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堯嗤了一聲。

    林晚云又斜他一眼，充滿警示意味。

    她買的鴨苗，她買的米糠豆腐渣，這還不算是她養(yǎng)的么？

    宋九堯繃著嘴點(diǎn)頭，“你養(yǎng)的。”

    林晚云問技術(shù)員，“水肥了可以用淡水稀釋嗎，我那里挨著水庫，水源不是問題?！?/br>
    “可以，只要水源地勢高過你的魚塘，用水沒有成本，那沒有問題?！?/br>
    幾人又往前參觀。

    “雞鴨鵝不能混養(yǎng)，所以我們的雞棚離魚塘遠(yuǎn)一些?！?/br>
    “為什么呀？”

    “鴨鵝是水禽，喜歡潮濕，但雞需要干燥，太過潮濕就容易生病，而且雞膽小，喜歡安靜，鴨鵝吵鬧，個頭又大，時間長了，雞爭食爭不過，久了就容易產(chǎn)生應(yīng)激反應(yīng)，造成食欲不振，個頭長得就慢了?！?/br>
    林晚云：“這么說來，鴨子和鵝好厲害啊。”

    “對，特別是鵝，大鵝爭奪食物的時候，連狗都敢啄?！?/br>
    宋九堯笑了聲，“這聽起來不就是林二晚嗎？”

    林晚云又氣又忍不住想笑，“我是大鵝，你就是黃鼠狼！”

    技術(shù)員：“你對象大老遠(yuǎn)陪你過來，你還說他是黃鼠狼？”

    宋九堯看著林晚云，慢悠悠道：“她要是我對象，我就不過來了?！?/br>
    技術(shù)員的眼神變得有意味深長起來。

    林晚云只好解釋：“我跟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br>
    可不是，要是沒結(jié)婚，宋九堯才不會來，他跑過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要找她睡上一覺。

    不對，是睡上幾覺，宋九堯屈尊向她求和，不就為了床上那檔子事，哪一天少得了。

    他對那事兒的熱衷程度，偶爾會讓她迷惑，結(jié)婚那天夜里，她喝多睡著了，他是如何忍了五個小時的？

    這一趟，林晚云覺得收獲不小，技術(shù)員建議她不要什么都養(yǎng)，根據(jù)她描述的地域，魚鴨混養(yǎng)是最理想的，養(yǎng)殖要靠經(jīng)驗積累，專心做一樣，把規(guī)模擴(kuò)大，比什么都養(yǎng)要好很多。

    那些胡亂混養(yǎng)，往往摟不住，一年就把本都虧掉了。

    從養(yǎng)殖場出來，兩人沿著彎曲城郊小路往市區(qū)走，一路風(fēng)景甚好，藍(lán)天白云，連綿不絕的金黃銀杏葉，往小溪流里一看，像足了一副炫彩水彩畫。

    路上沒有幾個人，這是林晚云穿越過來之后，從未感受過的閑適時光。

    她想，沒有相機(jī)手機(jī)的時代也挺好的，若是以前，拍幾張照片，也極少回頭看，還不如安安心心把風(fēng)景裝進(jìn)眼睛里。

    宋九堯看著她跳躍的馬尾，低笑一聲，“大鵝，回去記得給李技術(shù)員送點(diǎn)開州特產(chǎn)過來，以后還得請教他?！?/br>
    林晚云回過頭，“寄什么呀黃鼠狼，開州小吃行嗎？”

    “養(yǎng)殖場不缺吃的，送兩瓶好酒?！?/br>
    “酒不好寄啊?！?/br>
    “我給你找個順路的捎過來。”

    林晚云心下一笑，這些人情往來他倒是清楚得很。

    宋九堯突然從兜里掏出一個彈弓，“會玩這個嗎？”

    她看了一眼，“應(yīng)該會吧，你哪來的？”

    “在養(yǎng)殖場里撿的，會就會，不會就不會，什么叫應(yīng)該會？”

    林晚云微微噘嘴，帶著傲嬌，“就是沒玩過，但是有人教，我肯定會?！?/br>
    宋九堯鼻端一個哼聲，把彈弓遞過去，“我教你。”

    她沒接，腳下踢著黃葉，“你要教我，至少先讓我知道你的水平吧。”

    他一個哂笑，“行，你看前頭，想讓我打哪里?！?/br>
    “指哪打哪嗎？”

    “指哪打哪?！?/br>
    林晚云伸手，往小溪邊上一棵結(jié)滿小果子的樹上指，“就那棵樹，黃色果子那個，你打個果子下來吧?！?/br>
    宋九堯從地上撿起小石子，瞇著左眼瞄準(zhǔn)了，連發(fā)三顆小石子。

    清脆的啪啪啪聲，三個果子應(yīng)聲而落。

    林晚云給他拍掌，由衷贊嘆，“宋九堯，百發(fā)百中??！”

    “你去撿過來?！?/br>
    “撿它做什么，能吃么？”

    宋九堯頓了下，微微瞇眼，“能不能吃你不知道？”

    林晚云愣住了，口氣有一絲遲疑，往那果子掉落的地方走過去，“能吧……那么小的果子，我看不太出來?！?/br>
    她大概是該知道，什么果子能吃什么果子不能吃，原主從小在村里長大，經(jīng)常跟著她媽上山撿柴火，知道這些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宋九堯嘖一聲，“野柿子你沒吃過？”

    林晚云頭也不回，“吃過了呀?！?/br>
    她從地上撿起兩個野柿子，有一個太熟了，一掉下來就摔得稀爛。

    相較起她吃過的柿子，這種野柿子的個頭小很多，但，是柿子的長相沒錯。

    柿子成熟了，一層透明的皮薄如蟬翼，很容易就撕開了。

    林晚云嘗了一口，著實(shí)有些驚喜，自然熟的野柿子很甜，甜中帶著一股香氣，咬一口，味蕾瞬間得到極大的滿足。

    這個年代水果種類很少，集市上賣得少，林家也從來不買任何水果，她都不記得多久沒吃上這么好吃的水果了。

    她把剩下的一口塞進(jìn)嘴里，嚼巴兩下，回過頭，“宋九堯，這個很甜！”

    宋九堯走過去，在她身旁站住了腳，居高臨下看著她，“你要真能一教就會，我給你裝滿兜帶回去?！?/br>
    林晚云站了起來，把手里僅剩的一個野柿子戳到他跟前，“你試一試，真的很甜?！?/br>
    他稍稍偏過臉，“你吃吧，我不吃?！?/br>
    林晚云得了這話，嘴角往上一牽，纖細(xì)指尖輕輕剝開那一層皮，咬了一口，心滿意足閉上眼睛，“這個真的很好吃，林家村山上怎么不見有呢？”

    宋九堯眸光微動，“誰說你們村沒有，我就不信你沒去撿過野柿子?！?/br>
    她略睜大了眼，“我們村，有嗎？”

    “有，村里的小孩兒那么饞，哪里留到這個時候，還沒熟就被摘完了?！?/br>
    林晚云眼珠子一個提溜，“難道只有我們那邊的小孩兒饞，南苑這邊的小孩兒不饞？”

    宋九堯：“是，林家村的最饞，林家村山上所有的果樹都是禿的?！?/br>
    “……”她把最后一口塞進(jìn)嘴里。

    她竟無力反駁，畢竟，她上過林家村的山地，沒碰上過一個果子。

    作為林家村的饞崽子的其中一員，她給祖宗們丟面兒，但是沒辦法，這個野柿子太好吃了，她舍不得因為宋九堯一句話而扔掉它。

    她在小溪流里洗了手，往褲子邊縫抹了抹，從地上撿起一顆小石子，對他伸出手，“我來試試。”

    宋九堯嘴一勾，把彈弓放到她手里。

    林晚云把小石子放到彈弓里，手臂拉長，瞇著眼往樹頂上瞄。

    宋九堯手一拍，她的手臂往下一沉，“不要一步登天，你先學(xué)會平行打法?！?/br>
    林晚云面色起了一點(diǎn)熱氣，“別打我，說不準(zhǔn)我能一步登天呢……”

    “拉平，上下線重疊，弓頭找描點(diǎn)?！?/br>
    宋九堯敲了下她拉彈弓的手，“你有勁兒嗎，再往后拉長些?！?/br>
    他湊近了，瞇著眼計量她的三點(diǎn)一線。

    溫?zé)岬谋窍姙⒃诹滞碓颇橆a和耳朵根，癢癢的，一根根絨毛仿佛在微微拂動。

    他吸吸鼻子，仿佛嗅到了什么，突然一個氣聲，“都是柿子味兒?！?/br>
    林晚云臉上滾起火來，眼睫一翻，帶著一絲惱意，“你才是屎味兒！”

    宋九堯：“……我說你是屎味兒了嗎？”

    她不說話。

    宋九堯突然伸手，繞過她的肩膀，在她臉蛋上刮撓一下，“二晚，我送你的雪花膏，怎么沒見你抹過？”

    林晚云嘴角克制不住顫了下，“我不抹，給你抹吧?！?/br>
    宋九堯壓著眼看她，“你是不是扔了？”

    她眼神飄忽一下，生硬轉(zhuǎn)移話題，“你看，我就打那棵柿子樹的樹干?！?/br>
    小石子嗖地射出去，不偏不倚，正中柿子樹。

    宋九堯略微卷嘴。

    就在這個時候，后頭傳來一聲大喝：“喂！這么大的人了，還來偷柿子吃！”

    兩人同時轉(zhuǎn)頭，一個瘸腿老頭從山坡上小跑下來，因為腿腳不便，他跑得并不快，但著并不影響他抓小偷的氣勢。

    “你們沒聽過嗎，小兔崽子偷柿子，被我綁樹上一天！你們還敢來！”

    林晚云面上有些難堪，“宋九堯，走！”

    宋九堯摸摸鼻尖，“大爺，我們沒打下來，就撿了地上兩個爛果子吃。”

    瘸腿老頭不依不饒，“小心我把你們綁起來！”

    林晚云扯宋九堯衣擺，“快跑??！”

    她飛快跑起來，回過頭一看，宋九堯臉上一言難盡的神色。

    “快點(diǎn)兒，他追我們了！”

    宋九堯只得小跑起來，那老頭追在身后，追了一段，實(shí)在是跟不上，才不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