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逢良 第5節(jié)
孟黎和李銜九比姜之栩回家要早。 她剛推開門,便聽屋里人在爭執(zhí)。 她坐在玄關(guān)換鞋,聽孟黎說:“本來我沒想到這一層,結(jié)果那天和你叔聊天,說起你手機(jī)壞了的事兒,還是他心細(xì),要我買部新的給你?!?/br> 李銜九吊兒郎當(dāng)?shù)恼局?,說:“我真不要?!?/br> 原來是因為手機(jī)而齟齬。 姜之栩換好鞋,到客廳叫了聲“媽”,沒多說話,直接回了屋。 再出來的時候,李銜九進(jìn)屋了,孟黎正在盛飯,她走過去幫忙擺碗筷,問:“他拿著了?” 孟黎說:“拿著了?!闭f話間又瞧瞧李銜九的房間,小聲笑說,“你爸之前還說你倔起來十匹馬都拉不動,他比你還倔?!?/br> 姜之栩忍不住一笑,說:“那找十一匹夠么?!?/br> 孟黎一愣,反應(yīng)過來,順手敲了她一下,嗔笑說:“去喊他吃飯。” 姜之栩有點猶豫,走到他門口,敲門之前,有幾秒探不清的心理活動。 她沒細(xì)想,喊了聲:“吃飯了。” 兩秒后他回:“知道了。” 這天中午姜學(xué)謙有飯局沒回家,孟黎簡單炒了兩個菜,一葷一素,又涼拌了一盤西紅柿。 吃飯的時候,孟黎問姜之栩?qū)W校的事兒。 姜之栩說班里又調(diào)位置了,她現(xiàn)在坐第四排靠窗。 孟黎聽完,吃飯都不香了。 班里40個人,姜之栩排名35開外,孟黎擔(dān)心老師偏心,還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 姜之栩不由放松下來,和孟黎拌嘴,講俏皮話。 先是理論“成績和座位無關(guān)”,后又說“我同桌很帥”。 她原本最沉耽于這種唾手可得的煙火氣,平平淡淡的小日子,無非就是吃點家常菜,聊點家常事,安然又清凈。 然而她每說一句話,抬頭就會看到李銜九的臉。 他一言不發(fā),也沒有過多表情。 在她講到同桌裴宣儒的時候,他忽然擱下碗筷,說:“我吃好了?!?/br> 然后也沒給人緩沖的機(jī)會,說進(jìn)屋就進(jìn)屋了。 姜之栩扒拉著米飯,腦子卡殼了,忘記剛才說到哪里。 孟黎看了眼時間,急了起來:“我也不吃了,和師傅約的一點半,眼看要遲到了?!?/br> 孟黎的蛋糕店最近在裝修,她對這事兒很上心,剩了碗底子沒吃就要走。 臨走前也不忘cao心:“吃完把碗刷了,下午收收心學(xué)會習(xí),別玩手機(jī)了。” 姜之栩說:“知道。” 這兩個字被關(guān)門聲碰碎。 連同沒講完的話,沒吃完的飯一樣,都被迫畫上句號。 第4章 開學(xué) “沒您會生” 開學(xué)第一天,姜之栩起了個大早。 洗漱之后,她慢條斯理的去吃早餐,吃到一半的時候,李銜九打著哈欠出來,眼睛都沒睜開,晃蕩著進(jìn)了衛(wèi)生間。 孟黎無奈地笑說:“到底還是小孩兒。” 姜之栩更無奈:“我要是起晚了,您早就大嗓門吵吵我了。” 孟黎吃了一癟,瞪了姜之栩一眼。 姜之栩吐吐舌頭,繼續(xù)埋頭吃飯。 她吃到一半,李銜九從衛(wèi)生間出來,和孟黎打了個招呼,又進(jìn)屋了。 姜之栩原本以為今早會和他一起吃早飯,還有點不自在,誰知道她吃完了,他還沒收拾好。 她去房間把正裝校服穿好,拿書包出來,坐沙發(fā)上邊讀演講稿邊等他。 沒一會兒,李銜九出來了。 他沒有校服,只穿最簡單的牛仔褲白t,清爽的像一棵早春的樹。 “哎呦,乖孩子,真帥啊,你媽可真會生!”孟黎的能說會道,總帶有一種市井氣。 李銜九拉椅子坐下來,隨口說:“沒您會生。” 姜之栩忽然結(jié)巴了一下,讀稿子的聲音也低了幾分。 李銜九吃飯很快,也就兩三分鐘的事兒。 他放下碗筷,喊:“姜之栩,走嗎?” 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她,慢半拍的抬頭:“走。” 孟黎到門口送他們,叮囑說:“你們路上注意安全?!?/br> 姜之栩看了眼李銜九,淡聲說:“好。”就率先開門出去了。 等電梯的時候特別尷尬。 他在后面插兜,她在前面抱臂,這場景像是一個等雨的清晨,陌生的人們被迫相遇在公交車站下,有人愜意賞雨,有人猶疑是否該一頭扎進(jìn)雨幕里。而他們倆就像是各懷鬼胎,各不相識的行人。 去推車子的時候,姜之栩忍不住了,先給他講話:“誰騎?” 李銜九悠悠掃她一眼:“廢話,讓你個女娃帶我嗎?” …… …… 于是她上了車后座。 日出東方,影子西斜,她的馬尾隨著他騎車的頻率而甩動,他和大多數(shù)不受拘束的男生騎車時一樣,喜歡蹺二郎腿。 她害怕極了。 卻沒有提醒他,也不敢抓他的衣擺。 學(xué)校離家很近,騎電動車也就十分鐘。 進(jìn)校門后不能騎車,他說:“我去放車子就行了,你回教室吧。” 身邊的學(xué)生來來往往,姜之栩想了想,沒推辭。 教室在五樓。 姜之栩才爬到二樓,就聽廣播里響起了《運動員進(jìn)行曲》。她火急火燎進(jìn)了班,班長正在嗷嚎:“樓下集合?!?/br> 等她放完書包下樓的時候,樓道里已經(jīng)堵滿了人,最后等她到cao場的時候,cao場上的班級基本都到齊了。 她今天要做國旗下演講。 從“尊敬的各位老師,親愛的同學(xué)們……”讀到演講必備套話,“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規(guī)規(guī)矩矩念完,換來短暫的掌聲雷動。 解散后按照班級順序列隊離場,可等出了cao場,大家就自動分散開了。 姜之栩走在人群里不前不后的位置,舒寧大老遠(yuǎn)跑到她身邊,喘著粗氣,神采奕奕問:“你猜怎么著?” 姜之栩見舒寧這樣,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忽然升起很強(qiáng)烈的預(yù)感。 果然——“李銜九居然和我一個班!” 預(yù)感太準(zhǔn)了,姜之栩眼皮一跳。 舒寧激動,卻不敢太放肆,只是臉紅紅的抓著姜之栩的手臂不放:“你不知道,我們班女生現(xiàn)在都瘋了,李銜九簡直就是我們高三生涯的第一道坎。” 姜之栩默了一默,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沒想,只說:“行,那恭喜你……哦不,你們。” 舒寧嘆氣:“你怎么這么敷衍啊,誰能入得了你的眼?” 姜之栩忙說:“你少扯上我?!?/br> 舒寧又想說話,身邊忽然走過去一個穿灰衫的老頭,晨鐘一樣的聲音說:“還聊呢,高考完有的是時間聊,抓緊回屋晨讀!” 舒寧和姜之栩都嚇得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看清人之后,舒寧長呼了一口氣,問姜之栩:“這你老師?” 姜之栩面上不崩,心里卻炸了毛了:“我班主任?!?/br> 姜之栩趕緊繞道跑回教室。 她從后門進(jìn)屋,走到第四排,裴宣儒默默將椅子往前挪了一點。 她小聲說:“謝謝?!?/br> 裴宣儒笑的溫良:“小case?!?/br> 姜之栩座位靠窗,正當(dāng)她想坐下的時候,恰好看到樓外有一些學(xué)生還沒回班。 其中有幾個把校服穿的不倫不類的男生,說說笑笑,朝教學(xué)樓走來。 可能是因為李銜九沒穿校服,所以才很打眼吧。 總之姜之栩一眼就看到他。 他走在這幫人中間,幾個男生對他很熱情,爭先恐后的同他講話,他偶爾笑笑,不怎么回應(yīng)。 趙永振進(jìn)班了,姜之栩才緩緩坐下。 裴宣儒傾身過來,問:“這個字念什么?” 姜之栩看了一眼:“‘è’,背負(fù)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后乃今將圖南?!?/br> 裴宣儒恍然大悟:“哎!剛才腦子卡殼了,我剛想起來?!庇指屑ばπ?,“你聲音真好聽,剛才你演講的時候,后面男生都在討論呢?!?/br> 姜之栩愣了愣,想起剛才演講時那個人也在聽,有什么在心里搖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