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性逢良 第55節(jié)
他目光深深,看著她的笑顏不說話。 她笑著笑著停了下來。 好像預料到了什么,嘴唇緊緊抿在一起。 他果然還有更重要的話等著她:“要不我放過你吧?!?/br> 樓道挺熱的。 沒有刻意渲染什么情緒,天氣已經(jīng)足夠讓人發(fā)悶。 李銜九這句話姜之栩不意外。 就像陰云密布的天空,即使沒來雨,可人們也有預感。 等雨之前的心情很忐忑,忐忑是因為知道雨一旦落下,就會被澆的狼狽無比。 可惜天公不作美。 “我爸到底給你說什么了?”姜之栩重重的問。 李銜九答非所問:“長篇大論不是我的性格,我已經(jīng)下了決心要和你斷,就是這樣?!?/br> 姜之栩只覺得喘不清氣,太悶了,天氣太悶了,她背過他去扇風,呼了口氣又轉(zhuǎn)回來。 片刻之間已經(jīng)想好措辭:“我們有感情,不管是因為我爸,還是因為你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們倆?!?/br> 愛讓女孩勇敢而男孩膽怯,這話一點也不假,她早已在追隨他的過程中,變成了一個孤勇的人。 “你爸或許不重要,可我媽也不重要嗎?”李銜九笑,聲音很輕很輕,帶著疲倦,“寶貝,你是不是太嫩了?”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寶貝。 盡管只是無意識順嘴帶出來的,可卻給了姜之栩倔下去的理由。 她一言不發(fā),雙目灼灼看著他。 沉默代表另一種語音,而她早就說了萬語千言。 李銜九眉頭緊鎖。 眼前的女孩好像變了很多,或許他早該知道,她壓根不是什么淡如水的人,表面看著純凈,其實是杯白酒。 烈,辣,香,有滋有味,只等有人來催發(fā)。 他恨自己就是那個人。 “我吧,不太想煽情,但要是什么都不說,未免對你太不負責了。所以……” 他頓了頓。 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劃拉了幾下,把頁面給她看:“今天是7月1號?!?/br> 他的日歷備忘錄上清晰的寫著“分手”。 姜之栩只是看著他。 她知道他很認真。 可能連當著佛祖的面對她告白,他都沒有那么深思熟慮過。 這一刻她真的很恐懼,恐懼到忍不住發(fā)抖,她拼命強忍著,說:“可是我們才第12天?!?/br> 他還是淡淡的:“已經(jīng)足夠長了?!?/br> 這12天已經(jīng)夠他受的了。 他的時間不能用天來計算,而是1036800秒。 每一秒都盛滿了命運的波瀾。 姜之栩試圖挽回什么:“我可以多付出一點的,一加一等于二,一點五加零點五也等于二啊?!?/br> 李銜九被她弄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即便真的把她留在身邊,他也一定不會讓她吃苦,但也知道,她想幫他分擔的心,他攔不住。 那么,又何必在真實生活里上演一出《麥琪的禮物》? 他想趕緊結束這一切:“你記不記得之前你種多rou的時候我對你說過什么?” ——對爛莖斷舍離,就能割舍掉生活里其他爛掉的東西。 “可你不是我生活里的爛莖?!?/br> 她離他近了一步,沒有流眼淚,可心卻在淌血:“你說過的,哪怕以后你爛到泥里,還是希望我能愛你,可現(xiàn)在你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你根本還是那個李銜九啊,你什么都沒變,可為什么要剝奪我愛你的權利呢!” 心疼得厲害。 是疼,不是痛。 李銜九以前不是沒對姜之栩說過一些,聽起來挺像那么回事兒的情話,可那些話終究摻雜了少年意氣在里面。 直到很多年以后,再回憶起來,他才確定之前他對姜之栩只是很深的喜歡,而直到這一刻,才變成愛。 他忍不住又掏出一根煙來抽,顫著點上火,臉頰凹陷狠抽了幾口,才說:“媽的,就當老子要遭天譴下地獄吧,什么話都別說了?!?/br> 她點點頭:“好,那我告訴你,我不同意?!?/br> “姜之栩!”他轉(zhuǎn)過身喊。 “李銜九!”她硬頂回去。 硬碰硬,撞碎一地玲瓏心。 第40章 青城 青春里為了一人傾盡一城 姜之栩的叛逆期好像比別人來的晚了一點。 自從李銜九和她提出分手之后, 她就像變了一個人,固執(zhí)的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誰的話都不聽, 誰的理都不信。 她每天都會去醫(yī)院,李銜九不理她, 她也不急,幽靈一樣坐在角落看著他。 姜學謙看不下去了, 把她罵了一頓,她也不反抗,就渾渾噩噩到走廊椅子上坐著, 有時候睡著了, 又被醫(y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刺激醒。 孟黎不是個愛管束孩子的母親, 見她這樣也急了, 勸她回家, 也勸她放棄。 她一言不發(fā),第二天照樣到醫(yī)院來。 “太年輕,有些女孩愛幻想救世主, 有些女孩愛把自己幻想成救世主?!苯獙W謙對孟黎說。 “反正小九也該回萊城了。”孟黎說。 “嗯, 栩栩也要上大學了,都會過去的?!苯獙W謙說。 …… 李銜九是在填完高考志愿之后才離開的。 他被清北同時錄取,最后第一志愿填報了清華的金融學, 姜之栩則報考了北京外國語大學念英語。 志愿填報之后,姜之栩的情緒好轉(zhuǎn)了不少, 她想著反正都是去北京,以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7月10號那天,姜之栩記得很清楚,早晨起床之后, 奶奶打電話說爺爺生病了,鬧著想見她,于是她就坐公交車去了爺爺家一趟。 當時爺爺還在咳嗽,打吊瓶把手背都打青腫了,但是老爺子性子倔,不肯讓兒子cao心,就一直沒對姜學謙說。是奶奶總聽爺爺“栩栩,栩栩”的念叨著,才給姜之栩打了電話。 那天姜之栩陪爺爺去衛(wèi)生所打了針,拿了藥,一直到下午才離開去醫(yī)院。 可等她到病房的時候,只見護士正在收拾被褥。 整個房間空無一人,唯有姜學謙站在窗前。 她走過去,問:“他呢?” “回萊城了?!?/br> 她立刻掏出手機打電話給他。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怎么每次都是這一句。 她急了,在原地直跺腳,惱的臉發(fā)紅。 姜學謙靜靜的看著她鬧。 姜之栩抬臉,憤怒的問:“為什么?” “住院半個月,護工,單間病房,醫(yī)療費,醫(yī)藥費……雜七雜八加起來,一共兩萬七千塊錢,這個錢是我們花的。”姜學謙給她算這個帳,“包救護車和高鐵轉(zhuǎn)運,一共三千多,還不算我和你媽跑前跑后花費的時間和精力。我們非親非故,哪怕是你媽以前欠李青云的,現(xiàn)在做到這份上,也可以了吧?!?/br> 他把成人世界里的計較和利益擺出來給她看。 她不想聽:“你有話直說吧?!?/br> 姜之栩這話很生硬,姜學謙頓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好像從來都不了解這個女兒,她的叛逆期好像遲來了,這是她的第一次反叛,卻那么強硬,那么嫻熟,好像類似的爭吵已經(jīng)在他們的生活里發(fā)生過千百次。 他養(yǎng)了她十八年,才養(yǎng)成她這一身溫潤的血rou,可還不抵李銜九短短一年帶給她的這一根反骨。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生活處處都是計較,磨難多到你想象不到!” “那又怎樣?”她吊起眉梢,冷如刀鋒,“萬水千山只等閑啊?!?/br> “你……”姜學謙頓了頓,開始動之以理,“你真要把青春搭這里頭嗎?!?/br> 姜之栩便曉之以情:“爸,那天你也說了,誰也沒法保證十七八歲的愛情能夠走到最后,我沒想那么多,起碼能陪他走一天是一天?!?/br> 姜學謙只覺得太陽xue突突地跳:“你真就打算陪他走一段路?” 姜之栩的聲音被硬生生截斷。 姜學謙諷笑:“我還不了解你!你就是個飛蛾撲火的爛性子,就算人家李銜九哪天不要你了,你也得一頭往火里撞死!” 姜之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誠如姜學謙所言,她被看透了。 讓天使降落的人,有資格主宰天使的生死。 他是火她也愿意撲上去,干脆燒掉她的翅膀,將她永遠困在他的火坑里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