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封妃
先是欽天監(jiān)送來書寫良辰吉時的錦冊,隨即是制衣局又將趕制而出的妃子所穿正式的大禮服差人送到琉璃宮,汝月明白自己被正式封妃的日子,一點點臨近了。 到了當(dāng)日,汝月早早而起,烏蘭替她梳頭時,手指微微發(fā)抖,她好笑地側(cè)頭來問道:“不過來宣一道圣旨,你不用這樣緊張?!?/br> “婢子平日里見了皇上親臨,都不會緊張,今日不知是怎么回事,怕是娘娘的大喜,婢子有些失態(tài)了?!睘跆m凝神屏息地替汝月挽好繁復(fù)的宮髻,鄭重其事地將華彩翡翠點修翅玉鸞金步搖,插入發(fā)中,“娘娘,請換上禮服?!?/br> 不同于平日的宮裙,這冊封所穿的禮服,是十二重的正裝,汝月穿戴妥善后,胸口發(fā)滯,有些透不過氣來,烏蘭卻甚是滿意,點點連頭道:“娘娘華服而行,儀態(tài)萬方,確實是要穿這般正式的才好?!?/br> 依著錦冊所書的時辰,內(nèi)務(wù)府的任公公帶著圣旨而來,汝月攜領(lǐng)琉璃宮上下所有人,跪迎聽昭。 冗長的冊文聲中,汝月有些發(fā)怔,在聽到冊封號為“如”時,心口一緊,那日皇上曾經(jīng)問過她喜歡用哪個字來做封號,她但笑不語,皇上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原來這個字便是那驚喜。 “恭喜如妃娘娘,請收了冊書,再去丹鳳宮和太興殿分別給皇后娘娘和太后行跪拜之禮?!比喂Σ[瞇地說著話,汝月雙手接過冊書,又磕了一個頭,才由烏蘭幾個攙扶著起了身。 “有勞任公公降旨。”汝月早已經(jīng)備下豐厚賞銀,讓烏蘭送到任公公手中。 他大大方方收下來:“從今日起,如妃娘娘便是這琉璃宮的正主,娘娘福澤深厚,可喜可賀?!比暝驴吞椎卣f了幾句場面話,馬不停蹄地趕著吉時到了丹鳳宮。 丹鳳宮前,長長的臺階,讓人覺著陌生又熟悉,她微微頓足,仰頭而望,卻見臺階的盡頭,云瑯正色而站,應(yīng)該是在等著她過來。 “婢子給娘娘行禮?!痹片樏鏌o表情,刻板而言。 汝月瞧著她那張與云歡相似的臉龐,心下微痛,而這個時候又實在不適宜詢問云歡的近況,她忍住了開口要說的,不過輕言了一句:“免禮?!?/br> “皇后娘娘在正殿等候娘娘多時,娘娘請歲婢子前去?!痹片樤谇懊鎺罚暝峦现L禮服,一步一緩跟在其后,猛地聽見云瑯說了一句,“娘娘的面子可真大,皇后娘娘被皇上下令禁足,丹鳳宮中不得人進出,卻因為冊封娘娘為妃一事,而消去了禁令,婢子要替皇后娘娘多謝娘娘了?!?/br> 這話不算中聽,不像是會從云瑯的口中所出,明明其中帶著抹不去的怨氣,汝月在這檔口只能當(dāng)成沒有聽見,幸好一段路不長,正殿就在眼前,殿外的已經(jīng)通報進去,皇后傳了口諭,請她進殿。 皇后端坐巍然,穿的也是五鳳朝日的正式禮服,一張臉消減得厲害,約莫是涂了厚厚的口口,看起來像是帶著張看不清真容的面具,唯有雙眼還同往日一般銳氣十足。汝月在事先擺放好的軟墊跪下,恭恭敬敬按著宮規(guī)磕了三個頭,再雙手奉上冊書,皇后讓云瑯傳遞,打開看了一眼,輕笑道:“如妃,如妃,好一個如字,meimei從今往后,富貴加身,平步青云,怕是這后宮中在無人能望及項背了。”汝月低垂著頭,始終不卑不亢地聽著皇后所言,皇后抬了抬手道:”別讓如妃娘娘一直跪著,今天可是如妃的好日子,請起來說話。”汝月這才緩緩起身,接過漆盤中的茶盞,奉給皇后,皇后從她的頭發(fā),眉眼,一路而下,視線落在奉茶的雙手之上:“真正是不可同日而語,meimei要是往后風(fēng)光之盛,不要忘記曾經(jīng)提拔過你的人,莫要忘恩負(fù)義,過河拆橋才是?!比暝码p手始終平舉。一板一眼地回道:“瑾聽皇后娘娘教誨?!薄盎屎竽锬铮?,被禁足的皇后,meimei以前可曾聽聞過?”皇后見汝月一副恭敬的樣子,倒也不方便過多刁難,她知道皇上如今寵愛汝月,身邊也不知道誰是皇上的眼線,要是到時候傳了過去,皇上動怒,她也落不得好,將那盞茶接過來,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才道,“不冷不燙,溫吞平常?!彪S即,又讓云瑯將備下的賀禮取過來,交予汝月:“如妃meimei,往后一定要記得皇上的美意,這個如字,放眼后宮,只有meimei能夠應(yīng)承得起?!薄岸嘀x皇后娘娘賞賜?!比暝氯绾尾恢莻€如字里頭包含了多少,乍一聽起來,與她汝月的汝是個諧音,取得又是如意吉祥的寓意,實則呢,她不敢去細想,哪怕是皇后一提再提,她只是裝傻憨笑?;屎笳f得多了,自己也乏了:“本宮盼著meimei往后口口順心如意,時辰不早,本宮還是那代罪之身,就不多留meimei敘話,meimei去往太興殿太后處行禮吧?!?/br> “那么臣妾告退了?!比暝鹿韽恼钔顺鰜?,云瑯也跟著出來,快要出宮門處,汝月悄聲問道,“云歡的傷可都好了?!?/br> 明知道不該開這個口,但是人已經(jīng)到了的丹鳳宮,如若真的徹底撇清關(guān)系,汝月怕自己回去后又會后悔,云瑯沒想到她真的會問起云歡,傻傻地站在原地,都忘了舉步跟上,等汝月已經(jīng)走出十來步,才急急回神,追過去道:“她已經(jīng)好了很多,多謝娘娘關(guān)心?!蓖A似?,加上一句,“也難怪她會如此,也難為娘娘惦記。” 聽到這句定心話,汝月臉上才真正顯出些笑容來,走下臺階時,云瑯在她身后又道:“給如妃娘娘賀喜,云歡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也會為娘娘高興的?!?/br> 汝月沒有回頭,她想云瑯也僅僅是想讓她聽見即可,這里是丹鳳宮,她不能給云瑯留下一絲半點的麻煩,說到底,她都是皇后一手提拔,或許皇后沒有想到她會升得這樣快,盡得皇上的恩寵,又或許皇后心中的那把盤算出了紕漏,無法再掌控自如,鷸蚌相爭,漁人得利,可惜她這個漁人是從背后被推著步步前行的,到頭來依舊是身不由己。 沉重的心情,一直到了太興殿都沒有轉(zhuǎn)過彎來,汝月從一早折騰到這會兒,人也是累得不輕,所以方銳沖過來時,差些將她撲倒在地,踉踉蹌蹌地退了好幾步,還險些踩到了自己的裙裾,方銳平日里同母親玩慣了這些,沒想到她這樣不耐撞,心下有些忐忑:“姨姨,你沒事吧?!?/br> “沒事,沒事的?!闭f來奇怪,堵在心口的那團氣,被方銳撞得出了體外,汝月反而輕松起來,抬起手來,摸了摸他的發(fā)頂,小孩子的頭發(fā)軟,他的偏生又黑又密,摸起來還有點扎手,“銳兒乖,姨姨今天有要緊的事情要做,回頭再來陪你?!?/br> 方銳歪著頭看她,身子扭得小麻花似的,湊到她耳朵邊道:“姨姨還是穿原來的裙子好看。”說完,沖著她一咧嘴,撒開小胖腿就跑了。 他跑得急,雙玉來得也急:“早該在殿門外候著娘娘的,只是方才太后忽然覺得不適,一時之間,大伙兒都忙開了,居然就把這要緊的事情給耽擱了。” 汝月鎮(zhèn)定的說道:“既然是太后病了,讓我先去瞧了太后再說?!?/br> 雙玉趕緊地將她往內(nèi)里帶進去,原來還是真的,連太醫(yī)都已經(jīng)喚了來,在床邊診脈,汝月穿著正式的封妃禮服,站在屋子里,宮女們走過來走過去的,不時瞧她兩眼,大概也是瞧著突兀,秋葵瞧不過眼,偷偷蹭到她身邊,壓著聲音問道:“不如先給娘娘找張椅子坐下來等著?” “不妨事,我站著就好,太后的病要不要緊?”汝月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遠遠瞧著太后,臉色煞白,雙目緊閉,一時半會像是醒不了。 “耽誤了良辰吉時怎么辦?”秋葵到底是偏心她的,咬著嘴唇問道。 “太后要是病了,還談什么良辰吉時?!比暝滦南耄@冊封之事其實也算是釘板上錚錚的事實,早一點晚一點沒有多大的關(guān)系。 太醫(yī)診完脈,又開始研墨開藥方,卻聽得太后輕輕哼了一聲,像是細聲說了句什么話,雙玉回身一揚手,將屋子里的唧唧喳喳聲都給噤了,這才湊過臉去問道:“太后想說什么,婢子聽著呢?!?/br> “哀家沒有病,只是方才頭暈了一下,躺會兒就好,汝月,來了沒有?”一句話,斷斷續(xù)續(xù),分了好幾次才說完,秋葵在汝月身后輕輕推了她一把,示意她上前兩步。 汝月走到床榻前,俯下身來,盡量讓太后看清楚仔細:“回太后的話,我在這里呢?!?/br> 太后沖著她笑了笑才道:“從今天起,就是正妃了,哀家心里替你歡喜著,賀禮已經(jīng)早早地備下了,回頭讓秋葵著人給你送回琉璃宮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