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如有高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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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彌慢慢悠悠將頭撇開,也不看他,“不是說了是早晚的事兒么?陸汀也說了,等你爹回京,圣旨就要下了。我這不過是隨臨北的百姓提前恭賀你,喊你一聲駙馬爺罷了?!?/br> 字字句句帶著挑釁的笑,叫言照清只想一口咬住她的嘴——叫她亂說話。 臂上再吃痛,阿彌掙脫不得,捶他他也不讓分毫,索性不掙扎了,隨他去。 言照清拿這小狐貍簡直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她輕易幾句話就能撩撥他的怒氣。好像有個開關(guān)在她手上,她想怎么拿捏他的情緒都可以。 “我沒想過做駙馬爺?!毖哉涨宓?,“我來這兒是找公主的,公主被人拐到這兒來——” “嗯嗯嗯,我知道,被我?guī)煾缏?。哎,也是好生奇怪,公主在這兒,我?guī)煾鐓s不在這兒,你說奇不奇怪?” 她抬頭正視他,眼里的諷刺意味十分濃。 言照清默然半晌,才道:“你記恨我冤枉你師哥?” 阿彌輕笑一聲,“記恨你?哪兒敢?你是李朝的駙馬爺,我和我?guī)熜植贿^是地底的一坨爛泥,你們這樣的人何曾把我們放在眼里過了。記不記恨的,于你有什么影響嗎?” “怎的沒有?”言照清惱怒皺眉,這妄自菲薄的態(tài)度將他弄得莫名其妙的,“咱們要成親了,我要你歡歡喜喜地進(jìn)我言家的門!” 阿彌好笑看他, 是當(dāng)真笑出聲來,“誰說要嫁給你了?還進(jìn)你言家的門?我可沒有娥皇女英的大義,能同人共侍一夫。我們南理也沒有那種規(guī)矩!” 太飄忽了。 像一只在他眼前紛亂飛的蝴蝶,言照清只覺得自己像是捉不住她。 她兩條細(xì)瘦的手臂分明被他攥在手里頭,整個人都被控在他的身前。他的背后是門扇,前頭是他,他將她困得死死的。可他卻覺得捉不住她。 “不然我進(jìn)你們家門也行?!毖哉涨迨救?,退了一步。 阿彌輕笑一聲,原想說他這般只會叫李穆川打斷他的狗腿,話出口,成了“我們南理也沒有一女嫁二夫的規(guī)矩”。 言照清一凜,“你還是要嫁給你師哥?” “我哥哥讓我嫁給我?guī)煾纾L兄如父,我聽他的?!?/br> “如果我讓你不要嫁呢?” “那我也沒法嫁你啊,駙馬爺?!?/br> 似笑非笑,她嘴角的弧度嘲諷得十分明顯。 言照清斬釘截鐵道:“我不會做李安柔的駙馬。要做,只做你阿彌的駙馬?!?/br> 阿彌再將眼撇開,不看他,也不叫他看她的眼,不應(yīng)答他這句話,只道: “男女授受不親,言大人請自重?!?/br> 沉默在二人之間蔓延,一別再重逢,兩個人都摸不清對方的心思,又都覺得有一堵看不著的墻橫亙在二人之間。 “小狐貍,小狐貍?!毖哉涨鍖⑷司o緊抱住,好似這樣就能將二人之間透明的墻擠破。 他又何嘗不知道那是因為身份的差異? 以往不覺得,但她今日進(jìn)城,是作為李穆川的人來的,是作為這一支援軍的頭領(lǐng)來的。身份對立得這般明顯,叫他難以漠視。 他又能怎么辦? 他自認(rèn)做不到將她放下,將她忘記后去跟別的女子成親生子。 她卻看起來能隨時隨地將他丟棄,跟別的男子逍遙快活去的樣子。 “篤篤” 阿彌背后的門扇有敲擊,小心又克制,一盞燈籠的火光謹(jǐn)慎被舉高,攀爬到門扇上頭的花格來。 “彌丫頭,你睡了嗎?我有些事情要同你說?!?/br> 是醫(yī)無能。 阿彌抬眸看向言照清,門外的火光透過花格照在他臉上,他的眉目低垂著,半斂的眼皮上的睫毛遮蓋了他眼里的情緒。這樣對看半晌,言照清突然將頭湊過來,在她唇上狠狠咬一口。 隨即將她一拉,將門打開。 門外除了醫(yī)無能,還站了個權(quán)公,以及定安公主李安柔。 三人一見開門的是言照清,里頭還是黑燈瞎火的。 孤男寡女共處黑燈瞎火的一室,阿彌的唇上好像又有些異樣,很難不叫人浮想聯(lián)翩。 醫(yī)無能和權(quán)公一副了然的神色。李安柔面上羞得發(fā)紅,不安絞著雙手,看也不敢看向言照清或是阿彌。 阿彌看得的便是李安柔那副含羞帶怯不住偷偷瞟向言照清的模樣,覺得那人再如花似玉地好看也叫她厭惡,輕哼一聲,將言照清推開,走出房外,問:“怎么了?” 醫(yī)無能帶著些故意,問阿彌:“你這嘴巴怎的了?” 阿彌抬袖用力一抹嘴,擦痛自己的嘴角,“嘶”了一聲,沒個好氣道:“被狗咬了一口,怎么了?” “噢,被狗咬的……”醫(yī)無能同情看著阿彌口中的那只“狗”。 權(quán)公沒個要跟醫(yī)無能一塊兒調(diào)侃阿彌的心,問道:“你們是睡完了還是沒睡完?要還沒睡完我們等你們睡完了再過來?” 阿彌用力一閉眼,再睜眼的時候懊惱且恨恨瞪權(quán)公,“仔細(xì)你的嘴!人家現(xiàn)在可是李朝的駙馬爺!你同著人家公主的面說什么睡不睡的?!” 權(quán)公嘟囔道:“好像你那晚爬墻進(jìn)言家不是為了他似的……” 被阿彌舉了一拳恫嚇。 醫(yī)無能道:“哎哎哎,沒事兒,等咱們將事情說完了,你倆再繼續(xù)也不遲。” 阿彌用力攥了一攥拳,“我同他沒關(guān)——” “三位深夜來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言照清打斷,出聲問道。 醫(yī)無能這會兒正經(jīng)起來,整肅神色要開口,又猶豫了,看向李安柔道:“你來,你同他們說?!?/br> 李安柔怯怯的,像學(xué)堂上被夫子突然點(diǎn)名的學(xué)生,眼神飄忽,不敢直視言照清或是阿彌。 落在阿彌的眼里,就是姑娘家羞赧得不敢看言照清的模樣。 “城……城里的……城里的瘟……瘟疫有古怪,不是瘟疫,是人投的毒?!?/br> 斷斷續(xù)續(xù)的,在權(quán)公目光的鼓勵下,李安柔將話幾個大停頓才說完。說完之后長松了一口氣,像是完成了天大的任務(wù),連阿彌都懷疑這李安柔不是說完一句話,而是剛將天上的太陽從東頭搬到了西頭。 這公主還是個前結(jié)巴。 阿彌同情看向言照清。 所以誰說攀金枝就一定是好事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