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兩湖的局勢穩(wěn)定下來，這區(qū)區(qū)一個耿大嘴恐怕就要變成耿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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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北。衡陽。

    “明日出戰(zhàn)，哪一指揮能抓到羅遇，我賞他一萬兩五石散！”程系可是下了血本了：“大伙兒給我賣力氣，到時候虧待不了弟兄們！”

    要知道在河南，一萬兩五石散至少能賣個二萬兩銀子，程系也是剛剛得到消息，蘇安琪已經(jīng)送來了好幾萬兩五石散，便是白縣令查抄天龍幫的那一批。

    孫可望的四萬軍兵猛攻衡陽不下，只是城中火藥糧草都足，又有整整一個軍的部眾，雖是雜牌，但在守城中卻很得力。孫可望派兵攻了半個多月，結(jié)果折損了兩千多雜牌軍和七八百本部精銳卻沒有什么成效。眼見著湘北的兩個精銳軍就要南下了，士氣低落下來了，孫可望也是搏命一擊，親自率眾猛攻三日，結(jié)果程系親自在城頭督戰(zhàn)，把沖上城頭的一百多孫可望親衛(wèi)隊全給殺下去了。

    借著這個機會，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的程系程大人下了大血本，有心來個一戰(zhàn)而定，因此定下了一個大大的賞格。

    這羅遇是前明從廣東派來的十營部眾，名義上服從孫可望的調(diào)度，孫可望便把這三千人擺在南門。他自己的本部苦戰(zhàn)了三日，又折損一千多人。雖然是久戰(zhàn)之師，可到了這種情況下非得休整一兩日再攻不可，可這羅遇部眾就不同了，他本是湘軍舊部，在南明軍中也算是一等一的精銳，士氣也不壞。

    孫可望有心讓這支新銳之師破城而入，然后借勢北取長沙，而程系也有心一舉破這支精銳，定下了一萬兩五石散，他大聲說道：“河南小蘇，這一回給我籌了五萬兩五石散，聽說已經(jīng)到了長沙府，大家賣力些，可不要讓我連賞格都發(fā)不出去！明日拂曉，全軍猛擊羅遇大營！”

    結(jié)果第二天拂曉就有人來領這一萬兩五石散，他跪在地上說道：“請程大人按約發(fā)給賞格！”

    程系程大人著實傻了眼，他許久才問道：“羅遇，你這是？”

    這跪在帳下的不是別人，正是南明軍的大將羅遇，只聽他說道：“聽說大人給小人下了一萬兩五石散的花紅，小人想這銀子不如給自己賺好了！現(xiàn)下愿率眾舉師來投！”

    程系仔細一問才知道這羅遇在兩廣屬于客軍，備受歧視，已經(jīng)有三個月沒發(fā)過餉了，這是南明出了五千兩銀子請他們會攻衡陽，結(jié)果聽說程大人開出了個天價就趕緊來投了，生怕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程系喜出望外，他大聲說道：“我剛剛得到了消息，長沙府的大兵已經(jīng)到了衡州外圍，我們內(nèi)外夾攻孫可望，又有羅將軍率義師來投，可一戰(zhàn)而定湘省……”

    孫可望也是帶兵的名將，他一聽到殺聲震天就知道不妙了，再看到兩側(cè)外圍源源而業(yè)的大順軍，他連聲罵道：“好你個羅遇啊……咱們走著瞧！讓各路義師不要驚慌，就地抵抗，我們就等著他們出來了，平時等都不來，讓他們先頂住，我們列好陣一個沖擊就可以打垮他們了……咱們撤！”

    程大人畢竟是文將，只顧著讓部眾全力沖殺，卻不料孫可望已經(jīng)率部逃了，只是被孫可望拋下的雜牌部隊卻是被殺得落花流水，幾乎全軍盡沒。

    這一役，確實像程系所說“一戰(zhàn)而定湘省大局”，程大人西征之前，大順朝只控制著長沙、岳州一帶，可是現(xiàn)下孫可望大挫，李定國回滇，這湖南自然成了大順的地盤。

    衡陽一役，也算是程大人極得意的一役，守軍不過萬余，可圍城的明軍卻足有五萬之多，其中有孫可望的本部二萬五千人，一路裹脅而來的雜牌部隊一萬五千人，桂軍二十營六千人，從廣東起來的羅遇部十營三千人。

    戰(zhàn)后除了羅遇貪圖一萬兩五石散的重賞投了大順之外，一路裹脅而來的雜牌軍替孫可望斷后全敗得精光，桂軍折損了半數(shù)有余才逃回了廣西。至于孫可望的本部卻沒傷到元氣，雖然輜重盡失，但實力尚在，帶到衡陽城下的兩萬五千軍兵中，退回貴州尚有一萬六千多人，只折損了四成不到，南明統(tǒng)共在衡陽城下?lián)p失約三萬人，但其中一半是臨時起事的烏合之眾，真正折損的軍兵不過萬人。

    可衡陽戰(zhàn)罷，各部一致為程大人請功：“……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程系此役指揮若定，運籌帷幄，率王師殲敵二十萬，首功第一！”

    程大人卻很謙虛，他親自修改了請功文書，把“破敵二十萬”改成了“殲敵九萬”，這自然有他自已的一套算法，這孫可望圍城之時號稱十萬，后來又來了桂軍和羅遇的約萬人，這加起來就是十一萬了，戰(zhàn)后孫可望部和桂軍還有兩萬，那便是“殲敵九萬”了。

    大家一致稱頌程大人為人謙虛謹慎，絕不貪功，為滿朝文武官員之楷模，只是以后史書都是如此載：“永昌二年冬，賊孫可望率十二萬圍攻衡陽，西京留守總理川滇黔桂四省軍務程系領兵指揮若定，死守半月有奇，復大破賊軍，殲賊九有余，孫可望輜重精銳盡失，回竄時余部不過萬人！”

    這衡陽城王師大勝，宜昌城下也是大勝，川東十三家原來只是稍稍占了些上風，在郝?lián)u旗統(tǒng)率下猛攻宜昌。南津關、東山寺諸要點都控制在順軍之手，而白旺白提督急從荊襄駐軍調(diào)集四萬精銳增援宜昌，結(jié)果里應外合一舉擊破夔東十三家大獲全勝。

    這一役倒真是把夔東十三家的精銳打掉了過半，光是死傷就不下五六千人，被順軍俘獲者亦有萬人之多，郝?lián)u旗見到這么多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弟兄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以他棄發(fā)妻于不顧的涼薄性情也不禁痛哭失聲，最后大叫一聲：“弟兄們！咱們退回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經(jīng)此一役，大順朝把這天下的局面基本奠定下來，雖然說前明仍據(jù)有西南，難免會有反復，可是想把天翻過來，那自然是絕無可能了。

    ～第七十二章火并虎嘴寨～

    雨小將軍既然能騰出手來了，這確山虎嘴寨耿大嘴自然便留不得了。

    白云航還在合計著借著這陽光明媚的機會，帶著一家人到登封附近的景點轉(zhuǎn)轉(zhuǎn)，這邊雨小將軍已經(jīng)十萬火急地把他叫過來：“你準備準備！我們?nèi)ゴ_山！”

    白云航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確山？耿大嘴？我們要平虎嘴寨！”

    沈曉薇和她那個大有來頭的大姐倒是期盼這個消息許久了，可眼下是什么時候，趁著機會一幫公人都象是放了羊一般，收攏起來都不知要花多少時間。還好雨小將軍隨后說了一句：“不急不急，咱們先好好籌措！”

    正月十八，這支以登封公人為前導的隊伍再度拉了出去，雨小將軍親自帶兩個指揮和一個騎兵掌旗緊隨其后，此外還有洛河七寡婦親自帶著一百多精干漢子在道上配合。

    這次去確山，有雨小將軍的過千大軍助陣，李玉霜和郭雪菲便沒跟了過去，在登封陪著葉清秋好好轉(zhuǎn)轉(zhuǎn)，結(jié)果紫冰蘭不知在哪知道了消息，硬是打著維護白云航安危的旗號：“憑你那武功，一個二流人物都能把你收拾了！我可不放心，陪你去確山！”

    她現(xiàn)在正和洛河七姐妹的大姐在車上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兒，洛河七寡婦的大姐頭是個很年輕的女子，充滿陽光的笑臉，留了個很干脆的馬尾，穿了件火一般的紅衣紅裙，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朝氣，干起事來也很有沖勁。但白縣令就是不明白，這么青春的女子怎么就是個寡婦。

    紫冰蘭卻是標準的仙子模樣，連說起話來都極是嫻靜，始終都是波瀾不驚淡淡如水的感覺。根本看不出她的真實面目，一想到那迷亂風情，白云航心中就有些自然而生的驕傲。

    紫冰蘭這次來，倒象是借機會來蜜月旅行一般，一有機會便惹得白云航怒而拔槍，兩個人直好得如膠似漆，而從紫冰蘭的口中，白云航知道了許多紫竹仙境的秘辛。

    ※※※※

    永昌正月二十四日確山虎嘴寨耿大嘴是個極精明干練的漢子，這虎嘴寨的基業(yè)本是祖上數(shù)代相傳，到了他手里之后更是銳意開創(chuàng)，很是招攬了些江湖豪杰，便成了豫南大豪，寨中有三四千畝良田，房中有著二十多個婦人，就鄧州棗陽的縣令府尹都和他時常往來。

    虎嘴寨大寨里隨時有著過千寨丁，至于四下的小塢壁，也早已收入手中，只要他耿大嘴一聲呼應，隨時可以出動三千寨丁。

    只是望著山下那一日之間的大營，還有那點點星火，耿大嘴心里很是沒底，他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和雨辰?jīng)]半點仇怨，平時的上貢也不少，他怎么幫著那幫洛河婆娘來平我的山寨！”

    偏偏夜風中傳來的聲音讓他更加憂心：“虎嘴寨的弟兄們，俺是黃羊！黃羊就是洛陽黃羊寨的那個黃羊，黃羊寨的大寨主，大伙兒不是喝過酒吃過rou的……我們干強人的，一向是飽一頓饑一頓的，連吃飯都沒個準時，可自從投到雨小將軍麾下，天天有魚有rou有酒，米飯管飽，每個月還有軍餉可領！若是執(zhí)迷不悟，雨小將軍這四千軍兵一個回合便可以把虎嘴寨打下了！”

    虎嘴寨寨丁眾多，所以飯菜只能勉強管飽，幾個大肚漢更是經(jīng)常叫餓，飯桌上也難得見到一次魚rou，至于糧餉更是指望不到了，一時間寨子里人心浮動。

    旁邊一個高大威猛的年輕頭目，一聽黃羊這話便主動請戰(zhàn)：“大哥，也不過千把人馬，請咱集合弟兄們，會合各家山寨可以集合三千弟兄，趁著他們立足未穩(wěn)的機會殺挫他們的銳氣！”

    這人叫徐震，正是耿大嘴的三寨主，他本是華山派的掌門弟子，只因為青梅竹馬的小師妹移情別戀，喜歡上了福建來的小師弟，他一怒之下為謀個功成名就便投了官軍，后來被派到“曹cao”羅汝材部做了個軍官，專門負責監(jiān)視羅汝材的異動。羅汝材更張易幟反出官軍的時候，當即把這幫監(jiān)軍綁了起來。羅汝材大聲喝道：“老子反了！你們哪個跟我反，隨老子吃香喝辣的，若是執(zhí)迷不悟……哼哼！”

    徐震當機立斷投了“曹cao”羅汝材，以后便跟著羅汝材南征北戰(zhàn)，很是立了些戰(zhàn)功，最后成了羅汝材營中一等一的大將。

    太祖皇帝火并羅汝材的時候，徐震驚恐不定，拉著數(shù)千部眾投了“小袁營”袁時中，結(jié)果被太宗皇帝領兵截住，最后只帶走了四五百人?！靶≡瑺I”袁時中與徐震頗為投機，卻不愿委以重任，只讓他領了本部人馬。那時候袁時中對前明已有歸順之意，結(jié)果又同太祖皇帝起了沖突，一番大戰(zhàn)下來，徐震的本部人馬折損得干干凈凈，就連他自己都是被耿大嘴從尸體堆里救出來的。從那以后，他似乎也沒了雄心壯志，便在耿大嘴的虎嘴寨里做了個三寨主，憑著自己勇猛善戰(zhàn)，又有非凡的帶兵本領，幫著耿大嘴很是打下了一番基業(yè)。他終究不是虎嘴寨出身，在寨中很是落寞，耿大嘴對他也是半信用半提防。

    一聽徐震講到這話，從洛陽逃出來的耿仲明準哼一句：“三寨主！你倒有膽子猛沖虎翼軍兩個指揮的陣勢！”

    耿大嘴卻是輕輕嘆了一聲氣，去年冬天，耿大嘴自以為羽翼豐滿，反出了洛河七寡婦自立門戶，一時間歸附飛鷹盟的山寨數(shù)以十計，那時候也風光得很，哪料想風云突變，洛河七寡婦遠遠超過自己想象，竟是勾引虎翼軍的大軍殘害綠林同道，一時間連挑了十數(shù)個山寨，就連自己在洛陽的分舵白馬寨也被挑了個干凈，只有自家兄弟耿仲

    明一人逃了出來。這樣一來，誰還敢接近虎嘴寨？只剩下耿大嘴孤憐憐的守住了確山的這點實力，現(xiàn)在人家洛陽婆娘更是帶著虎翼軍殺上門來了。

    正在耿大嘴遲疑不定時，只見一個漢子大聲說道：“大寨主，虎翼軍堪稱百戰(zhàn)精銳，結(jié)陣之后哪怕是過千精騎都沖不破他們的陣勢，何況是咱們這幫兄弟！三寨主，你這個法子不妥！”

    這人正是那日從汝寧府吳家堡逃走的張信，他原本是個縣衙的總捕頭，吳老六案發(fā)之后，他的總捕頭也干不下去了，一怒投了虎嘴寨。他本人是小袁營出身的戰(zhàn)將，武功也高，耿大嘴也是久仰大名，當即把他封為四寨主。

    他一說話，徐震不言語了，耿大嘴淡淡地說了一句：“怕什么，咱們寨里有過千弟兄，地形也險要得很，寨中足夠有幾個月支用的糧草菜疏，外面還有兩三千好漢響應！我看這千把虎翼軍怎么攻得進來！老三，這前面你給看緊了！”

    在反出洛河七姐妹之前，耿大嘴也是把整個虎嘴寨的工事都重修了一遍，還立了十幾個箭塔，借著這絕好的地形，再加上寨中有近百張弓和八具強弩，虎翼軍若要強攻，必定是死傷慘重。

    徐震一聽耿大嘴的話，有些失望，卻淡淡地說道：“大寨主只管放心！我什么時候誤過老大的事情，這些寨丁都是我的老部下，老大你就放心吧！”

    說著自行起身到寨墻查探防務去了，耿仲明見徐震走遠了。罵了句：“什么東西！好象這兵丁都是他家的一般，卻不是我們耿家的?！?/br>
    說著，他已經(jīng)拉著張信的手說道：“大哥！我早就說過了，這人用不得。你看，四寨主也是帶兵的大將出身，也能統(tǒng)馭部眾，哪一點不比徐震強！”

    張信向前一步施了一個大禮：“大寨主若有差遣，張信萬死不辭！”

    耿大嘴看了看張信卻沒言語，這張信原本便是他用來牽制徐震的，這兩年徐震的勢力在虎嘴寨越來越大，也有了些自己的心腹手下，偏生二弟耿仲明把本錢丟了個干凈后逃回來，在虎嘴寨沒了威望，一時間徐震說話比耿仲明管用，雙方立成水火之勢。

    張信猶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