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連串地問了許多問題，最后才很小聲地說了一句：“今天過年呢……”

    關(guān)容聽出了委屈。抬手摟住他后腰，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下：“起來，陪我去吃年夜飯?！?/br>
    情緒終于平靜下來，此時離陳越持喊出第一聲哥已經(jīng)半個多小時。

    關(guān)容想洗個澡，得知陳越持這幾天都是用的涼水，一時無言。陳越持提議：“我?guī)闳ム従蛹蚁??！?/br>
    他說著就要拉關(guān)容走，關(guān)容不動：“不去。”

    “鄰居家的小阿姨對我很好的。”陳越持說。

    黑暗很好地掩飾掉彼此的表情。關(guān)容不相信這屋子不能通電，但直到此刻，陳越持都沒提過開不開燈的話頭。他也不拆穿，只是說：“我不想去別人家。”

    陳越持想了想：“那去鎮(zhèn)上找個住的地方?！?/br>
    關(guān)容衡量了片刻：“好?！?/br>
    陳越持帶著關(guān)容從后門口離開，路上沒有碰到人。倆人到了街上，從鎮(zhèn)東走到鎮(zhèn)西才有一家能住的賓館。然而也只剩一個單間。

    在柜臺辦手續(xù)，關(guān)容拿出自己的身份證，前臺姑娘看向陳越持：“還有你的?！?/br>
    陳越持不看關(guān)容：“jiejie，我忘記帶了。我把我哥送上去……”

    “meimei麻煩通融一下吧，”關(guān)容接過話去，“我跟我弟是來旅游的，好不容易找到有空的賓館。你們這里外來游客好多，大過年的，嚇我們一跳。”

    前臺姑娘笑：“那可不，我們在打造特色古鎮(zhèn)呢，附近舉家來過年的可多?！?/br>
    關(guān)容點點頭，散漫地想她用詞還挺有那意思。陳越持則一言不發(fā)。她把兩個人上下打量過一遍，又看關(guān)容身上只一個單薄的背包，以及陳越持手上一個稍大一點的背包，把身份證還給關(guān)容時嘆：“你們兩兄弟這出門可出得夠隨便的，賓館后面那條短街還有店子沒關(guān)門，缺什么東西可以去買?！?/br>
    兩個人道了謝，就這么把身份證的事情混了過去。關(guān)容暗自揣度，坐過牢的人多半都比較避諱身份證，住賓館要被查。他想著這事情，加上實在太累，上樓去就一直沒有開口。

    陳越持一路都在道歉，到了房門口又說：“哥，對不起……”

    “閉嘴?！标P(guān)容干脆地說，用鑰匙打開了眼前的門，“進?！?/br>
    第40章 除夕

    門關(guān)上之后，房間里頓時充斥了嚴實的沉默。

    沒有人去開燈，沒有人想脫離黑暗的包裹。似乎彼此都覺得對方難以面對，卻又舍不得不面對。站了很久，外面的炮聲越來越響，關(guān)容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餓了。

    “等我洗個澡我們?nèi)コ燥埌?。”他說。

    陳越持輕輕地應：“好?！鄙聡樀剿频摹?/br>
    關(guān)容只帶了隨身衣物，但是火車擠得他再也不想穿那毛衣和外套，還好陳越持多帶了一身。

    這是后來比著陳越持的身材買的衣服，穿在關(guān)容身上稍稍大了一點，關(guān)容剛洗完澡，適當?shù)膶捤勺屗蟹N縮在被子里的感覺。他低頭拉起毛衣的高領(lǐng)，把臉埋在里面，深深吸了一口氣。

    直到此時，他才真真正正地放松下來。

    拉開衛(wèi)生間的門，陳越持就等在門邊。

    雙方對視，幾秒后陳越持傾身，抱住了關(guān)容。關(guān)容一開始沒動彈，等陳越持手臂收緊，他抬手在他背上安撫地拍了拍。這種安撫沒有讓陳越持放松，直到關(guān)容把手挪到他后頸處，用整個手心觸摸到他的皮膚，并輕輕摩挲。

    陳越持開始顫抖，控制，長久地不呼吸，一邊試圖讓關(guān)容接住自己，一邊嘗試著讓自己帶來的動靜消失。他似乎很害怕，害怕關(guān)容會放開他，同時害怕關(guān)容不放開他。這種矛盾毫無阻礙地被關(guān)容察覺到。

    摸到這樣年輕灼熱的皮膚，關(guān)容心里本來久違地起了欲/火，一察覺陳越持的恐懼，最終都只能化成心底一下很輕的嘆息。

    “走了崽，去吃飯?！标P(guān)容的手滑落到他背上，重重壓了幾把。

    陳越持終于緩過來，慢慢地要放開手。關(guān)容佯裝不經(jīng)意地側(cè)頭，在陳越持側(cè)頸留下一個很輕的，像是意外的吻。一觸即收。

    他不看陳越持的表情，也不想知道陳越持怎么理解這個清醒時的“意外”，只率先走向床邊，撿起那里放著的陳越持的一件外套。

    他把手揣進兜里，那里殘留著陳越持的體溫。

    年夜飯是在一家小小的中餐館吃的?？拷?zhèn)邊緣。等菜的時候跟老板娘閑聊幾句，說是家里兒子沒回來，閑著也是閑著，開店門做生意還熱鬧點。

    陳越持和關(guān)容都笑。上菜之后老板娘就坐到了隔壁的桌邊，堂里放著個電視機，正在放春晚。沒一會兒老板也從后廚出來了，自己端了兩個小菜，提過一瓶二鍋頭，朝著這邊兩個人點頭致意，開始自斟自酌。

    老板娘說少喝點哦，老板笑言一定一定，夫妻倆再不說話，時不時跟著小品笑一笑。

    關(guān)容和陳越持也不說話。

    大概是餓得太久，關(guān)容吃了點東西胃就開始抽著疼，陳越持問他怎么了，他只是笑笑：“坐車坐累了?！?/br>
    陳越持倒了一杯溫水給他，把菜挑著好的夾到他碗里，關(guān)容強撐著吃下去。沒一會兒他說一句飽了，往后靠去，抱著手臂，小半張臉都縮在領(lǐng)子里，就那么看著陳越持吃。一動不動地，專注到極點，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而這個人對他來說有著難以言表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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