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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柏羽正色,湊近高幟身邊問他,是否知道田義會的創(chuàng)始人百里刀其實是個韃靼人。 高幟點頭,答知道。 曹柏羽再問,那么督公可曾知道,趙麾歸家后,趙炳忠曾經(jīng)嚴厲追查過拐走趙麾長達十年的賊人究竟何方神圣。 高幟再點頭,答也知道,趙炳忠給陛下的奏折里不是寫了嗎?是普通的韃靼平民。 曹柏羽擺擺手指,笑得神鬼莫測:“非也非也,趙炳忠撒謊了?!?/br> 他壓低了嗓子,吐出一句讓高幟都難以想象的話:“拐走趙麾的第一手主人不清楚,但是把趙麾養(yǎng)大,并把他送回龍城的人,據(jù)下官自軍中聽來的小道消息……正是百里刀!” ! 高幟瞪著曹柏羽沒有說話,連呼吸都不受控制地憋住了好長一段時間。 終于,高幟“噗嗤”一聲笑了。 “所以他趙炳忠死得并不冤枉哦?”高幟攤開雙手,“兒子被反賊養(yǎng)大,趙炳忠明知卻依然隱瞞不報,并試圖瞞天過?!?/br> 曹柏羽笑,不置可否,他朝高幟微微欠一欠身:“督公,有句話下官還是要提前聲明一下。” 高幟點頭:“你說。” 曹柏羽拱手:“督公,下官只是趙公帳下一名小參將,雖然平時與趙公走得較近,但趙公自己從來都沒有對我們提起過百里刀與趙麾的事。只是他們趙家人多事也多,西路軍里長舌婦般的男人也不少,不論從哪里聽見半句話就開傳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下官剛才也說了,下官知道的,也只是自軍中聽來的小道消息,小道消息,沒有證據(jù)?!?/br> 高幟聽了,仰頭哈哈大笑。 高幟十五歲進宮,二十二歲執(zhí)掌東廠,在他行走禁庭七年,執(zhí)掌東廠的五年里,天底下的奇聞怪事,不說全都知道,但也已經(jīng)搜羅了個七七八八了。 高幟的心理承受度很大,別人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高幟都可以給它們找到最合理的解釋點??扇缃癜l(fā)生在趙家的事,依然讓高幟感嘆一聲:自己又開眼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像趙炳忠這樣一身正氣,無論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做到凌然于天下的人物,也會因為對像是自己的兒子,就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不過也多虧了趙炳忠有這樣的軟肋,朱?;覆沤K于找到機會了了自己的夙愿。 陰差陽錯的,他高幟居然辦了一件非?!罢x”的事? 這樣看來,高幟赴龍城滅趙家,也并非有些人認為的那樣十惡不赦嘛!高幟暗戳戳地想。朱弦對他高幟總是有最深的誤解,其實就今天這局面而言,最不劃算的就數(shù)他高幟了,朱校堂一邊組織了那一場殺戮行動,又一邊以老好人自居,而挨罵的卻都是他。 不過高幟并不會因為這一點就為自己“正義”的剿滅行動感到“自豪”,高幟從不相信“偶然”,他深深為隱蔽幕后,策劃了這起“拐賣趙麾”行動的組織者佩服到五體投地。 一招聲東擊西,這位韃靼神算子就把赫赫有名的關(guān)西鐵將軍趙炳忠,給推入了萬劫不復(fù)的境地。不僅如此,他還成功地為朱?;柑峁┝艘淮尾亓脊臋C會,朱?;敢驳拇_接招了,砍掉了佇立關(guān)西百年不倒的這棵大樹。 而所有的這一切,最終受到最多益處的,便是他們韃靼人。 韃靼王一定樂得都合不攏嘴了,高幟在心底默默地想,不過十年前的一次聲東擊西,直接在十年后達到了一石二鳥的效果。 高!實在是高! 高幟長嘆一口氣,問曹柏羽是否還能記得趙麾的樣貌。 曹柏羽點點頭,又搖頭。 高幟問曹柏羽為何點頭又搖頭? 曹柏羽答:“趙五郎小的時候倒是經(jīng)常見,前年回龍城的時候就變了不少,當著面都沒能把他給認出來。五郎回趙府后不常來西路軍營地,再加上下官位階低又不受重視,總共也只見過幾面,當著面或許可以認得出,真要我講,下官還真的講不清楚……” 高幟笑:“曹總兵莫要推脫,本官雖與他交過一次手,但那時的他滿臉污糟成了一團,相比較之下,還只有你才能說得清楚他了。來來來……” 說話間,高幟招手,叫了一名畫師進屋。 高幟對著曹柏羽笑意晏晏:“辛苦曹總兵了,勞煩總兵仔細想一想,那趙麾究竟何模樣,能讓畫師畫出個三分像,也就足夠了。” 第37章 采花 是很重要的事。 高幟問曹柏羽, 此次進京,得到陛下召見沒有? 曹柏羽訕笑,說下官官卑位賤, 也沒什么要緊的事, 就不去占用陛下寶貴的時間了,今晚能夠得到督公的接見, 下官已經(jīng)非常感激了。 高幟笑,當然不會認為這就是曹柏羽的心里話。 高幟很清楚,西路軍當中, 趙炳忠設(shè)有副將三名, 參將十余名,而曹柏羽身為這十余名參將中的一員,已經(jīng)算是非常受趙炳忠器重的人物了。 從前西路軍的將士,愚忠于趙炳忠的非常多, 所以趙炳忠死后,整頓西路軍花費了高幟大量的精力。被高幟斬首的守備級以上的西路軍軍官,多達百余人,被貶職、發(fā)配的不計其數(shù)。趙家覆滅后, 趙炳忠的三名副將無一存活,十余名參將, 目前看來也就只有曹柏羽依然活著,并且還活得不錯。 如果曹柏羽信中所言均屬實, 那么縱觀整個西路軍,唯一能夠掌握趙麾真實信息的人, 便真的只有曹柏羽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