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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6)

    他們的車子空間小坐不下攝像老師, 但車?yán)锓帕藘蓚€固定鏡頭,頭頂還飛著一個航拍機(jī), 艾斯沖著車?yán)锏钠渲幸粋€喊:麻煩幫我找輛拖車把這個不中用的家伙拖回去。兩只手指比在耳邊,Salute!

    行李箱一觸地直接沾了一地的泥,這里前一天應(yīng)當(dāng)是下了一場不小的雨, 以至于四五個小時的太陽都沒能把地面上的泥濘蒸干,布加迪旁幾道深深的車轍是這條說不上是真正路的路上唯一的痕跡。

    這個村落藏在幾座大山半包圍的懷抱里,他們站著的地方是離山兩三公里的山腳下,路兩邊不規(guī)則的落錯著幾塊稻田,被渾濁的雨水沃的油光鮮亮。再往前看,就是一片開得正盛的油菜花,黃綠交接迎風(fēng)舞動,和遠(yuǎn)處的青山組合在一起,會是美院學(xué)生十分忠愛的寫生風(fēng)景。

    但這風(fēng)景再美也影響不了他們現(xiàn)在一動一腳泥,行李箱根本沒法拉動只能扛著往前走的事實。

    艾斯和司南面面相覷了兩秒鐘,同時笑了出來。

    這可真是不一樣的100小時了,再也不能比這更不一樣了。

    你行李箱拎得動嗎?司南問艾斯,實在不行先拿下來一些東西放在車?yán)?,或者我們先步行過去,然后再想辦法回來拿行李。

    艾斯本來心里都開始打退堂鼓了,司南這一句話出來他又覺得非得證明一下他很行這件事了。

    雖然他不像莫聽白一樣時不時去健身房舉鐵,又沒有賀深見的身高優(yōu)勢,但拎個行李箱還是不在話下的。

    艾斯剛要開口說把司南的拿過來他都能拎得起來,就聽身后以為早已遠(yuǎn)去了的SUV去而復(fù)返,發(fā)動機(jī)作用著從nongnong的尾氣白煙中發(fā)出強勁的嘲笑聲。

    車在距離他們?nèi)拿走h(yuǎn)的地方停下,秦喧和賀深見下了車。

    先把行李放在車?yán)锇?。賀深見走過來。

    那邊秦喧已經(jīng)很自覺拎過了艾斯和司南的行李箱,走了兩步賀深見接過了司南的,兩人將行李箱塞進(jìn)了SUV巨大的后備箱中。

    秦喧還不忘調(diào)侃艾斯:讓你逞能,這車這一折騰至少掉價五位數(shù)。

    艾斯不以為然,嘴硬說:我樂意!

    然后副駕駛就傳來一道嗤笑聲,莫聽白將半個身體從車窗探出:你這么樂意那我看看你今天能不能把這車開出來。

    艾斯故作生氣地哼了一聲:老大,你有沒有同情心??!

    莫聽白揚眉:對你,沒有。

    艾斯又要發(fā)作,被秦喧攔了下來:好了都快別在這吵了,剛才是聽白提出讓我們先回來接你們一起進(jìn)村的。

    莫聽白嘴硬:我只是說回來嘲笑一下他們,沒說要帶他們一起走。

    司南仰頭逆著光:但是你們還是回來了啊。

    莫聽白就說不出話來了。

    他覺得自己剛才應(yīng)該和賀深見秦喧一道下車,但他沒有,現(xiàn)在就不知道該找什么理由一起下去了。

    我們?nèi)タ戳艘幌拢懊娴穆奋嚥缓眠M(jìn)去,往里看起來是一道平路,但緊接著就是一個矮坡,還有前面被山擋住的地方應(yīng)該更難走。賀深見說,不過好在距離這里也不算遠(yuǎn),我們步行過去應(yīng)該比開車還要容易一些。

    秦喧也說:這里的地形就是這樣,高高矮矮的堪比過山車,要是走過去的話就權(quán)當(dāng)欣賞風(fēng)景了。

    過山車這一詞可激起莫聽白的記憶了,他手指間又開始密密麻麻傳來不知是不是自己模擬出來的溫暖觸感,正對著手掌發(fā)呆時,就聽司南喊了聲他的名字:莫聽白,你下車和我們一起走嗎?

    莫聽白腦袋里想的是好啊,脫口而出的卻是:路這么臟,也就你們能下得去。

    然后咬著牙責(zé)備自己你他媽就不能說句人話?那就這樣吧,你自己進(jìn)村吧莫聽白,活該你一個人!

    司機(jī)火也沒熄,聽了莫聽白這句話都要倒車轉(zhuǎn)向往回走了,又聽底下司南撒嬌似的沖著車?yán)镎f:就下來吧,路邊有一小段地是硬的,你看。說著在上面踩了兩下。

    車上的莫聽白司機(jī)攝影師:草,好他媽可愛!

    莫聽白一開車門,利落蹦了下去,然后一腳踩進(jìn)了泥坑里。

    莫聽白:

    他白色的運動鞋瞬間變成了土色雙拼,泥水順著網(wǎng)布往腳上鉆,幾秒鐘潤成了一道月牙形的痕跡。

    路中央都是水啦,路兩邊才是硬的地。司南也不知道為什么莫聽白剛才還不愿下來,一下就下得這么著急,連地上什么情況都不看。

    不過讓莫聽白下車是他的主意,所以他此刻十分愧疚。

    對不起啊莫聽白,我忘了提醒你了。他說。

    莫聽白低頭看著鞋上的泥漿,想象著千億的細(xì)菌和微生物在往他的腳上爬,頓時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氣極抬頭對上了司南抱歉的眼神,吸了口氣說:少廢話快走吧,再磨蹭下去我鞋里的生物可以造幾窩巢了。

    然后車子在前面帶路,他們在車后一腳深一腳淺地向村里走過去。

    走了大概一兩公里,就看到原本空蕩蕩的小山坡上站了個人,穿著一身藏藍(lán)色外套和同色帽子,用蹩腳的普通話沖著他們揮手喊著:同志!歡迎你們來!

    莫聽白瞬間感覺自己在演抗戰(zhàn)劇,他們是一群深受群眾敬重的解放軍,熱情的村民在村口等待著他們凱旋。

    艾斯不管對方到底是誰,自來熟的揮手回喊:同志!謝謝你的歡迎!

    藍(lán)衣的人邁著不算多么迅捷的步伐向著他們走過來,出于禮貌他們也加快了腳步,兩班人馬在將近小坡底下成功會師,藍(lán)衣人介紹自己:我是摘個春子滴春長,你梅就是城里來我悶摘里體驗生活滴桶志吧。

    一句話說的像是加密語言,好在秦喧方言天賦強,在腦海中轉(zhuǎn)化了一下還能勉強接得上話,先和村長打了招呼,又把村長的意思轉(zhuǎn)告給了四人。

    村長帶著幾人進(jìn)了村子,一路上和幾人講著他們這里的情況,雖然聽得出是在努力用普通話表達(dá),但他們?nèi)耘f只能模糊聽懂幾個字。

    山溝溝窮,照顧不到滴你悶不要介意。村長帶他們到了一座矮墻紅瓦房前。

    秦喧立刻說:哪里哪里,是我們叨擾您了。

    村長說:摘是我滴家,先進(jìn)來喝口水哇。然后沖里面喊,來客人了!

    進(jìn)門是一個比外觀看起來要大上許多的院子,地面由水泥砌成,打掃的十分干凈,墻的高矮剛到莫聽白的肩膀,是攔一只雞都攔不太住的高度,但院子里的雞被圍在了一圈竹編的籠子里,在他們進(jìn)來時撲騰撲騰亂跳,看起來應(yīng)該是很少見到生人。

    從客廳的門簾后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暗紅色褂子的中年女人,兩腮有兩簇天然的類高原紅,見到他們后笑得十分局促,眼角皺紋一直連到鬢角,讓她的年齡看起來比真實情況要大上一些,卻有些十分淳樸的可愛。

    女人連忙搬出幾個木頭做的板凳出來請他們坐下,又拿出幾只雖然缺了些邊口但刷得锃亮的碗放到院子大槐樹下的石桌上,從陶瓷水壺里倒出些水出來一人一碗,聲音低如蚊蠅:都是山上打滴泉水,好喝!

    她看起來不像是能說出這么流利普通話的樣子,想必這短短的幾個字在心中已經(jīng)磨煉許久。

    女人倒好茶就再次進(jìn)屋了,村長坐在他們旁邊陪著:馬上中午了,你悶在這里吃點飯。

    幾人都不知道后續(xù)該如何發(fā)展,關(guān)于五個大男人的吃穿住行問題以及這四天四夜到底要做些什么事情都絲毫沒有頭緒,而自從上路以后節(jié)目組包括導(dǎo)演攝像在內(nèi)都像被施了禁言咒一樣怎么套話都不理。

    他們也不知道在村長家里吃飯到底是不是節(jié)目組的安排,畢竟他們的錢已經(jīng)全部被節(jié)目組搜身沒收了過去,如果不是安排好的話,蹭人家一頓也還好,要是吃上四天四夜也太不好意思了。

    謝謝村長大叔!

    幾人正陷入糾結(jié)的時候就聽坐在村長旁邊的司南甜甜喊了一聲,村長十分受用地哈哈一笑:不要緊滴,添雙筷子滴事。

    秦喧轉(zhuǎn)頭沖司南豎了個大拇指:真行,臉皮夠厚!

    不到半小時,村長老婆就做好了飯,六菜一湯,和他們預(yù)料中的全素不同,除了炒雞蛋外竟然還有好幾道葷菜,只是看不出來是什么rou,賣相不算精致,但氣味絕對是夠香。

    艾斯迫不及待夾了一筷子放進(jìn)嘴里:唔,好吃!

    秦喧沒著急動筷子,先喝了幾口水,賀深見幫司南夾了塊rou到碗里,而莫聽白在反復(fù)深呼吸幾次后,把勺子伸向了那盆看起來最淳樸的湯上,只喝湯不吃rou。

    這可太好吃了!艾斯贊嘆,村長,這是什么rou?。?/br>
    摘個是矛,摘個是安筍,摘個是長春村長挨個介紹起來。

    矛?艾斯吃得正樂呢,想到什么忽然停了下來,貓?

    司南看著賀深見夾過來的rou也傻了,這是一盤貓rou?

    不是矛,村長立馬解釋,用你悶滴話說,叫土子。

    兔子。秦喧翻譯。

    艾斯這才放心下來,兔子還行,兔子還行。

    那安筍是什么呢?賀深見指了下另外一盤。

    村長手:就是鵪鶉,家養(yǎng)的,可以吃。

    賀深見看了看籠子里被圈起來的幾只雞,后知后覺這些腦袋和個頭都普遍小小的家伙應(yīng)該其實就是鵪鶉吧。

    不看還好,看了這一眼頓時胃口全失,總感覺稍微一閉眼就能想象出來這些小鵪鶉被拔毛宰殺時的場景。

    這種想法產(chǎn)生后他自己又突然覺得有些矯情了,因為雞rou烤鴨他肯定都是吃過的,吃這些的時候怎么就沒有這種負(fù)罪感,但即使想到了這一層,他還是覺得吃不下去,把筷子轉(zhuǎn)向了青菜和雞蛋上。

    倒是艾斯渾不在意,又夾了一筷子放進(jìn)嘴里:小時候去農(nóng)家樂經(jīng)常吃這個,我還烤過呢!

    莫聽白痛苦面具地嫌棄了他一眼:殘忍。

    艾斯說:我熱愛大自然和小動物,同樣熱愛清蒸、紅燒、燒烤之后的它們!

    司南扒了口米飯,若有所思地指著莫聽白守著的那盆湯問村長:這個用普通話叫什么啊村長大叔?

    這個啊村長停頓的時候莫聽白心里甜滋滋的冒了個泡,不問別的專門問他吃的這份,是不是在關(guān)注他。

    然后村長說:蛇rou。

    嘔

    莫聽白放下勺子捂著嘴往外跑,因為找不到衛(wèi)生間,跑到門外扶著門口的樹干吐了個心肝脾肺腎。

    彈幕是又心疼又好笑。

    「艸,我聽總怎么這么慘,又是掉泥坑又是吃蛇湯,這一整盆就他一個人碰了吧」

    「我聽總吃一口吐兩口,好心疼啊,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u1s1,蛇rou還是很好吃的,去年吃過一次,至今沒有忘記那個味道。聽總吃的這個好像看起來湯更濃一些,蹲一個菜譜」

    「深見gg似乎不太敢吃那盤鵪鶉,但他有沒有想到,他吃的這盤蛋,其實可能也是鵪鶉蛋呢」

    「啊啊啊,南南跟出來了,南南好暖哦,還記得給聽總倒水,不過聽總這時候應(yīng)該暫時不想看到水狀物質(zhì)吧哈哈哈」

    但莫聽白看到司南手里端的那碗水毫不遲疑的喝進(jìn)了嘴里,但沒有咽下去,反復(fù)漱了幾次口之后又全部吐了出來,然后想到剛才喝湯的場景又忍不住干嘔了幾次。

    但此刻最讓他難受的不是身體和精神上在這盆蛇湯下遭受到的折磨,而是這幅又嘔又吐的邋遢樣子被司南看了過去。

    他已經(jīng)不太在乎直播前的那幾百萬名觀眾了,雖然攝像大哥始終十分有存在感地冷漠著一張臉把鏡頭懟在離他臉不到10公分的距離上,他吐一下還要時不時拍一下地上的嘔吐物。

    這些都不重要,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司南看到會怎么想,是不是覺得這樣的他是個十足的慫貨。

    沒事了,沒事了。他感覺司南的手在他的后背上輕輕拍著,吐出來就沒事了。司南溫柔說著。

    他脊背僵了一下。彎著腰沒有起身。

    過了一會兒,其他幾個人也趕了出來,他接過秦喧遞過來的紙巾擦好嘴之后才直起腰來。

    如果是在宿舍別墅,他現(xiàn)在就會跑回宿舍把自己鎖起來了,但這個地方人生地不熟,他根本不知道該往哪里去。

    好點了嗎?秦喧問。

    司南又倒了一碗水給他:莫聽白,你喝口水。

    他接過水來沒有喝,點了下頭:嗯。

    緊隨幾人趕過來的村長也有點不知所措,當(dāng)?shù)氐纳咂鋵嵅凰愣?,蛇rou算是給客人相當(dāng)尊貴的迎客餐了,沒想到卻好心辦了壞事,讓客人吐了個七葷八素。

    村長十分惶恐地詢問了幾聲,連普通話都忘記怎么說了,慌亂地打著手勢。

    莫聽白平復(fù)了一下呼吸,對村長說:抱歉,浪費了您愛人做的菜。

    村長又立馬擺手,表示千萬別這么說。

    這一吐,莫聽白胃口是徹底沒了,因為他只要稍微靠近那張石桌,就會想到那盆濃湯底下正盤著一根滑溜溜的蛇。

    其他幾人也匆匆吃了幾口起身離桌,拿著碗筷去洗,卻被村長老婆堅決攔了下來,他們沒有拗過,因為他們沒想到一個個子小小的女人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他們趕到這里的時候就已經(jīng)正午偏西了,再加上吃飯之類的一頓折騰,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下午三四點,幾人從村長家里出來。

    四個齊刷刷的旗桿和一個稍微矮一點的旗桿佇立原地,和對面的導(dǎo)演組互相對視著。

    導(dǎo)演組保持著他們風(fēng)雨不動安如山的人設(shè)不動搖。

    但是。

    下一步該干嘛?

    難道要做個什么游戲打發(fā)時間?

    但沒有人組織就這么做的話未免太傻。

    艾斯想到了一個問題:我們晚飯去哪吃?

    這個問題可謂相當(dāng)重要,畢竟人生中的三大大事就是:早上吃啥,中午吃啥,晚上吃啥。

    不然我們幫村長干點活,抵消飯錢。賀深見提議。

    秦喧說:可以是可以,但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

    司南接話:晚上住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