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逢良 第7節(jié)
李銜九成了學(xué)校里的風(fēng)云人物這回事,舒寧比姜之栩要早意識到。 姜之栩?qū)@件事真正相信,是在新學(xué)期的第一個周末,那天是高一新生軍訓(xùn)閱兵儀式,暨開學(xué)典禮。 典禮開始之前,姜之栩和學(xué)委一起去上廁所,人很多,排隊都排到了走廊上。也正是在排隊的時候,姜之栩忽然聽到有人說“李銜九”三個字。 她原本站在廁所門側(cè),聞聲往里湊了湊,看到在盥洗池邊排隊的三個女生。 其中個子最高,扎著馬尾的女生說:“好像李銜九是天蝎的?!?/br> 另一個人答:“天蝎的?天蝎的不好搞哦。” 這話一出,三個女生都笑出了聲。 馬尾女生又說:“什么天蝎天秤,長得漂亮都能搞定?!?/br> “誒,說的沒錯,嬌姐,今晚等你好消息。” “……” 三個人說著笑著,毫不避諱。 學(xué)委忽然問:“你認識她們嗎?” 姜之栩回神,笑笑說:“不認識。” “我看你一直盯著她們還以為你認識。”學(xué)委抬抬下巴,示意姜之栩去看高個子扎馬尾辮的女生,說,“她叫滿嬌,人如其名,以前在我們班是最作的一女的,但異性緣很好?!?/br> 學(xué)委說的最后一句話頗有憤慨之意。 姜之栩挑眉笑笑,不發(fā)表意見。 學(xué)委大概是覺得說人壞話不好,于是又來恭維她:“哪像你,各方面都比她優(yōu)秀多了,但一點也不作?!?/br> 姜之栩被夸得不好意思,畢竟是普通小女生,誰不愛贏過別人??擅嫔蠀s靦腆笑笑,謙虛說:“你也很優(yōu)秀啊?!?/br> 隊伍很快排到廁所里面,姜之栩若有似無的瞟了幾眼那個叫滿嬌的女生。 那是個與她從氣質(zhì)到長相都完全相反的姑娘,如果要形容,大概是白薔薇與紅玫瑰的差別。 這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運動員進行曲》,滿嬌和伙伴出去了,抱怨說“怎么五樓也這么慢,去cao場上吧”。 學(xué)委問:“咱還排嗎?” 姜之栩說:“反正我排?!?/br> 學(xué)委想了想:“那我也排?!?/br> 上完廁所回班,同學(xué)們都已經(jīng)下去排隊了,姜之栩和學(xué)委趕緊往樓下狂奔。 閱兵的時間比較長,但很有意思,開學(xué)典禮就比較枯燥無聊了。 好容易捱到典禮結(jié)束,那會兒距放學(xué)還有半小時,還在cao場上,就聽隔壁班的班長下通知,解散后直接放學(xué)。 當然,這種好事趙永振是不松口的,大家催班長去問了好幾次,最后的結(jié)果是,再問就晚十分鐘走。 班里叫苦連天的時候,姜之栩跑到第一排去抄黑板上老師布置的作業(yè)。 正寫著字,門口忽然有人大喊:“姜之栩在嗎?” 她抬頭,只見李銜九和另一個男生站在門口。 這天有活動,大家都穿著白色校服,只有他穿著橘色的便服,很扎眼,像白色幕布里突兀的燃起了一抹火星子。 “我晚上有點事,你自己回去吧?!?/br> 李銜九杵在門口,還說了這么一句讓人想歪的話。班里收拾書包的、寫字的、聚在一起討論題的……都不約而同停住,紛紛看向他。 姜之栩汗顏,想了想,硬著頭皮,說:“知道了。哥?!?/br> 最后那個字,發(fā)音別提多僵硬。 李銜九愣了一秒,哼聲笑了:“行,哥回去了?!闭f著又踢了下伙伴的腿,說:“走了?!?/br> 他一離開,后座的女生立刻湊上來:“這你哥?” 姜之栩懵懵的點點頭:“表哥?!?/br> 另一排的女生也聽到了,笑嘆:“你們家基因也太強大了吧?” 姜之栩勉強一笑,說:“還好吧?!?/br> 還好班里的女生大多是把注意力放在學(xué)習(xí)上的,沒多少八卦的心思,只說了幾句話就去各忙各的了。 姜之栩慢吞吞抄好布置的作業(yè),又慢吞吞收拾好書包,誰也不知道,她滿腦子都是李銜九剛才說“哥回去了”的樣子。 他那樣兒,挺不正經(jīng)的,大概沒有女生會沒反應(yīng)吧? 她只覺得心里酥酥麻麻的,這種感覺很輕,但很滿,都鋪在心里,甚至讓她忘記去想,李銜九要去哪,和誰去,做些什么。 她是在回家等電梯的時候,才猛然想起在廁所排隊的時候,滿嬌朋友說的“嬌姐,今晚等你好消息”。 然后她背書包的肩膀,不自知的,往下垮了垮。 - 姜之栩回到家的時候,孟黎和姜學(xué)謙都還沒回來。 屋里空蕩蕩的,沒有一絲聲響。 她和以往一樣,進屋放下書包,玩了會手機,微博豆瓣都沒什么讓她感興趣的事,q.q也沒人找。 她翻了翻好友列表,找出李銜九的賬號,猶疑了一秒,點進他的頭像。 他用純黑頭像。 網(wǎng)名叫“久”。 個性簽名是:不為日子皺眉頭。 空間里沒有一條動態(tài)。 姜之栩合上手機,眼睛出神的盯著一處。 在想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也在想,他到底去哪里了。 發(fā)著呆,見屋外夕陽西下了,陽光把桌上那瓶干花影子照的一點點偏移,直到全部匿在墻面里,再也看不見。 天暗了。 姜之栩在屋里做卷子,數(shù)學(xué)六道大題,兩個小時都沒做完。 8點35分的時候門響了,她的房門沒關(guān)緊,看到李銜九和孟黎和姜學(xué)謙一塊回來,換了鞋就進屋了。 李銜九回房之后,姜之栩出去接了杯水,站在飲水機前小口的喝,他那屋好久沒動靜,她干脆把最后幾口喝完,又接了一杯回屋。 水喝多了,一向不愛起夜的她,半夜被憋醒了。 她起床去上廁所,從衛(wèi)生間出來之后,下意識往李銜九那屋瞟了一眼,見他的那屋門沒關(guān)緊,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 房間里月光滿地,他坐在地上,側(cè)身倚著床,正在打著電話,窗外的暗光把他的側(cè)臉剪影照的輪廓分明,像剪紙一般利落而藝術(shù)。 姜之栩到底是凡夫俗子,逃不過色令智昏。 正當她沉浸在他的美色里的時候,他忽然說話,把她嚇了一跳—— “如果沒錢我給你打?!?/br>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么,他“嗯”了幾聲,又用萊城話講:“之前寫征文的獎金還剩下幾千。” 姜之栩這才猜到他是在和李青云打電話。 他聲音帶著倦懶:“想你?我今年八歲嗎?”他停了停,又囑咐,“好,你記得別沾酒?!?/br> 對方說了什么,他又“嗯”了幾聲,就掛斷了。 隨后把手機一扔,癱在床頭,迷迷糊糊摸口袋找煙。 他點上火的時候,姜之栩躡手躡腳的轉(zhuǎn)身回屋。 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了,腦子里像糊了漿糊。 一直迷迷糊糊到天邊擦亮,想了想,決定不睡了。 她揉著脖子打開門,準備去洗把臉,剛走兩步,當視野里出現(xiàn)陽臺的時候,她頓住了。 她揉揉眼,以為自己看錯了,可再看——李銜九還是坐在陽臺一隅,邊抽著煙,邊翻著書。 姜之栩靜靜看了他兩三秒。 忽然生出一個疑問:怎么從來都沒人問過他學(xué)習(xí)上的事兒? 越想越不對勁,昨晚上他給李青云打電話說他不缺錢,又說征文還得獎了…… 難不成真是個學(xué)霸? 她真是要自閉了。 李銜九跟個謎一樣,她解不出謎底。 在李銜九發(fā)現(xiàn)她之前,她悄然又退回臥室。 在屋里來回踱步,覺得這些事再想下去影響情緒,干脆去把昨晚做的稀里糊涂的數(shù)學(xué)卷子重做一遍。 她從大題開始寫,還剩選擇和填空題沒做,肚子卻叫了,想起孟黎昨晚有帶賣剩下的三明治回家,于是出去找飯吃。 那會兒李銜九已經(jīng)不在陽臺上了。 她剛把三明治放到微波爐里的時候,他恰好從他房間出來接水。 她偏頭不看他,盯著微波爐上面的開關(guān)。 飲水機發(fā)出“咕咚咕咚”的水聲,一如她的心跳。 他忽然說話:“你近視啊。” 她猛然抬臉,吃驚的看著他。 他沒有停留,說完話轉(zhuǎn)身就走。 她就這么呆站著。 直到微波爐發(fā)出“?!钡囊豁懀呕厣?。盡管他已經(jīng)回屋了,可她還是第一時間把眼鏡摘掉。 她有點近視,平時不戴眼鏡,可上課和寫作業(yè)的時候總是要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