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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校堂與朱弦道別完畢后,高幟催馬想上前。朱弦用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不打算給他這個機會,直接假裝沒有看見,干脆利落地放下了窗簾。 馬車轔轔一路向東,朱校堂領著送行隊伍立在道旁,目送朱弦的車隊漸行漸遠。 高幟騎馬立在朱校堂的右后側,極目注視著遠去車隊的背影,一邊催動馬兒朝一側的王釧微微靠攏: “王將軍,你說,趙家刀……應該怎么破?” 王釧不解,轉過頭來看高幟:“督公說什么?” “趙家刀乃天下一絕,我想知道它的破綻?!备邘锰裘伎聪蛏砼缘耐踱A。 王釧無奈:“督公說笑了,趙家刀已失傳,這世上再沒有趙家刀的威脅,破綻不破綻的,不知道也罷?!?/br> 高幟搖頭:“王將軍此言差矣,所謂武學之妙,在于搜羅,發(fā)掘天下所有功夫,以集大成于己身。若習武只為殺某一個人,滅某一派,那這樣的人,也太狹隘了些,也注定不會成功。” 王釧聽言,撫掌大笑,直言督公果然為人透徹,是自己狹隘了,比不得督公胸有溝壑。 “不過,督公有所不知。”王釧收了笑,話音一轉: “雖然下官曾經跟隨王爺在西路軍呆過八年,也看過趙家人使這套刀法。但是這趙家刀法不外傳,下官也未曾真正學過。只知道趙家刀法講究一個快,另一個,便是詐,不知督公有沒有聽過趙炳忠在江湖上的名號?” 高幟點點頭,答:“知道,趙鬼刀,從前不知旁人為何叫他鬼刀,原來是詐的意思?!?/br> 王釧微微一頷首:“是的,正是此意。若非趙氏本家人,真的很難判斷趙家人使刀,究竟哪一招是實招,哪一招是虛招。如此虛虛實實,虛實不分,便是趙家刀法最讓人忌憚的地方了?!?/br> “上次趙麾突圍失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他武藝不精,刀不夠快,下官才有把握與他周旋這么久。如若遇上的是趙炳忠,咱們想要來硬的,非得要快刀斬亂麻,直接圍城上機弩、火炮才行了?!蓖踱A望著高幟,意味深長地說。 高幟聽見了,眼中光亮瞬間黯淡。他很欣賞趙麾的武功,那一日不過區(qū)區(qū)數招,趙麾那神出鬼沒的刀法就瞬間吸引了高幟的全部注意力,哪怕自己的胳膊快被人給卸了,依然無法阻擋高幟想再多看一招的渴望。 如果像王釧說的那樣,趙麾的本事只夠得上他爹的九牛一毛……那趙炳忠的確當得起這“鬼刀”的稱號了。 “可惜了……”高幟口中喃喃,神情有些失落。也不知在哀嘆趙麾少年早逝,還是哀嘆趙家刀法就此失傳。 此時朱弦的車馬已經走到看不見,朱校堂一聲令下,“回城!”衛(wèi)兵們刀戟相撞錚錚鏘鏘,送行的隊伍復又抬步,鑄鐵馬蹄叩擊青磚地發(fā)出佩玉相擊的叮咚聲,重新朝龍城城門的方向而去。 …… 春歸夏至,烈日炎炎的八月,朱弦終于回到了京師。祁王府的偏門一大早就打開了,快到中午的時候,朱弦的馬車便從這偏門開了進去。 馬車走到二門外便停了下來,朱弦下車后,馬車被家丁給趕去了后院。丫鬟婆子收東西的收東西,提行李的提行李,朱弦則一人大步流星地朝王府深處走去。 才穿過二門的大花園,影壁后的門海旁就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矮的那個女孩年紀尚小,穿一件雪青色的交領褙子配白色紗裙,頭頂桃花髻,插一只珍珠釵,清雅又素淡。高個子的是一名婦人,穿一身素雅的細棉褙子搭配綃紗的裙,已至暮春之年,卻風韻猶存。 她們是朱弦的生母,祁王府的庶妃楊嬿如和朱弦的親meimei妮兒。 妮兒挽著母親楊嬿如的胳膊,首先就看清楚了迎面走來的朱弦,正要張口喚jiejie,卻被楊嬿如給一把往回拽。 “奴婢楊嬿如和二丫頭妮兒見過五郡主?!睏顙魅缂t著眼朝朱弦深深道了個福。 妮兒見自己的母親行禮,也癡呆呆地跟著楊嬿如一起,給朱弦行了一個禮。 朱弦止住了腳,她朝自己的親娘和meimei稍稍點了點頭,把滿腹的話語凝煉成了一句話:“好,你們免禮,我先去上房見過母親后,再來筑雅院看你們?!?/br> 楊嬿如點頭,不再多說,只紅著眼看向朱弦,再后退一步給她讓路。 朱弦也不多說,最后看一眼楊嬿如和妮兒,便轉身朝筑清院上房的方向繼續(xù)走去…… 筑清院里修有一大片荷塘,院子很大,包含了整塊荷塘,歸祁王妃私享。 荷塘水面廣闊,池邊山石嶙峋,花木葳蕤,時值夏日,荷塘內碧波漾漾,荷葉田田,送來清香陣陣。朱弦一走進這園子,也禁不住深吸一口氣。 荷塘周圍,樓閣軒榭錯落,其間有漏窗、回廊相連。山石、古木、花卉,點綴左右,行走其間,沒來由地總能讓人心情大好。 繞過荷塘,一座歇山頂的大宅便近在眼前。朱漆的墻面,繁復的軒窗,雕梁畫棟盡顯雍容華貴又不失恭守嚴謹之態(tài),正是祁王妃居住的上房。 不等朱弦走近,早有丫鬟仆婦迎了上來。 “五郡主回來了!” “有請五郡主!王妃已經等您多時了!” 丫鬟仆婦們紛紛向朱弦請安,簇擁著她朝上房走去。 掀開輕紗的門簾,朱弦看見祁王妃已經迎到了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