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得美。莫聽白說，你以為我是隨便給人做飯的人嗎？

    看著司南吃得如此香，莫聽白忽然又覺得剛才的忙活都值得了。

    這人生啊，不就吃飯睡覺這兩件事么。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司南，你不是會做飯嗎？

    司南吃雞蛋的嘴巴停了一下，他慢悠悠地把口中的咽下去后才緩緩抬起頭來：是啊。

    那你還讓我給你做！莫聽白喊道。

    司南舔著嘴唇吃完最后一口，嘻嘻笑了一下：所以我也沒說讓你做啊。

    莫聽白：

    好像還真是。司南只是看了他一眼，所有的話都是他自己說的。

    更氣了。

    司南雙手捧臉看著他：謝謝你呀莫聽白，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炒雞蛋

    莫聽白心說，算你還有點良心。

    之一了。司南補(bǔ)充。

    莫聽白：再給你做飯我是狗。

    五點一刻，其他三人結(jié)束直播陸續(xù)善完后過來，這時舞臺已經(jīng)被裝點的差不多了。

    為了照顧莫聽白的花粉過敏，他們沒有在舞臺上擺放鮮花（野花），不過既然主題是田野，自然就不能缺了田野里的綠色元素，所以司南又從河邊拔了些草搭在舞臺四周。

    大部分還是豬草，這樣一來舞臺結(jié)束還能把草帶回去喂給徐爺爺家的小花豬。

    舞臺是一個四周架起的無頂棚子結(jié)構(gòu)，大概就是在前面看這似乎是一個有頂?shù)呐镒?，但走上去抬頭看，頭頂卻是空的。

    對此，艾斯的形容是：這不就是個禿頂棚。

    司南讓他別當(dāng)著棚的面說，棚聽了會不開心。

    然后就向著估計只有一天壽命的舞臺說：別難過，你是田野和夜空。

    地上鋪滿了田野，抬頭就能望見夜空。

    這是多么精心策劃的舞臺都很難比擬的。

    賀深見在旁邊整理著幾簇凌亂的小草，語氣隨意地說：你是不是很喜歡這里??？

    司南點點頭，笑得像一杯甜茶：喜歡啊。我喜歡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包括每一棵小草和每一顆星星。

    這個隨時都在流動和變化的世界，即使不完美的地方都讓他著迷。

    晚上七點一刻，舞臺前放著的幾排座椅上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坐好了觀眾。還有些人自己帶了板凳過來，沒帶的也有站著的，粗略估算起來也有四五十人，差不多是半個村莊了。

    村民大多是四五十歲以上的叔叔阿姨，還有就是和虎子年齡相似的小孩，年輕人幾乎沒有幾個，大部分都已經(jīng)去山外打工了。

    他們來的時候大部分都沒有空手，瓜子桃子放在口中嚼著，嘴巴仍舊沒有閑著的一人一句地聊天。

    我還是第一次看演唱會哩，可真是洋氣了，回頭打電話一定得給和磊子說說。

    看旁邊這些錄影的，你說我們會上電視不？

    咋不會？這就是放電視上的，我今天還專門穿了新衣服。

    呦哈哈，瞧給你俊的，回頭你家磊子看了笑話你。

    我就是給我磊子看看，他娘上電視多好看！

    你就是再好看，能有前面那幾個青年好看？你瞅瞅一個個漂亮得就跟個小姑娘似的。

    是內(nèi)，你說這大明星都怎么長的，看著就跟畫出來的似的。小姑娘也長不了這么好看哩。

    大家好。

    這時一道雨后竹林一般清亮的聲音響起，臺下村民才漸漸停下了討論，專心看著舞臺上拿著話筒的人。

    秦喧單手拿著話筒對著臺下打招呼：歡迎大家在百忙之中能來到我們這次的田野演唱會，我是今天的主持人秦喧。

    艾斯站在舞臺旁邊氛圍十足地起哄吆喝。

    村民沒有人看過演唱會，這種表演最多的也只是看過春晚的演出，但也不太知道什么時候該鼓掌，什么時候該認(rèn)真聽。艾斯這么一帶他們也都找到老師了似的，跟著抬手鼓起掌來。

    秦喧繼續(xù)道：首先很感謝大家在這幾天對我們的照顧，在這里錄制節(jié)目的幾天肯定也給大家?guī)砹嗽S多的麻煩，所以呢，我們也有給大家準(zhǔn)備一些小小的禮物。

    村民們本來就是打著來看新鮮熱鬧的心思來的，沒想到還有禮物，都十分驚喜。

    禮物在大家的板凳下面，彎腰就能看到哦。

    有位置的村民立馬彎下腰去看，果然發(fā)現(xiàn)了一個漂亮紗布包裝的小袋子。沒有位置的村民一臉失望，雖然還沒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但也都在后悔沒有早點過來。

    里面是我們組合五人的簽名卡牌貼紙，還有一些我們代言的小禮品，希望大家可以喜歡。

    這些是秦喧早上拜托導(dǎo)演組聯(lián)系方奇去準(zhǔn)備的，大部分是現(xiàn)成的，有一些見面會會給粉絲準(zhǔn)備一些這樣的小禮物，這次只是按照村民可能的需求組合了起來。

    一套小包裝的洗護(hù)套裝和幾塊巧克力和一袋進(jìn)口餅干。

    沒有座位的老鄉(xiāng)，一會兒演唱會結(jié)束后也可以到導(dǎo)演那里去領(lǐng)，每人都有份的。

    這一句話出來，底下的鼓掌聲都熱烈了不少。

    就是導(dǎo)演對著鏡頭和腳底下的一大箱禮品汗顏。

    怎么感覺這次沒怎么安排到嘉賓，反倒被這次的嘉賓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本來放到任何其他嘉賓身上都要苦哈哈的一個選址，被這幾個人過的怡然自得，他還以為至少莫聽白會甩臉子早一些話題，沒想到不僅沒有還被莫聽白搶了兩次飯。

    現(xiàn)在又被安排成了禮品領(lǐng)取處的看護(hù)員。這到底誰是導(dǎo)演??！

    現(xiàn)在給大家介紹一下接下來要給大家?guī)硌莩龅哪牥住①R深見、艾斯、司南。

    四人一一揮手致意。

    當(dāng)然，還有無私為我們提供舞臺和道具的導(dǎo)演組和眾多工作人員，謝謝！

    導(dǎo)演：很明確了，就是被安排了。

    多余的話我就不說了，今天天公作美，仍舊是個晴朗的夜晚，那就不要浪費(fèi)這么美好的夜晚，有請給我們帶來第一首歌的表演者司南，帶來這首《春夜》給大家。

    底下四十幾人，沒有人聽過這首歌的，但所有人都十分捧場地為司南鼓起掌來。

    他們的興奮大多數(shù)還停留在手里拿著的禮品袋里，對于簽名卡牌的價值他們沒有什么概念，但洗護(hù)套裝、巧克力和餅干對他們來說都是稀罕物。估計他們會一直保存到重要的人來才舍得把這些東西再次拿出來。

    他們都不知道對他們來說已經(jīng)握在手里意識不到價值的東西惹得多少摸不到的人艷羨。

    「限量簽名卡牌！我TM搶了三次都沒搶到，我現(xiàn)在改戶籍趕過去行不行？」

    「話說這東西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炒到四位數(shù)了，獨(dú)白送出這種東西不怕有些人會轉(zhuǎn)身賣掉嗎（別杠，我純粹發(fā)表想法）」

    「你以為就你能想到嗎？在選擇送出這個的時候他們肯定已經(jīng)心里有數(shù)了。不管是自己保管還是賣出去，這都是獨(dú)白表達(dá)感謝的方式，一看前面的就不是粉絲」

    「演唱會啊演唱會，想起我上次隔著屏幕看獨(dú)白演唱會還是在上次」

    司南拿著吉他坐在一個高腳凳上，凳子被夜風(fēng)吹得稍微有些涼，他一只腳搭在凳子的支點上，吉他放在腿上撥了兩下弦。

    抬頭望去，極目四野，是一片又一片的綠地，這里雖然緩慢，但萬物都在生長，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

    這里的草種子大多數(shù)沒有機(jī)會被帶到更遠(yuǎn)的世界破土發(fā)芽，但在這里一茬又一茬的成長中，也慢慢地成為了更綠的草。

    有只蟲子飛到了他的吉他上，隨著這一聲撥弦飛走了，過了一會兒又落了上去。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聽到原身版本《春夜》時的心情。

    大概就是這么一個夜晚，四周潮濕，安靜里帶著些不惱人的熱鬧。

    他用最絕望的曲調(diào)去唱出他的滿懷希望，如果能出現(xiàn)一彎月亮，可以載著遍身襤褸的他穿越風(fēng)雪走遍這個春夜，可以看得見他破敗的身體里閃閃發(fā)光的靈魂。

    他慢悠悠唱著這首歌，看著村民的目光漸漸從手里的禮品袋轉(zhuǎn)向他，最后靜靜地聽著他。

    夜歸的旅人眼中的雨雪

    在歲月慷慨時

    我把襤褸藏進(jìn)口袋

    然后、然后又來到了這個春夜

    唱到最后一句時，他忽然轉(zhuǎn)變了歌詞：

    希望、希望我已來到這個春夜

    希望你已經(jīng)找到了春夜里的那片屬于你的燈火。

    第50章 入迷第五十天

    這場演唱會開得極潦草又極認(rèn)真。

    潦草在于他們從沒經(jīng)歷過沒有彩排的演出, 別說彩排了，就是這場演唱會本身就是一拍腦袋想出來的事兒。

    至于認(rèn)真，只要看過獨(dú)白演出的, 就是不明音樂的垂髫小兒也能看出來五人對舞臺的尊重, 即使是簡單搭出來的臺子, 伴奏燈光牽強(qiáng), 也能放足了十分的心力在這上面。

    臺子是空心木板, 方方正正的兩米乘兩米, 還沒他們在徐爺爺家時睡的床大, 不敢蹦也蹦跶不開, 所以他們五人全都默契地選擇了站樁唱歌。

    唯一一個比較嗨的就是艾斯，他雖然特意換了首全中文的說唱，但奈何觀眾席耳力跟不上他的嘴皮子, 一個個聽的一臉問號，鼓掌都不知道從哪兒開始鼓。

    艾斯全然不顧這些, 一股腦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唱到興頭上時屈膝借力往下一蹦, 把臺子邊邊踩碎了一道, 還把最靠近舞臺的老大爺, 也就是村長, 嚇得差點仰倒下去。

    這場極小型的田野演唱會進(jìn)行到中途時, 秦喧上臺主持串場, 活躍氣氛地問有沒有人要上來唱一首，沒想到還真有人舉手回應(yīng)了。

    準(zhǔn)確來說, 是被人舉手的。

    于嬸胳膊被另一個嬸子拉扯著高高揚(yáng)起，一邊說著我不行我不行，一邊身體很正直地往臺上走, 導(dǎo)演按著于嬸的要求給了個伴奏，一嗓子唱出來的時候，把舞臺邊上的司南都震驚了一跳。

    他現(xiàn)在是越來越覺得《100》的選址團(tuán)隊十分下功夫了，這不足百戶人家的小山村簡直是臥虎藏龍。

    于嬸唱的還是山歌調(diào)子，嗓子一亮就是技巧和經(jīng)驗都取代不了的純凈聲音。一曲畢，于嬸拿著話筒開始自來熟的嘮起嗑來，說自己從前出門子（出嫁）前就愛唱幾嗓子，和丈夫也是因為山歌認(rèn)識的，好多年不唱，這再次唱起來讓她想起了很多年輕時候的事。

    說著對著獨(dú)白五人鞠了個躬，又說：千言萬語還是感謝，感謝你們能來，能給我們這么多幫助，玉樹村的鄉(xiāng)親們都會想念你們，希望你們能唱出更多好聽的歌，演戲的能演出更好的戲，有空的時候，還能回來看看我們。

    秦喧拿著另一個話筒上了臺，他先是代表獨(dú)白回應(yīng)了于嬸的感謝，然后道：能在玉樹村度過這四天也是我們的榮幸，希望我們來日方長。

    于嬸下臺的時候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最后一首歌是五人合唱，他們昨晚商議出來決定唱的曲目《遲來》。

    出道專輯里的非主打歌。

    覺得這首歌拿來作為今晚的結(jié)束曲十分合適。

    「不謂披荊斬棘刀山火海榮光

    只為你一身紅妝粗布衣裳」

    「為你卸下盔甲然后摘遍世間的花

    再和功名一同換成油鹽和柴米」

    「柴門犬吠夜 此處是歸人」

    「雖我遲遲來

    但我已來」

    滿身的功勛也抵不過家里的一粥一飯、一素一葷。

    玉樹村世代生存在這里，雖然不是常規(guī)認(rèn)知中的巔峰人生，但伴隨著每一棵草木緩慢生長，在柴米油鹽中度過一生，恐怕也是許多人可望不可即的平靜。

    演唱會結(jié)束，人群散去時，五個人留下來幫忙收拾殘余。

    村民來時每人手里抓著的一把零嘴，散去時竟沒有幾人留下痕跡。虎子也走過來幫忙收拾，本來徐爺爺也要過來的，被秦喧嚴(yán)肅地勸回去休息了。

    見虎子在旁邊幫著道具組拾電線，司南問他：你覺得我們今晚唱的好聽嗎？

    虎子埋頭扯電線，輕輕嗯了一聲。

    司南又問他：那你覺得誰唱的最好聽？

    虎子動作滯了一下，眼睛飛快地掃了下周圍的幾人，說：都好聽。

    最好聽的那個呢？司南偏跟聽不出來語氣似的繼續(xù)逗他。

    虎子滿臉的為難，躊躇許久說：最后一個。

    最后一個？司南在想最后一個是誰，忽然又反應(yīng)過來，最后不是合唱么，他笑著拿著狗尾草輕輕撓了下虎子的刺頭腦袋，真會說話。誰都不得罪啊。

    這時候，莫聽白從他身邊拎著一把轉(zhuǎn)椅經(jīng)過，撂下一句：最后一個是我。

    司南：

    還真是，最后一個單曲solo是他，就連最后一首合唱的最后一句收尾詞也是他的。

    司南搖頭笑了下，就是在小孩子面前，莫聽白也得爭個第一啊。

    回到徐爺爺家后，已經(jīng)九點過半，他們房間里的燈卻被打開著。

    心里咯噔一下，不是誰臨出門的時候忘記關(guān)燈了吧，那這一天得浪費(fèi)多少電，造孽啊。

    司南立馬沖進(jìn)大門，卻看到徐爺爺坐在門檻上借著光拿著個木頭在那里雕雕刻刻的。

    見到人回來，徐爺爺扶著門框起身，對著他們笑盈盈道：回來啦。

    司南站在最前面，看著房間里的燈一臉愧疚，但又低頭看著徐爺爺手里的木雕，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馬上去把燈關(guān)掉。

    司南：爺爺，抱歉可能是我們白天回來一趟忘記關(guān)燈了，這個月您家里的電費(fèi)我們會

    不及司南講完，徐爺爺就笑呵呵打斷他說：是我給打開的，你們唱歌辛苦了吧，回來一片黑怎么行。

    賀深見瞧見徐爺爺手里初步成形的木雕形狀問徐爺爺：您手里雕的是一個話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