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針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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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教授臉上沒有什么表情,這種課他早就上過一萬八千遍了,親自為老民工在雙腿雙腕上扎好皮帶,防止一會兒老民工在痛的時候會亂動。 “你準備好了嗎?”賴教授又問老民工,聲音很溫柔。他同情這些人,不過為了培養(yǎng)學生,也只能這么做。 “什么?”老民工大聲反問。 “唉!”賴教授嘆了口氣,他知道這位老民工有點耳背,不是年紀大的原因,是這位老民工去年在工地干活的時候,不小心被震傷了耳內神經(jīng)。 “你準備好了嗎?”賴教授只好大聲問他。 “準備好了,來吧!對了……那個……能不能讓同學們輕點扎俺?”老民工可憐兮兮的,他上次來做實踐者,被學生們玩慘了。 “嗯,我盡量吧!”賴教授撒了個善意的謊言,他知道這些學生是不會聽他的,而且學生就是學生,扎不對位置,扎得重了也沒辦法批評,要是誰都會,還來醫(yī)專學什么? 搞定了老民工,賴教授拿起班級里的學生名單,又提提鼻梁上的老花眼鏡。 “今天我們練習合谷xue,具體位置上次課已經(jīng)給大家講過了,今天主要是練習。實踐時要注意幾點,第一是運針要輕,不能太急躁;第二是認準xue位,否則亂下針只會加重患者的痛苦……” “行了,啰里八嗦的,快點開始吧!今天我可要好好玩?zhèn)€過癮?!辈坏荣嚱淌诘脑捳f完,教室里突然冒出一個不耐煩又略帶興奮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班級里很多學生抿著嘴偷笑。賴教授把老花眼鏡又拉下來一點,目光在眼鏡上面的縫里透出去,看到剛才說話的學生坐在班級最后一排,還把雙腿搭在前面的桌子上,活像舊社會里的土財主。 這個學生叫王雷,家里雖然不一定有多少錢,但他老爸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副隊長,所以他從小就是在無數(shù)人的“關照”下長大的。在學校里,王雷是出名的霸王人物,誰也不敢招惹他。 據(jù)說有一次,一位新來醫(yī)專的學生不小心踩到王雷的腳,后來沒多久就請了半個月的病假。 賴教授的目光淡然從王雷臉上掃過,沒有說什么,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并不是怕王雷,而是不屑于和這個被慣出毛病的世家子弟一般見識。 “陳建?!辟嚱淌陂_始逐一點名,點到誰,誰就要上臺做針炙實踐。 過程不算復雜,學生上臺拿出自己的針包,從里面挑出一根針,對實踐者的xue位進行針刺練習。針炙的針分很多種,古代就有九針之說,而發(fā)展到近代,每種針又細分為很多種,學生用來練習的一般選用毫針。 毫針很細,直徑大概是0。3毫米左右,即使刺錯了,也不會給實踐者帶來太大的痛苦。如果讓他們用三棱針,估計實踐者會當場逃跑,跑不了也會嚇昏,那就不是實踐,而是謀殺了。 這堂實踐課與以前的沒什么區(qū)別,老民工坐在椅子上,雖然雙手雙腳已經(jīng)被固定,但整個人還是不停地扭動,痛得呲牙咧嘴。實在受不了了,時不時還會喊兩聲,滿腦門子全是汗,這個實踐者真不是人干的活。 “龍熙文……”當實踐課進行到一半的時候,賴教授終于喊出龍熙文的名字。 龍熙文坐在教室都快睡著了,聽到賴教授喊他才站起來,拍著嘴打個呵欠,然后慢吞吞地走上講臺。 賴教授對這些學生很失望,在龍熙文之前上臺的那些學生,完全沒有針法可言,認xue也不準,瞎扎一通。有一個學生離譜到拿著針往老民工臉上瞄,嚇得老民工差點尿褲子,幸虧賴教授及時糾正,才沒有釀成慘劇。 合谷xue在人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間,又叫虎口,屬于十二經(jīng)脈中手陽明大腸經(jīng)上的xue道之一。 龍熙文上臺后,拿出針包,隨便選了根長一點的毫針,然后用酒精棉擦拭消毒。 “呵呵,大叔,對不起你了。要是疼的話,你就叫一聲,我肯定收針?!饼埼跷暮苷塘x,下針之前先和老民工打聲招呼。 “你說什么?”老民工耳朵背,聽不清他說的話。 “算了!”龍熙文搖搖頭,扳過老民工的右手,分開他拇指和食指,回想賴教授講過的合谷xue準確位置。 賴教授似乎連看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只想這堂課快點過去,老民工少遭點罪。龍熙文在班里不是什么成績好的學生,等他下針,老民工肯定還會痛得大叫。 賴教授心里暗嘆,這些吃喝不愁醉生夢死的學生到底上輩子干什么好事了?與之相比,老民工為了幾百塊錢來遭這種活罪,這個世界哪有什么公平可言。 “啊……”果然不出賴教授所料,龍熙文手里的針剛刺入老民工的皮膚,老民工就大喊了起來。 “刺錯了,起針,下一個?!辟嚱淌谶€是連看都沒看,就讓龍熙文收針下臺。 可是龍熙文好像沒有聽到賴教授的話,他半跪在老民工面前一動不動,輕持針柄的手微微顫抖,眼睛瞪得很大,臉色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就在剛才,當龍熙文的針準確刺入老民工的合谷xue,龍熙文后背突然涌起一股熱流,就像他家熱水器打開了水龍頭。而且熱流沿著他右臂到達捏針的指尖,又順著指尖通過長針進入到了老民工的合谷xue里面。 這種感覺非常古怪,難以用文字來描述,龍熙文的感覺就是老民工合谷xue里有某種吸力,正在從他身上吸取熱流。龍熙文自己身上的熱流又來歷不明,而且特別熱,讓他脊椎發(fā)燙,右臂里發(fā)燒,卻又不是特別難受。 “你干什么呢?我讓你起針?!辟嚱淌诎櫰鹈碱^,聲音也沉了下來。 “哎,你們看那個老頭……”不等龍熙文有什么反應,常樂突然在教室里站了起來,指著當實踐者的老民工大聲地說。 所有人的目光被常樂的話吸引到了老民工臉上,他們也立刻發(fā)現(xiàn)異狀,老民工此時臉上的表情不像很痛苦,倒像是一個累了幾天幾夜的人在泡熱水澡。 老民工臉上三千六百道皺紋全舒展開了,眼睛也瞇成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