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選擇和決定……真的是我的選擇和決定嗎？““好吧，那你可要好好陪我喔？”

    伊織笑道，挽起我的手，“只要有你的幫忙，事情會更順利的?！?/br>
    我不禁苦笑，胸口的痛楚似乎減緩了一些。

    “阿……劫瑪諦……”

    突然，腦里傳來一陣令人厭惡的熟悉聲響，是他禍煞耶！

    不過，它的聲音變得非常細(xì)微，沒比蟲子飛過耳邊的聲音大多少。

    “我聽見他禍煞耶的聲音了……”

    我道，“利維亞桑是不是在附近？”

    “它很早以前就已經(jīng)在我們面前了，影哥哥?！?/br>
    伊織道，手指著前方，但我什么都看不見，“我這就點(diǎn)個火，讓你看清楚這頭大東西的模樣。”

    猛地一陣嗡嗚，宛如十幾座銅鐘同時敲響一般，伊織的左腕附近憑空出現(xiàn)了許多狹長金屬片，金屬片形狀各異，在黑暗中都散發(fā)著夾雜銀色和藍(lán)色的光澤。

    靛銀的金屬片以伊織的手腕為中心，用rou眼難辨的高速旋轉(zhuǎn)，迅速拼成一個類似五芒星的形狀。奇的是這些東西轉(zhuǎn)得雖快，卻沒有激起半點(diǎn)風(fēng)壓。

    五芒星的顏色慢慢從靛銀轉(zhuǎn)成紫紅色，伊織動了動左手掌，五芒星呼應(yīng)著手掌的動作，往內(nèi)翻合。

    伊織清喝一聲，左手用力握拳，五芒星猛然聚集成球，旋又分裂四散，構(gòu)成一道帶有弧度的膜，接著轟然巨響，一道光柱便這么筆直地從金屬膜上射擊出去。

    光柱所經(jīng)之處，連空氣都化做一朵朵的火云，紛紛墜落下來。

    光柱擊中高空的海層，順著水面擴(kuò)張開來，散成無數(shù)光穗，圍繞成圓，就像是一個特大號的光圈。

    在光圈照映下，四周天色顯得暗紫昏黃，宛如夕陽晚霞。

    光圈的正下方，突兀地聳立著一個遍體漆黑的倒三L角錐，看起來就像是把埃及金字塔頭下腳上的插在地表一樣。

    倒金字塔的體積頗大，看起來長寬恐怕都有近三公里，高約一公里左右。

    然而，令人驚訝的并不是它龐大的體積，老實(shí)說，和它本來的模樣比起來，這樣算小很多了。

    “利維亞桑怎么變成這樣了？”

    我驚道，“之前記得還是顆球的形狀??？”

    “這是它為了保護(hù)自己，出于本能而做的變形?！?/br>
    伊織道，“盡管地表完全沒有水分，利維亞桑光靠自己的體液也能活上一段很久的時間。然而和土壤的接觸會使利維亞桑的體液流失，所以它才會把自己變成這種模樣，以求盡量減少身體和大地的接觸?！?/br>
    說時，莉莉絲已經(jīng)來到了利維亞桑的頂部平臺上方，平臺漆黑的表面光亮如鏡。

    “那之前的球狀外觀是？”

    “大概是想要利用圓形的受力表面，盡可能分散西王母的攻擊所造成的傷害吧?！?/br>
    伊織道，“影哥哥，你看這個?！?/br>
    說完，伊織又擊出一道光柱，直接打向下方的頂部平臺。

    只聽得一道銳利聲響，伊織的攻擊被利維亞桑的身體彈了開來，那感覺就像是兩種硬度不同的金屬猛烈碰撞一般，倒金字塔的表面顯然非常堅(jiān)硬。

    “利維亞桑的身體變硬了？”

    我道，“因?yàn)樯眢w縮小的關(guān)系，所以提高了本體的密度嗎？”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

    伊織將手腕附近的金屬紅膜收了起來，“總而言之，利維亞桑進(jìn)入了這種狀態(tài)以后，除了西王母之外，幾乎沒有人能以外力改變它的模樣。簡單講，就是它已經(jīng)進(jìn)入冬眠了?！?/br>
    可能就是因?yàn)檫@樣，利維亞桑身上才幾乎感受不到任何波動吧。

    “那……我們該如何把它引到天上？”

    我道，“按你的說法，它已經(jīng)不會動了嘛?！?/br>
    “是呀，不過我們還有一絲希望?！?/br>
    伊織望著我，說道，“影哥哥，你試試看，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可以cao縱他禍煞耶了。”

    “他禍煞耶……”

    我楞了楞，“你要我透過他禍煞耶，控制那些被利維亞桑納入體內(nèi)的昏靈嗎？”

    臉上難掩驚訝之情。

    直到不久之前，他禍煞耶還是對我威脅最大的魔物之一，這家伙既是我的創(chuàng)造主，又與我的意識相連，總是無時無刻覬覦著我的身體和幽影，隨時準(zhǔn)備將我回歸成昏靈。雖然在蒞法葉的幫助下，它對我已經(jīng)無法造成影響，但老實(shí)講，我還是本能地想要遠(yuǎn)離它。

    “影哥哥，他禍煞耶其實(shí)不是什么強(qiáng)大的魔物，”

    伊織道，“之前你總覺得它難以對付，是因?yàn)榫裆嫌案绺邕€隸屬于它，好比國王和臣子之間，臣子不管心里怎么不高興，最后還是得遵從國王的命令。不過，好管閑事的蒞法葉已經(jīng)用天堂之力切斷了這層關(guān)系……所以現(xiàn)在的他禍煞耶對影哥哥來說，應(yīng)該就像喜久子記憶中那樣，只是一個普通的魔物而已?！?/br>
    “嗯……我懂了，反正我先試試看吧。”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在幽影中探尋，很快地找到了他禍煞耶……如果沒有蒞法葉，光現(xiàn)在這個簡單的尋找動作，就足夠他禍煞耶把我打回昏靈，進(jìn)而把我還原為它的一部分。不過幸運(yùn)的是，蒞法葉已經(jīng)徹底改變了我的精神構(gòu)造，他禍煞耶永遠(yuǎn)也無法占據(jù)我的身體了。

    要清楚描述蒞法葉對我造成的改變其實(shí)相當(dāng)困難，因?yàn)槟鞘前l(fā)生在精神底部的事情，精神的本質(zhì)本就飄忽不定，用語言文字是很難說明的。

    不過用比喻來說的話，我的意識底層就像是一張涂滿各種顏料，最后變成黑色的畫布，里頭因?yàn)榛祀s了很多東西，使得我的精神也時時受到各種力量的影響，而蒞法葉做的事情，就是在這張黑色畫布上，用白色的筆描出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從此，我的意識里就分成了兩股，人和人外之物。人外之物依舊是我的一部分，蒞法葉并沒有把它們從意識中割除，因?yàn)槟菢幼龅脑?，黑色畫布就會破裂開來，而我恐怕就會面臨死亡的命運(yùn)。

    蒞法葉給我的東西，就是這個用來分隔內(nèi)外的輪廓，黑色畫布上的顏料雖然會來來去去不斷流動，但基本的輪廓是不會變的，只要記得這個輪廓，我就不用擔(dān)心被他禍煞耶取代。

    我在幽影中找到了他禍煞耶，并且欣然發(fā)現(xiàn)它的確已不再具有威脅了?，F(xiàn)在的他禍煞耶就和喜罪、金蝶兒等人一樣，只是一個居住在幽影中的魔物而已。

    解放幽影，我呼喚出他禍煞耶的魔素道具∶“絕望之瞳”主客易位，現(xiàn)在的我已凌駕于他禍煞耶之上，因此可以解放絕望之瞳的真正力量。

    我灑開幽影，讓那團(tuán)雷云般綻放白光的黑影飄浮在利維亞桑正上方。

    將絕望之瞳的力量解放到最大程度，幽影整體變成你了一顆特大號的瞳孔，由上而下的凝視著倒金字塔。

    過了一會，我感應(yīng)到利維亞桑體內(nèi)千萬只昏靈的呼應(yīng)，倒金字塔的外形也跟著產(chǎn)生了變化。

    倒金字塔筆直的外緣歪扭起來，平滑的斜面上起了很多像是水泡樣的東西，接著倒金字塔的頂部平臺，就是正對絕望之瞳的那一面，猛然突起了一團(tuán)腫瘤般的高隆。

    腫瘤破裂開來，無數(shù)的黑色蜘蛛從利維亞桑體內(nèi)，像是海嘯般涌出，彼此攀爬糾結(jié)，形成一條扭曲的藤蔓，朝著絕望之瞳的方向緩慢延伸。

    “伊織！成功了！”

    我喊道。

    “太好了，影哥哥，就這樣讓它們繼續(xù)往上爬！”

    伊織喜道，“我讓莉莉絲往上飛，我們得在利維亞桑接觸海水之前，搶先穿過水層才行?！?/br>
    伊織再次召喚出金屬紅膜，不過這一次金屬膜是把莉莉絲全體都包了起來。據(jù)伊織說，這層金屬膜既可維持住莉莉絲周圍的氣壓，同時亦能保護(hù)我們免于被海層水壓的壓扁。

    我們迅速地朝上方飛升，我一邊以幽影誘導(dǎo)昏靈，伊織則駕馭莉莉絲，沒一會，便觸及了海層的底部。

    一進(jìn)入海中，四周的金屬膜立刻發(fā)出刺耳的擠壓聲，半透明的膜外黑壓壓的什么都看不見。

    如此滑升了好一段距離，膜外的海水慢慢轉(zhuǎn)成深藍(lán)，能見度也隨著慢慢擴(kuò)張，從一公尺、兩公尺，最后到了五公尺，海水里甚至可以看見幾抹片狀的日光了。

    不過，隨著高度的攀升，四周卻出現(xiàn)了奇妙的景象。

    大量的浮冰在海水中飄蕩，甚至連伊織用來保護(hù)我們的金屬膜表面都結(jié)冰了。

    咚咚咚地，我們的頭頂上傳來厚重的撞擊聲，莉莉絲就像闖進(jìn)冰山里頭似的，金屬膜外被厚厚的冰層包圍，海冰呈現(xiàn)出幽幽的淺藍(lán)色。

    “現(xiàn)在海面的氣溫大概是零下五十度左右，海水溫度也近零下三十度，”

    伊織道，“所以表面的海水也跟著結(jié)冰了?！?/br>
    “結(jié)冰……原來如此?！?/br>
    仔細(xì)一想，現(xiàn)在海的位置是在距地表十公里以上的高空，溫度隨著高度遞減，自然不能和還在地上的時候相比。

    喀啦喀啦地，莉莉絲最后終于突破了冰層，來到了十二公里的高空上。

    刺眼的日光透過結(jié)冰的金屬膜反射開來，灼目萬分，我好一會才讓眼睛適應(yīng)眼前的景象。

    放眼望去，四周一片蒼白，海面全都凍結(jié)了，形成一片無盡冰原。天空是接近紫色的奇妙顏色，冰原上停泊著一團(tuán)團(tuán)像是湖泊的東西，但仔細(xì)一看，才知道那些都是外型奇特的云。

    看著眼前奇景，我難以言語。

    過了好一陣子，一抹陰影樣的東西在冰層底下擴(kuò)散開來，改變了冰原的顏色。

    昏靈們似乎鉆進(jìn)了海冰的空隙里頭，黑色的裂痕不斷地浮現(xiàn)出來。

    我看得怵目驚心，利維亞桑的波動正在緩緩復(fù)蘇，變得越來越強(qiáng)大。

    “……看來利維亞桑已經(jīng)順利的接觸到海層。影哥哥，你可以將幽影收起來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利維亞桑的本能，它自然會把將身禮擴(kuò)散到海層的所有地方，用不著我們cao心的?！?/br>
    伊織道。

    “伊織……你真的要讓利維亞桑把地上的生命全部都吞噬掉嗎？”

    我再次問道。

    “當(dāng)然了，”

    伊織反問道，“不然影哥哥是要眼睜睜看我和莉莉絲被西王母毀滅嗎？”

    “不……我只是想，難道真的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化解眼前的窘境嗎？”

    “如果真的要說的話，本來有?！?/br>
    伊織道，“不過那個方法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用了，而且我相信影哥哥也不想用?！?/br>
    “什么方法？”

    我連忙問道。

    “當(dāng)初如果影哥哥就那樣定居在昆侖，永遠(yuǎn)不回妖亟島的話，依格爾設(shè)計的這個魔法陣就會一直保持在休止?fàn)顟B(tài)，將世界推向毀滅的因果運(yùn)行也會跟著停滯下來，換句話說就是保持現(xiàn)狀?！?/br>
    伊織道。

    “啊……我知道，剎娘好像有提過類似的事情?！?/br>
    三我道，“那，這個方法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用了嗎？”

    伊織瞪了我一眼。

    “原來你想離開我，影哥哥?！?/br>
    冷冷道。

    “什……伊織，你在說什么？”

    我慌張道，“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能夠一起離開妖亟島的話，說不定不需要?dú)缡澜?，也可以過著不受拘束的自由生活……”

    “是嗎？”

    伊織顯得十分不領(lǐng)情，“西王母應(yīng)該讓你看到那個魔法陣的模樣了吧？不過比起魔法陣的外形，更重要的是魔法陣的所在位置，影哥哥，那個魔法陣在哪里？”

    “在莉莉絲身上…

    …”

    “那莉莉絲是我的什么？”

    “是你的本體……”

    我這才醒悟過來，“難道……”

    “對，莉莉絲就是我，也就是說那個魔法陣從一開始就是設(shè)在我的身上，如果影中一哥哥想要用這個方法避免世界的毀滅，那簡單，以后我們永遠(yuǎn)都不要見面就是了！”

    妝伊織怒道，“我們兩個想要在一起，就是得讓世界先死過一次才行，影哥哥你怎么還沒想通？”

    “……”

    我無言以對，心中既感不到憤怒亦感不到痛苦，只有沉重的悲哀。

    “原來……如此?！?/br>
    我道，身體里的力氣好像一下子都被人抽光似的，兩腿虛浮，不得不靠在莉莉絲的骨架上以為支撐。

    “對不起，影哥哥，是我說得太過分了?！?/br>
    伊織見狀，連忙攙住我的腰，柔聲道，“自從你被蒞法葉變回人類以后，我們倆心意無法相通，我才會變得這么焦躁易怒，你別生氣好不好？”

    “不，我沒有在生氣……”

    我道，“只是……”

    此時，一股沉重的壓力瞬間施加在莉莉絲的身上，金屬膜發(fā)出刺耳的悲嗚，一時間天搖地動，莉莉絲被從原本的地方震飛了數(shù)百公尺。

    “這……是剎娘！”

    我感應(yīng)到她的強(qiáng)大波動，雙手緊抓著身后的骨架。

    “差不多也該是時候了，影哥哥，你還感覺得到麗子嗎？”

    伊織問道。

    “我還抓得到她的波動，不過不是很清楚，她們?nèi)齻€人的波動不知道為什么，幾乎完全混在一起，很難分辨?！?/br>
    “是嗎，不過看那個模樣，大概也能略知一二了。”

    伊織伸手，指向西方的天空。

    轉(zhuǎn)頭望去，只見西方全天都被沾滿血污的毛發(fā)給覆蓋住，只能勉強(qiáng)辨認(rèn)出那是羅剎虎的一只腳爪，其余部分則因距離太近，根本看不見。

    轟隆轟隆幾聲巨響，一陣天翻地覆的劇震，一股更加強(qiáng)大的壓力把莉莉絲整個壓進(jìn)了冰原底下，冰層直封到我和伊織的高度。

    “嗚啊！”

    伊織吃痛，“這該死的臭母狗！”

    怒道，額邊一道鮮血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