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群鬼鬧洞房

    桌上，紅燭的光芒熠熠閃耀，火焰跳動著，如同精靈的舞動。

    屋子里一片的黑暗，窗簾都是厚實的呢絨，拉上之后，一絲光線都透不出來，所以，此時站在屋子里，壓根就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石生子送來的那些畫，都被我和爺爺一幅幅展開，平鋪在屋子中央的桌子上了。

    為了鋪開這些畫，我甚至把好幾個房間的桌子都集中到了這里來。

    話鋪開之后，爺爺卻是取出一只毛筆，一手拿著筆，一手端著石生子留下來的那小半碗血液，然后他老人家走到那些畫前，念念有詞，隨即用筆蘸著石生子的血液，在那些畫上，輕輕地撩描或者是勾綴了起來。

    老人家的動作很隨意，有時候是畫，有時候是抹，有時候甚至只是一甩筆，把血滴子落到畫上而已。

    片刻之后，老人家基本上把每幅畫都沾上了石生子的血液之后，這才把那小碗放下來，擱下筆，爾后再次走到畫前，兩手交叉，捏了一個很奇怪的手印，往下一壓，口中念叨道：“五岳山闕，鎮(zhèn)壓千年！”

    一個偈語念完，爺爺停下來，轉(zhuǎn)身看了看旁邊站著我道：“可以讓他們選房子了?！?/br>
    “怎么弄？”我有些懵懂地看著爺爺問道。

    “笨啊，一點悟性也沒有么？”爺爺看著我，眉頭皺了起來。

    見到老人家這么說，我也是無奈了，最后只能是尷尬地笑了一下道：“那我試試吧?！?/br>
    說完這些之后，我隨即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爾后立時形成了一個套路，不覺是忙活起來。

    我先找來一個黑色的瓷盆，放在那些畫前，在里面放上草紙，燒起來，爾后我則是把那綁著紅繩子的小玉鞋供在面前的桌上，然后我自己則是在那瓷盆前跪下來，一邊燒紙，一邊閉上眼睛念念有詞，所說的話，無非是讓那個老鱔精和鬼屋女去選房子，喜歡哪幅畫，就入住哪一幅，如此一來，我們也好正式給他們舉辦陰魂儀式。

    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基本上是處于一種精神恍惚的狀態(tài)，神情都是迷迷糊糊的，之所以這樣做，就是讓自己的精神放松下來，自由神游，這樣一來，那老鱔精才會不受我的影響，自由行動。

    實際上，這種方法在農(nóng)村是非常常用的一種辦法，很多時候，它都是用來通靈了。

    我還沒有用這種方法通靈過，不過，我因為常年跟著爺爺做類似的事情，耳濡目染之間，也大約學會了一些門道，此時也算是自己悟出來了一些方法。

    爺爺見到我的舉動，自然是非常滿意，所以老人家主動退到一邊，在一張?zhí)珟熞紊献聛?，捋著山羊胡子，瞇眼看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草紙燒了不少，瓷盆里面已經(jīng)盡是紙灰了，我自己跪在那兒，搖搖晃晃的，都已經(jīng)有些迷糊想睡覺了，可是，事情究竟有沒有成功，我卻還不是很清楚，因為，這個過程中，我始終沒有產(chǎn)生什么異常的感覺，也沒有看到那個老鱔精和鬼屋女，不知道他們到底選得怎么樣了。

    就在我心里有些焦急的時候，卻不想突然感覺眼前有一片光芒閃過，爾后我下意識地抬眼看了一下，立時就有些驚住了，因為我發(fā)現(xiàn)面前桌上鋪著的那些畫作之中，竟是有一幅畫閃耀起了一片銀白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初雪，又如同月光，閃耀了片刻之后，漸漸消散開去。

    待到光影消散之后，我偷眼往那畫上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驚人的現(xiàn)象，那就是，我竟是看到那畫里面有人影在移動。

    這個狀況讓我一陣愕然，再仔細一看，赫然發(fā)現(xiàn)那畫里面動著的人，就是一個翩翩少年公子和一個抱著孩子的美婦人，此刻，少年公子正側(cè)眼向女人看過去，而那女人則是呈現(xiàn)嬌羞狀，頷首側(cè)臉，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畫面極為傳神和靈動，讓人一看之下，禁不住想象著那畫里面的世界。然后，再看那畫的背景，峰巒疊翠，竹林掩映，田園人家，魚塘牛馬，整體呈現(xiàn)一種立體的水墨經(jīng)典，讓人忍不住心動，有一種轉(zhuǎn)不開眼睛的感覺……

    “好了！”就在我看著那畫面癡癡發(fā)呆的時候，冷不丁背上被人拍了一下，立時驚得我一哆嗦，回身看時，才發(fā)現(xiàn)爺爺正捋著胡須站在我身后，滿臉滿意的神情看著那幅畫。

    “人物言笑，語言動作，躍然紙上，靈動脫俗，好！”爺爺說完話，又看著我道：“等到夜里子時，正是給他們辦婚禮，進洞房，然后，這幅畫，就是一幅真正的靈畫，真不知道要賣到什么樣的價錢了。”

    爺爺似乎對這幅畫寄予厚望，真不知道他老人家哪里來的自信，其實在我看來，這幅畫最多是多了一些靈動性而已，壓根就沒他老人家說得那樣玄乎。

    不過，老人家既然這么想，我也不好反駁，所以，當時我也沒說什么，只是點點頭，問他夜里給那老鱔精和鬼屋女舉辦陰婚的時候，有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項，到時候，我要做些什么事情。

    聽到我的話，爺爺就微微皺眉道：“到時候，我來主持，所以你沒有太多的事情做，主要就是給我護法就可以了，不要讓一些無關的人打擾我，另外呢，需要注意的一點就是，陰婚儀式真正開始之后，定然會出現(xiàn)群鬼鬧洞房的現(xiàn)象，這個時候，如果你看到什么不該看到的東西，一定要鎮(zhèn)定，不要去理會他們就行了，它們鬧完了，到了早上，自然會離開的?！?/br>
    爺爺?shù)脑捵屛倚睦镆魂嚨膿鷳n和悚然，想象不出來群鬼鬧洞房會是個什么樣的景象。真不知道到時候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現(xiàn)象。

    爺爺說完這些話之后，就上前把桌上那些畫一幅幅地卷上收了起來，其中大多數(shù)都堆在一起放在了桌上，只是在那幅發(fā)光的畫旁邊取了一幅，卷了起來，讓我放到他房間里去。

    再之后，老人家取了一塊紅布，把那幅發(fā)光的畫蓋了起來，然后則是對我道：“好了，接下來就是等晚上了，你昨夜沒睡好，先去好好睡一下，養(yǎng)足精神，我出去溜達溜達，擺擺攤子，生意不能耽誤了?！?/br>
    聽到老人家的話，我禁不住在心里嘲笑他，感覺他真是財迷心竅，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著去擺攤賺錢。

    當下，老人家簡單收拾了一下行裝就準備出門，臨出門又轉(zhuǎn)身對我道：“你現(xiàn)在身上應該已經(jīng)接近正常狀態(tài)了，不過我要警告你的是，最好把持一點，那個丫頭，你最好——”

    “您老別想多了，我會控制自己的，”我對爺爺說道。

    “其實也沒什么，畢竟你已經(jīng)長大了，論理，我不該干涉你這些事情。不過呢，說到底，這個事情只是有些麻煩，卻并不一定是壞事，一切都還看你怎么應對，所以，你還是遵從你自己心里的意愿去做，總之不管怎么樣，爺爺都支持你，”爺爺很認真地看著我說道。

    老人家的話讓我有些疑惑，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給我感覺，就好像我和良曉甜的接觸，似乎是要開啟潘多拉魔盒，要帶來一大堆麻煩事情一般的呢？這到底是什么個原因？

    心里有些不明白，追問老人家又不說，我也是無奈了，只能嘆一口氣，督促老人家趕緊擺攤賺錢去，然后我自己則是轉(zhuǎn)身進屋，查看了一下良曉甜的情況，發(fā)現(xiàn)她睡得還算安穩(wěn)，這才放下心來，然后我則是直接鉆進爺爺?shù)姆块g里面睡了起來。

    不得不說，因為一整夜都沒睡好，這會子躺下之后，很快就睡著了。

    睡著之后，禁不住就做了一些似是而非的夢境，一開始是看到那個黃鱔精和鬼屋女歡歡喜喜地逗弄著孩子在我面前轉(zhuǎn)悠，后來卻是夢到了良曉甜茭白如雪的胴體在我懷里扭動，然后，接下去，情況陡轉(zhuǎn)直下，刀光劍影，血花飛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覺自己很窒息，很驚悚，一會兒被人追殺，一會兒又在別人的臉上尿尿，仿佛完全成了一個混社會的流氓。

    就在我正因為夢境而掙扎的時候，突然一聲驚悚的尖叫傳來，立時把我驚醒了，然后我一分辨那聲音，立時發(fā)現(xiàn)那聲音是良曉甜發(fā)出來的，她似乎遇到了什么事情。

    當下我連忙跑進自己的房間，看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良曉甜正抱著被子蹲在床上哆嗦著，神情極為驚悚，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東西。

    見到這個狀況，我連忙把門一關，然后把房間的窗簾拉開，讓屋子里敞亮起來，爾后我坐到床邊，輕輕攬著良曉甜的肩頭問道：“小甜，怎么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沒，沒，不是噩夢——”聽到我的話，良曉甜有些驚慌地搖搖頭，然后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緊緊抱著我道：“是我親眼看到的！”

    “你看到什么了？”我有些好奇地問道。

    “小鬼，小鬼娃娃，全身皮膚蠟黃色的，好大的眼睛，身體一半都是骨頭，好像是被人啃掉了，它就站在我腳邊看著我——”良曉甜顫抖著聲音說道。

    聽到這話，我不覺是微微皺眉，心里不覺是有些好奇，話說這小鬼娃娃，不是一直由它mama抱在懷里的么？這會子怎么自己自由行動了？

    難道說，這是因為那黃鱔精和鬼屋女剛剛開始發(fā)展感情，這會子正干柴烈火，如膠似漆，所以他們?yōu)榱霜毺?，就把這小鬼娃娃給知會開了，然后這小家伙沒什么事情做，就瞎轉(zhuǎn)悠，然后就盯上了良曉甜？

    想到這里，我不覺是一陣的無奈，連忙安慰一下良曉甜，讓她不要怕，告訴她說那只是幻覺。

    良曉甜顯然不相信我的話，不過，畢竟現(xiàn)在屋子里都是亮的，時間也是中午了，太陽光照進來，所以她漸漸地還是鎮(zhèn)定了下來。

    只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她鎮(zhèn)定下來之后，竟是完全恢復了正常一般，問我現(xiàn)在幾點了，然后又問我這是周幾，爾后卻是恍然驚呼道：“完蛋了，我下午好幾節(jié)課，不和你多說了，我要會學校。”

    “喂喂，你先等一下，你現(xiàn)在狀態(tài)還不穩(wěn)定，我覺得你還是先別回學校比較好。”我對她說道。

    “沒事，我已經(jīng)很穩(wěn)定了，”良曉甜一邊收拾著起身，一邊轉(zhuǎn)身看著我道：“之前的確是那個混蛋給我下藥了，我的藥勁頭沒過去，所以說話把七八糟的，我很感謝你沒有在那個時候趁人之危，你是好人?！?/br>
    良曉甜說話間，彎腰在我臉上親了一下道：“獎勵你一下，表現(xiàn)不錯?！?/br>
    見到她的舉動，我也不好攔她，送她到門口，還是有些擔心地對她道：“可是爺爺說你中了紅杏詛咒，所以我擔心——算了，反正我下午也沒什么事情，我陪你一起去學校好了，我也有課要上。”

    “嗯，行?！绷紩蕴瘘c點頭，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后我們都上了車子，然后她就看著我道：“春色滿園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因為這句詩，從此出軌的，不規(guī)矩的女人都是紅杏，現(xiàn)在我又中了什么紅杏詛咒，這聽著很嚇人，但是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什么問題？”我看著她問道。

    “那就是紅杏只是指那些已經(jīng)破體成家的女人的，而不是指黃花閨女，所以，如果這個詛咒是很嚴格的話，現(xiàn)在只要我保持自己的干凈，其實它是沒有什么效果的。相反的，如果我委身與你了，或者是和其他什么人發(fā)生了關系，這才是真正發(fā)動詛咒的時刻，”良曉甜看著我說道。

    聽到這話，我不覺是眼前一亮，還真沒想到這個詛咒居然是可以這樣理解的，這倒是讓我有點意外了，也覺得良曉甜真的是很聰明。

    不過，現(xiàn)在的問題，她的推測不一定是正確的，所以，具體的情況，我還是要跟爺爺咨詢一下才可以的。

    但是，畢竟現(xiàn)在良曉甜正常了很多，所以，當下我也放下心來，陪著她上了一下午的課，爾后晚上和她一起吃了晚飯，把她送到女生宿舍門口，擁吻撫摸，任由自己堅硬的物體在她小腹上摩擦個舒服，這才意猶未盡地放她離開，然后我轉(zhuǎn)身趕往爺爺?shù)男≡鹤印?/br>
    到了小院子的時候，時間已經(jīng)是有些晚了，接近十點鐘的樣子，爺爺早就回來了，客廳里點了蠟燭，掛了紅布和白幡，一切都已經(jīng)準備就緒，就等著我了。

    見到我這么晚才回來，爺爺不覺是有些生氣地冷哼了一聲，隨即對我道：“面色粉紅，桃花上頭，我看你是堅持不了幾天啦?！?/br>
    “哪有，我的心態(tài)堅定著呢，”我對爺爺說道。

    “哼，希望你真的是這樣的吧，過來，這個拿著，”爺爺說話間，把我叫過去，在我手里塞了一柄桃木劍和羅盤，對我道：“桃木打惡鬼，羅盤指明路，你給我好生護法，回頭若不是遇到太過惡劣的東西，基本上就不要亂動手，非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傷和氣才好?！?/br>
    聽到這話我點點頭，一手拿著羅盤，一手拿著桃木劍，頓時感覺自己向爺爺進化了不少，隱約也變成了高人了。

    爺爺說完話，把火盆擺好，燒起了草紙，然后一邊念一些結(jié)婚祝詞，一邊把我買來的那些紙人、紙馬，甚至是轎子、房子、金銀元寶之類的東西燒給黃鱔精和鬼屋女，

    然后，時間差不多接近午夜的時候，爺爺突然站起身，張開雙臂，全身都有些哆嗦地叫喚著喊道：“良辰吉時已到，新郎新娘開始拜天地！”

    爺爺?shù)脑捯袈湎轮螅D時門外一陣呼嘯的陰風吹進來，一下子就把那蓋在畫上的紅布掀掉了，然后我抬眼往那畫上看了一下，卻不覺是有些愕然地發(fā)現(xiàn)那畫上居然是空白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就在我正好奇的時候，突然爺爺又是一聲高呼道：“一拜天地！”

    “好——”

    老人家的話音落下之后，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竟是聽到一陣的叫好聲，爾后就見到桌上的燭光一陣的跳躍，光影晃蕩之下，屋子里似乎站滿了人。

    “二拜高堂！”爺爺說完話之后，自己往桌子旁邊的椅子上一座，隨即瞇眼看著面前，自顧自地說道：“你二人可聽好了，自此之后，好生過日子，可知道了？”

    老人家說完話，隨即又點點頭，非常滿意地站起身來，然后在火盆前站定，繼續(xù)高聲叫道：“夫妻對拜——送入洞房——”

    好了，就在老人家這個房子剛說出來的時候，卻不想屋子里那兩根紅燭突然就“噗——”一聲熄滅了，爾后整個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之中，我一手捏著桃木劍，一手握著羅盤，怔怔地站在那兒，好半天不知道怎么才好，正要出聲問爺爺在哪里的時候，突然就感覺右手一陣的冰涼，然后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隨即不覺手一哆嗦，竟是隱約摸到了一個體軀龐大，渾身水汲汲的怪東西，那玩意似乎是一條魚，又似乎是一條水蛇，讓我說不清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