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最大的短處
兩步上前,一只腳已經(jīng)踩在了門檻上,綠云的身子微微前撲,就像是要將烏蘭撲殺余地,烏蘭站在原地,一動未動,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經(jīng)開了口,那么她只要動彈了,躲避了,到時候,所有的罪責都會毫不留情地推到娘娘身上。 娘娘已經(jīng)是一只腳懸在山頂崖邊的人,不能受一點風吹草動,否則失足落下就是萬劫不復之地,所以,她不能退。 綠云還以為烏蘭是已經(jīng)嚇傻了,暗暗嘲笑汝月用人的眼光真差,這樣小綿羊似的宮女放在身邊,不是幫襯,而是個大大的累贅,手一揚,高高舉起,眼見著指尖已經(jīng)快觸到了烏蘭的臉頰,她的動作不快,是因為留了余地在等汝月出手,等汝月阻攔,那么到時候,皇后娘娘還能再多加一個以下犯上之罪,一想到能將汝月以宮規(guī)懲處,綠云興奮地整個人都要抽搐了一般,她了解汝月,她太了解汝月了。 樺月在旁冷眼相看,衛(wèi)澤將綠云推薦過來的時候,她還不喜歡綠云的妖妖嬈嬈,覺得在宮女里頭,這樣風sao的實在不多,據(jù)說之前還同朝露宮中的一個太監(jiān)對食,起初她還不懂對食是什么,索性問了綠云,分明見到綠云眼中的厭惡與作嘔。 然而當著她的面,綠云卻是含著盈盈笑容的,沒有絲毫介意的樣子,眼波如水一般:“皇后娘娘,要說起這個對食,現(xiàn)今住在昔時宮里頭的如妃娘娘沒準比婢子更清楚其中的奧妙所在?!?/br> 樺月知道,衛(wèi)澤推薦的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對他更為信服。 緊接著,她居然從綠云口中知道了汝月曾經(jīng)差些被一個房公公逼迫對食的舊事,說是差些差些,其實,真相到底是什么,誰又說得清楚,房公公早就死于非命,而汝月卻不再能夠維持一副冰清玉潔的模樣,樺月暗暗得意,仿佛拿捏住了汝月最陰暗的丑態(tài),只要尋著機會,她定然會將這件有意思的舊事重提,來提點提點汝月千萬不要忘本的。 綠云說的話,都是針對汝月的,兩個人在年少時相識相知,委實比和樺月做了幾年的姐妹,了解更深,汝月的優(yōu)點是不少,缺點卻更多,她就不信,巴掌落在汝月身邊的人臉上,汝月能忍著不出頭,既然都退到昔時宮來,留在身邊這唯一的一個,必然是最心腹的,汝月最大的短處便是心軟,不趁此機會表現(xiàn)表現(xiàn),皇后娘娘以后如何會得重用于她,她實在不想再回到那個老太監(jiān)身邊去了,這怕是她最后一次要跳出沼澤的機會了。 “慢著。”汝月果不其然,開了口阻止。 綠云的手掌還高高舉著不動,一雙眼卻瞟向樺月,等著皇后娘娘的進一步指示。 “如妃是要當著本宮的面,包庇這個宮女嗎?”樺月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就等著汝月承認,只要她承認,那么打不打一個宮女是小事,如妃以下犯上,膽敢沖撞皇后卻是真。 “好端端的食盒是怎么招惹了皇后娘娘不悅的,真是可惜,昨天還是完整無缺的,我還想著要來完璧歸趙的,找來找去就沒有找到,正要來同如妃陪個不是,卻沒想見著被扔在此處,四分五裂的?!毖b華來得無聲無息的,站著那么多的人,一方面是盡在留意皇后與如妃的唇槍舌戰(zhàn),另一方面是薛綽華腳底卻是有些真本事,那些侍衛(wèi)先是慌亂,待看清楚來的是方將軍的夫人,反而暗暗松了口氣。 今天的場景,便是皇上親自過來都必然又要多費許多口舌,還要礙于種種宮規(guī),而這位方夫人是當今新皇后娘娘的親舅母,要是她肯站在長輩的身份上頭勸解開了,那么大家就當成沒事人似的,散了就好,兩頭都不得罪更好,所以立時自動分在兩邊,讓方夫人如入無人之境地走過去,彎下身來,將食盒給撿拾起來。 樺月一怔,綠云從開始時,就控制住烏蘭,生怕她去哪里搬救兵,沒想到這要來的沒來,不該出現(xiàn)的卻站在眼前,她是不知道舅母從邊關(guān)回來的事宜,如何回來也不將住在丹鳳宮里頭的方銳表弟接走,那個孩子簡直是個猢猻投胎,一刻都不見消停,半刻沒讓人看著就能上房揭瓦,皇上來一次,他也不忌諱,能夠四肢都巴在皇上身上,連聲喚著要去看弟弟看弟弟,皇上居然答應了他的請求,不過陪著她喝完一盞茶,就帶著方銳去了太興殿,回來時,卻是常公公送回來的,只說皇上又去御書房辦理公務,把她氣得牙根都發(fā)痛。 方銳明明是她的表弟,如何胳膊肘往外拐,那個是他勞什子的弟弟,同他又沒有半分的血緣關(guān)系,這一下倒好,表弟還沒來得急送走,與祖父各種不對付的舅母又出現(xiàn)在眼前,樺月的喜好習慣都隨著方國義,方國義素來不喜歡這個兒媳,連帶著她也看舅母十分不順眼。 薛綽華已經(jīng)按著規(guī)矩給她行了個淺淺的禮,樺月知道已經(jīng)十有八九占了上風的局面,因為舅母的出現(xiàn)給打破了,臉色十分難看起來:“你說這食盒是你從昔時宮帶走的?” “不過是來求一飯一菜,一啄一飲,如妃娘娘替臣妾打包了帶回去吃而已。”薛綽華只當什么都看不出來,清楚地回道。 “信口雌黃,這個食盒是本宮在皇上的案桌上頭看到的,本宮還知道是如妃送過去,想讓皇上吃了以后,念起往日的舊好,可笑之極?!睒逶乱豢诰徒o你否認了。 “興許是方將軍夫人看錯了,宮里頭相似的食盒也是很多的?!本G云十分會討巧說話, “真的是給臣妾吃的?!毖b華不知道順著臺階下來,再正兒八經(jīng)不過地反駁道,“臣妾看來還要陪如妃娘娘給一個新的食盒了。”她抬起眼來,不推不讓地笑著問道,“皇后娘娘何苦與個食盒動氣,它是死物,哪里懂得得罪不得罪的事情?!?/br> “這里是昔時宮,不是閑雜人等可以任意進出的地方?!睒逶骂D悟了,這位舅母擺明了不是來幫她的,正巧是趕著要來解救汝月的。 “皇后娘娘不是也站在昔時宮的地界里頭?”薛綽華笑得很和氣,根本不等再看樺月的臉色,將食盒全部拾起,放在烏蘭的手里頭,“回頭再配個新的來,舊的也要收好?!?/br> 烏蘭將摔成幾瓣的捧在手里,有些不明所以然,卻見方夫人沖著她輕輕眨眼,連忙應聲道:“是,是,婢子先去將這個收拾妥當了才來。” 烏蘭是一溜煙地走了,本來要懲處的對象都沒在眼前了,樺月想說的話變成了一根又粗又銳利的魚刺深深地卡在喉嚨里,想吐都吐不出,想咽更咽不下去,一張臉慢慢地發(fā)紅了:“方夫人的意思是,如果本宮要治別人誤闖昔時宮之罪,那么定然要將本宮也一并罰了進去才算公平周到?” “臣妾絕對不敢有這樣的意思?!毖b華連忙就否認了。 樺月被堵得一口氣差些上不來:“那么本宮問你又是什么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食盒是臣妾拿走的,娘娘在皇上那里看錯了?!毖b華又強調(diào)了一次,不過是蠅頭小事,這位新晉封的皇后娘娘都能這般小題大做,那顆心眼還真不是一般的狹小,便是比起那位鉆了牛角尖的前皇后表姐,更是不如了。 綠云顯然比樺月還能早些領(lǐng)會到薛綽華話中的意思,從背后,很輕很輕地拉了樺月一把,樺月的身子一僵,約莫是也想到了,這會兒既然薛綽華在場,那么原本準備好的這些后招一個都用不上了,既然如此,不如給了舅母面子,順著桿子慢慢往下滑。 “娘娘,方將軍夫人說的不差,興許是婢子一時眼花看錯了?!本G云將過失直接往自己身上拉扯,“惹得皇后娘娘不悅,回去婢子會得自請領(lǐng)罰的?!?/br> 樺月頗不自然地說道:“如何這個也會看錯,差些冤枉了如妃。” “是,婢子下次絕對不敢了。”綠云的脖頸越垂越低,將眼中的怨恨之色草草地掩飾去了。 “既然如此,沒必要再坐糾纏,擺駕回宮。”樺月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句話說完的,那些侍衛(wèi)釋然地跟隨在其后,來得匆匆,去得匆匆。 “是你將那盒子素菜拿去送給皇上吃了?”汝月沒有要感激方夫人的意思,冷聲問道。 “你不是說了,皇上都沒有吃過你親手燒的,我拿去給他嘗一嘗,有什么不對?”薛綽華絲毫沒有察覺出汝月是要動氣的前兆,她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宮門,咋舌道,“皇后娘娘好大的火氣,你預備如何修繕宮門?” “不勞煩方夫人費心,宮門是皇后下令所拆,那么就原封不動的擺放在這里,我不會去要求修繕的?!比暝聦⒀b華扔下,自顧著轉(zhuǎn)身進去。 “你都沒有問我,皇上吃過那道菜以后說了什么!”薛綽華沖著汝月的背影,朗聲喊道。 “我委實不想知道?!比暝禄亓诉@一句,已經(jīng)轉(zhuǎn)個彎,走得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