把事情交割清楚。繁星本不想接,柳媽卻一直說自己年紀(jì)大了要享享清福。繁星在韓府跟著管家一段日子尚且游刃有余,何況是一個小小的臨風(fēng)居。丫頭、婆子不多,雖說有兩位姨娘卻不在繁星眼里。所以繁星就把管事的活接過來,柳媽安心回家養(yǎng)老去了。 眼下她聽見自個婆婆這般說,心知是在拐彎詢問凌雁的事情,稍微想了一下笑著說道:“本來柳媽管事管的很妥當(dāng),可她說自己要享清福,我只好硬著頭皮把臨風(fēng)居的事接管過來。原想著不過是個把人,沒什么事,誰知道竟一天到晚不得閑。這幾日下來,我算是明白太太的辛苦了。一個小小的臨風(fēng)居尚且如此,太太要管這么一大家子的事還不忙得腳不沾地?可見這中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管的,要有才能才可像太太這般游刃有余。 這不,昨個因為關(guān)院門的小事丫頭們就相互推諉起來。原本不是什么要緊事,她們倒嚇得詛咒發(fā)誓的。今個兒早上凌雁竟然口舌生瘡,我原想請個大夫進(jìn)來給她瞧瞧??善斅犚娏耍帕怂惶旒僮屗R里求求菩薩,說是她這病來得太蹊蹺怕是吃藥也不管事!” 侯夫人正在喝茶,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看著繁星的眼里多了些玩味的意思。她實(shí)在是沒想到,繁星竟然這般處置凌雁,真真是好手段。她自個兒子更是讓她覺得驚詫,什么時候也變得這般詼諧起來? 婆媳二人正在說話,小丫頭進(jìn)來回稟老太君那邊已經(jīng)吃完飯了。她們立即攜了菲虹往安福居去了,二房、三房那邊也腳跟腳的到了。 眾人跟老太君請安紛紛落座,菲虹被喊到老太君跟前坐著,丫頭碧荷拿了佛手過來給她玩。 繁星的屁股還未坐穩(wěn),就聽見二太太說道:“老太君這里的風(fēng)水養(yǎng)人,瞧瞧屋子里的丫頭一個個的水靈伶俐。我記得老太君屋子里原先有個叫凌雁的丫頭,后來給了宜宣,最近倒是見不到人影了?!?/br> 看來二太太的消息還真是靈通,這么快就知道臨風(fēng)居發(fā)生的事了。她在老太君跟前提及凌雁,打得什么算盤繁星心知肚明。一來是想證明她管理丫頭不利,一件小事便吵得翻天,最后還是沒能查問明白。二來無非是想說她不把老太君放在眼里,連長輩賞賜的丫頭都容不下,剛剛進(jìn)門幾日便鬧騰起來。 不過她消息的更新速度稍微慢了些,若是她知道今個早上的事情,恐怕就不會再拿那件事做文章了。 侯夫人端起茶杯,悠閑地品了一口茶。老太君是心明眼亮之人,準(zhǔn)知道二太太這個時候提凌雁是有事發(fā)生,只用眼睛瞧了繁星一眼。 繁星見狀立即換上謹(jǐn)慎小心的表情,“說到凌雁還真是有意見稀奇事呢。昨個她跟小丫頭因為一些小事爭執(zhí)起來,鬧到我跟前。我給二人調(diào)停一下,凌雁是塊爆炭竟發(fā)誓若是扯謊就口舌生瘡!當(dāng)時誰都沒往心里去,可今天早上她一覺醒來,偏生就真得張不開嘴巴口舌生瘡了。 常言道:吃鹽巴的嘴巴不能什么都說!往日我不相信,如今竟不得不信了。我打算請個大夫進(jìn)來給她瞧瞧,可二爺偏說讓她去廟里求求菩薩就好了。往后我要管住自己的嘴巴,可不敢什么都說了!” 老太君聽得明白,喝了一口茶回道:“葷腥不忌,說話又不留后路,難怪菩薩會怪罪!等她回來讓她吃一個月的素,無事便在屋子里抄抄佛經(jīng),少出去!” 繁星聞言忙答應(yīng)著,二太太眼中有一絲不甘閃過,隔了一會兒又笑著說道:“今個兒一大早浩兒就走了,聽說這次是跟老林去郊縣采買種子。咱們林家的種子在京城可是有名號的,四里八鄉(xiāng)的農(nóng)戶寧愿多走一段路都光顧咱們鋪?zhàn)幽??!?/br> “嗯。這事可馬虎不得!”老太君聽了說著,“農(nóng)戶若是買了差種子、假種子,這一年的收成就全完了。老林在這方面是行家,三小子跟著他能學(xué)著些本事!” “我也這樣說,臨走還特意囑咐他要好好用心學(xué)。他知道老太君喜歡去年種的芝麻花,說是碰到種子就帶回來一些呢?!倍θ轁M面,一提到兒子便涌起一股子驕傲。眼下林宜浩打理最大的那家鋪?zhàn)?,如今又跟著林伯采買種子,也算是漸漸接手家里的生意里。 繁星聽見她說芝麻花心下一動,這個異世是沒有芝麻這種糧食作物的,更別提用它榨油、入藥和做菜了。不知道二太太提到的芝麻花是不是就是芝麻開的花,若是的可是條生財之路啊! “他是去做正事,該把心思放在正經(jīng)事上。不過那芝麻花倒是很奇特,一株長到三尺來高,從半截就生出一對對花苞,開花的時候有先有后?;ㄊ菆A筒形的竟像嘴唇一般,去年有一株白色,一株淺紅,還有兩株紫色。陸陸續(xù)續(xù)開了兩個多月,花落之后結(jié)莢,進(jìn)了七月份竟紛紛炸開,里面或黑、或白的種散了一地,也不知道今年能不能自己長出來?!崩咸莻€愛花之人,安福居后面就有個小小的花園,里面都是她親自打理的花。 繁星聽了眼睛一亮,這不就是芝麻嗎?不過她并沒有言語,眼下即便是說出來也沒有人會相信。她正想在陪嫁的田莊里種些特殊的作物,還提高一下利潤。若是這次宜浩把芝麻種子帶回來,她一定得要一些種種看。如果能大片種植就研究榨油,估計前景肯定很好。 雖說她現(xiàn)在是侯府二奶奶,吃穿不愁還有月錢拿,可是她不想做個只靠夫君過日子的小女人。只有手里有銀子,說話才能硬氣!紅樓里的王熙鳳不是動不動就說,把我和太太的嫁妝拿出來看看,比你們賈家的東西強(qiáng)多了。這個時候風(fēng)流倜儻的璉二爺就屁話都說不出來,只有做老婆奴的份了。 繁星不想成為王熙鳳那個悲劇人物,不過有銀子傍身終究是心里有底。往后即便被婆家踢出門,她也照樣過瀟灑日子。 侯夫人不能多坐,府里還有不少事情等著她拿主意。老太君又喜歡清靜,所以每次侯夫人一告退眾人就跟著起身告退離去。 出了安福居,田氏突然說道:“若影meimei病了,今個兒早上也沒能起來送三爺。嫂子過去瞧瞧,你們jiejie說說知心話,她心情一好這病倒能好幾分。” 若影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人把菲虹先送回去,唯恐過了病氣給她。 進(jìn)了聽雨閣的后院,立馬就聞到一股子藥味。輕弦見繁星去了,忙迎出來見禮。 “怎么又病了?”她皺著眉頭問道,原先在府里若影不怎么生病,身子骨一直很好啊??勺源蛉粲凹蘖诉^來,三天兩天便聽見她不舒服。 “昨晚上有些著涼,早上起來便發(fā)燒說胡話。三奶奶請了大夫,開了藥才喝過正睡著呢。”輕弦忙一邊回著一邊打起簾子。 繁星進(jìn)去,轉(zhuǎn)過屏風(fēng)見若影正躺在床上睡著。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眉間緊蹙似乎睡得很不安穩(wěn)。 伸手在她額頭上摸摸,繁星覺得燙得嚇人,忙吩咐輕弦擰一塊冷毛巾來。反復(fù)在她額頭冷敷了一陣,再加上藥力的作用體溫終是退去。 “爺,不要走!不要走!”她突然攥住繁星的手大喊起來,指甲深陷進(jìn)繁星的皮rou中。 繁星疼得吸了一口冷氣,手背立即有血絲滲出來。 床上的若影“騰”的一下坐起來,眼里還閃著淚花,片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弄傷了繁星的手忙放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彼琶把绢^進(jìn)來,拿了藥水過來幫繁星擦拭。 “你快躺下,別再著了涼?!狈毙遣辉谝獾恼f著,“不過是破皮而已,沒事。” 她無力的靠在床上,臉上滿是落寞和悲戚,“你聽見我喊了?” “八jiejie是個通透伶俐人,又何必太過執(zhí)著?這男女之間其實(shí)很簡單,就好比就兩個孩子玩扯皮筋,始終執(zhí)著著不肯放手的那個必然要受傷?!?/br> 她聽罷苦笑了一下,“我倒情愿是受傷的那個,可是誰又陪我玩兒呢?從頭到尾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dú)角戲,而我卻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他心里裝著別人!”說罷緊緊盯著繁星的眼睛。 繁星聽罷一怔,當(dāng)初林宜浩為了娶她作出的種種還歷歷在目,怎么這功夫便心里有了旁人? “夫妻之間最忌諱的是猜忌,有什么話盡管擺出來說清楚。我想你和三弟之間可能有誤會,這病也是心病居多。而且你也不該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一個人身上,平日里找些事做好過胡思亂想。” 她聽了越發(fā)的臉色難看,“我能有什么事做?又沒有什么陪嫁田莊讓我去打理,聽雨閣的事也輪不到我做主!” 繁星聞言頓時皺眉,她聽著這話里的怨氣是朝著自己來的。她又沒礙著若影什么事,好心好意過來看望勸解,竟成了出氣筒了。 當(dāng)初若影嫁過來是貴妾,照規(guī)矩韓府沒陪送田莊做嫁妝。想來她心里是有怨氣的,只是一直沒發(fā)泄出來罷了。 還不等繁星說話,她臉上的嫉妒抱怨又變成悲戚,拉住繁星的手哽咽著說道:“meimei不要怪我剛剛說話傷你的心,我只是心里憋屈急了口不擇言。meimei嫁過來就是正經(jīng)的二奶奶,二哥對你又疼愛有加,自然是不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知道一切都是命,跟九meimei無關(guān)!你也想見到我過得幸福,不是嗎?” “八jiejie……” “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們姐妹在這侯府才是最親近的人?。∥抑话丫舖eimei當(dāng)成最親近的人,這才朝著你撒氣,下次再也不會了!”若影央求的說著。 “我怎么會生八jiejie的氣?我們都姓韓,身上都流著父親的血?!狈毙且姷剿榫w不穩(wěn)定,忙安撫著,“你現(xiàn)在要做的是靜下心來,什么都不要想只管養(yǎng)好身子。等三弟回來我會讓二爺跟他側(cè)面談?wù)?,或許能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br> “九meimei千萬別說我知道,我怕三爺生氣越發(fā)的不待見我?!比粲奥勓在s忙說著。 繁星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又安慰了她兩句這才回去了。 回了臨風(fēng)居,看見黎mama正在逸浚房門前急得直打轉(zhuǎn)。她見了繁星忙迎過去,回道:“二奶奶可算是回來了,小少爺從早上開始就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面不出來。奴婢在外面敲門也沒有人理睬,貼著門聽也聽不見動靜?!?/br> “把窗戶紙捅破不就看見了嗎?”繁星淡定自若的回著。 黎mama聽了一怔,她接著說道:“大不了重新糊一層,總比你在外面胡亂猜疑的好。一會兒把小少爺房間的門閂卸下去,省得他總喜歡把自己關(guān)在屋子里面!” “二奶奶!”黎mama看著逸浚長大,知道他是個牛脾氣,若是這般強(qiáng)硬不知道要出什么事。 繁星徑直走到逸浚房門前,敲了兩下說道:“馬上開門,不然我就找人撞開!” 里面沒有動靜,繁星馬上喊來兩個粗使婆子撞門。幾下便把門撞開,繁星又吩咐她們把門閂卸下去。 黎mama在一旁著急,卻不敢多話,凌雁的下場她可是親眼見到了。在內(nèi)院待了這么多年,她自然是不相信什么發(fā)誓應(yīng)驗之類的鬼話。眼前這位新奶奶是二奶奶看重的人,豈能沒些手段?再加上早上二爺?shù)膽B(tài)度和老太君對凌雁的處置,更讓所有人見識了新奶奶的力度,誰都不能不敢有絲毫的小覷。 繁星遣走眾人進(jìn)了屋子,見到逸浚正一個人縮在床腳,坐下來說道:“人家都說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可我見你還是老樣子,心里稍微有不順心的事便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過也對,你不過是個小屁孩,能有什么長進(jìn)?” “我已經(jīng)七歲了,才不是什么小屁孩!”他氣憤的喊起來,迎著繁星的目光里有怨恨在閃爍。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個孩子,再怎么裝的下心事也不能像大人一樣會偽裝。早上他懼怕父親的威嚴(yán),硬逼著自己把那些青菜都吃下去??墒切睦飳Ψ毙堑牟粷M卻成倍增加,達(dá)到了承載不住的時候就必須發(fā)泄出來。 繁星見到他張嘴說話,眼神中有一絲安心閃過,“你不是小屁孩是什么?大人遇見問題從來都是積極解決,躲在屋子里不出去是不頂事的。你在怨恨我卻又不敢說出來,就拿自己撒氣,還真是小孩子的做派!” “我不是小孩子!”他再一次的強(qiáng)調(diào)著,似乎很在意這一點(diǎn),“對,我是怨恨你!我不愛吃青菜非要逼著我吃,還當(dāng)著我父親的面假裝慈母。父親站在你那邊痛斥我,你心里一定很高興!從今往后你可以把我們兄妹捏在手心里,是打是罵都不用顧忌了。先是整治了凌雁,現(xiàn)在又降服我,你還真是好手段!” “撲哧~”繁星聽見他的話竟笑起來,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你接著說,對我還有什么不滿?” 逸浚見到她聽見自己罵不氣反笑有些發(fā)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