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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棧沒有回答,臉上出現(xiàn)了神往的表情。 “你不跟我說,我可不會答應(yīng)你?!?/br> “唉…” 蘇棧嘆了口氣,他扭回頭來,剛想說話,突然注意到了辦公桌上的好幾個像框,他一把抓起了其中的一個,里面是一張司徒清影一身皮裝,騎在那輛大哈雷戴維斯上的靚照。 侯龍濤沒反應(yīng)過來對方要干什么。 “這…她…這…這…” 蘇棧死死的攥著那個像框,雙手顫抖,臉色煞白,那天還看得不很真切,今天算是瞧了個明白,“啊…她…” “你怎么了?” 侯龍濤從辦公桌后繞了出來,“蘇先生?棧兄?” “她…她…她叫…叫…叫什么?” “司徒清影?!?/br> “司…司徒…司徒…??!” 蘇棧大叫一聲,仰頭就倒。 “棧兄!” 侯龍濤趕忙上前一步,把蘇棧扶住了,猛掐他的人中,扶著他坐到了大沙發(fā)上,“你沒事兒吧?我給你叫救護車吧?!?/br> “啊…不用…不用,” 蘇棧捂著自己的腦門,“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 “她母親…她母親…” 蘇棧的眼睛里已經(jīng)有了淚水,“她母親是不是叫…叫…叫小川玉子?” 侯龍濤一下從沙發(fā)上竄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看著蘇棧,結(jié)合所有的現(xiàn)有信息,他得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jié)論,“司徒志遠?” 聽到對方說出這四個字,蘇棧這個四十多歲的大老爺們竟然失聲痛哭了起來,他知道自己二十多年的思念、迷惘、期盼、等待、找尋都即將有一個結(jié)果了。 “她的真名兒叫櫻花玉子?!?/br> 侯龍濤猜想當(dāng)初玉子并沒有用自己真實的姓氏。 “嗯?” 司徒志遠抬起了頭,“我…我不管她叫什么…” 侯龍濤掏出根煙遞到對方面前。 司徒志遠接了煙,又在年輕人的打火機上點燃了,剛剛吸了一口,立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原來他根本就不會抽。 侯龍濤坐回自己的大轉(zhuǎn)椅上,自己也點上一顆,他按下通話器,“茹嫣,通知所有人,下午的會議取消,就說我身體不舒服,明天早上再繼續(xù)?!?/br> “清影…清影…她多大了?” “他是你女兒,如果這是你想問的?!?/br> 司徒志遠一下站了起來,呼吸都不均勻了,“你…請你帶我去見她們?!?/br> 他可能覺得自己的語氣太生硬了,又加了一句,“求求你…” 侯龍濤沒動地方,斜眼看著司徒志遠,現(xiàn)在越看他,還真就越覺得他在眉宇間跟自己的小白虎有幾分相像,“你第一眼看到清影,就覺得她跟玉子很像,這也就是為什么第一天談判的時候你會魂不守舍?” 司徒志遠沖到了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面上,表情急切,“求你了,我想見她們,我等了二十二年了?!?/br> 侯龍濤的手指向下點了點,示意對方坐下,“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br> 司徒志遠是個很有責(zé)任心的男人,他明白侯龍濤現(xiàn)在的立場,很明顯,現(xiàn)在保護玉子母女是他的責(zé)任,如果自己的說法不能讓他滿意,他是絕不會讓自己進入清影她們的生活的,“你先告訴我,她們好不好?” “我很愛清影?!?/br> “好,” 司徒志遠慢慢的坐進轉(zhuǎn)椅里,“我父母以前都是在外交部工作,我高中畢業(yè)那年,他們?yōu)槲覡幦〉搅艘粋€公派留學(xué)日本的名額,我就對東京上大學(xué)了。很平淡的過了三年多,有一天我和一個日本同學(xué)出去吃飯,碰到了幾個他的高中同學(xué),大家就在一起聊天兒?!?/br> “他們是右翼分子?” “你怎么知道?” 司徒志遠的身上的汗毛都立起來,一陣發(fā)冷。 “不是猜的?!?/br> “不是?” “不是,有人告訴我。” 如果以前還有一絲懷疑的話,司徒志遠現(xiàn)在完全確信桌后的年輕人跟自己要找的人有著極為密切的聯(lián)系,否則這些細節(jié)他是不會知道,“說了沒幾句,那幾個家伙就開始說什么皇軍在南京的豐功偉業(yè),我一下兒就急了。原來我們那天可不是什么碰巧碰到了,他們和我的那個同學(xué)都是一個日本右翼團體青年團的成員,因為我曾經(jīng)在中文報紙上發(fā)表過譴責(zé)日本軍國主義死灰復(fù)燃的文章,他們就是沖著教訓(xùn)我來的?!?/br> “美女救英雄,對你來說,不知是福還是禍?!?/br> “你…” 司徒志遠太明白侯龍濤這句話的含義了,“玉子…玉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最可愛的姑娘,我愛她?!?/br> “那為什么還離開她?” “我是公派留學(xué)生,我沒的選擇,其實根本不是什么選擇不選擇的問題,生我養(yǎng)我的祖國和父母,我怎么可能留在日本?我怎么可能不回國?” “是啊,那個年代的人。唉,短短二十年,咱們的國家發(fā)生了太大的變化?!?/br> 司徒志遠不知道侯龍濤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感慨,這也不是他現(xiàn)在考慮的主要問題,“我告訴玉子我要回國了,我求她跟我一起走,雖然我知道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我真的…我是真的希望她能跟我走?!?/br> “你那會兒是不是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愛她呢?”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司徒志遠略微驚訝的看著侯龍濤,很難想象他小小年紀(jì)就對感情的事這么清楚,卻不知那是因為他曾經(jīng)有過相同的經(jīng)歷。 “有限,你繼續(xù)說吧?!?/br> “玉子當(dāng)時并沒有給我明確的答復(fù),她說需要考慮一下兒。當(dāng)時不知道為什么,我把我在北京的地址留給了她,真的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有 不好的預(yù)感吧。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見過玉子,她再也沒來找過我。” “你為什么不去找她?” “她從來沒告訴過我要怎么才能聯(lián)系她,我問過,我要她給我留下地址,她說她不能,她說我最好不知道,我就沒再追問。從她的言談舉止就能看出來,她不是出自普通人家,說不定還是個什么豪門望族呢,有苦衷也是正常的。” “那一段時間一定很苦悶吧?” 侯龍濤想起了當(dāng)初香奈失蹤時自己焦急的心情。 “還真沒有,” 司徒志遠皺起了眉頭,好像是在努力回想當(dāng)時自己的心情,“那會兒已經(jīng)鄰近回國的日子了,每天都是忙著打點行裝,挺忙的,閑不下來,而且總是想著大概她明天就會來了,到了第二天,又想大概明天她就回來了。也許是到了機場的時候,我才真正的意識到,我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br> “很后悔嗎?” “我天天都是在后悔中度過的,如果我當(dāng)初努力的去找她,哪怕只是當(dāng)我們常去的地方看看,沒準(zhǔn)兒就能碰見她呢?!?/br> “你也別太自責(zé),玉子有意不見你,怎么可能去你們常去的地方?再說了,就算你見到了她又怎么樣?你一樣是要回國,她一樣是不可能跟你走的?!?/br> “她為什么有意不見我?” 司徒志遠猛的抬起頭。盯著侯龍濤,就好像是要在他臉上找到答案一樣,“你一定知道的,你告訴我?!?/br> 侯龍濤搖了搖手指,“你的故事還沒講完呢,等你結(jié)束了,我才會開始?!?/br> “簡單的說吧,我的生活變得枯燥無味,我每天都在思念她,每天晚上都是想著她的一顰一笑入睡的,呵呵呵,” 司徒志遠苦笑著搖了搖頭,“可笑的是我連她的死活都不知道,你都想不到我當(dāng)時心里有多苦。” 侯龍濤當(dāng)然想得到。 “那會兒還不像現(xiàn)在,我想再去日本找她都沒有機會。八七年初的時候,我進了GM的北京辦事處,我把我所有的經(jīng)歷都傾注到工作上,只有那樣我才能暫時的忘記她。哼哼,” 司徒志遠自嘲的一笑,“結(jié)果我的業(yè)績成了整個辦事處最出色的,那個外籍經(jīng)理對我特別的欣賞,八九年的時候,他幫我辦了手續(xù),準(zhǔn)備八月份的時候送我去美國培訓(xùn)?!?/br> “我想你改名兒和六、四有關(guān)吧?” “你真能聯(lián)想?!?/br> 司徒志遠驚訝的看著侯龍濤,“那時候我的精神生活何其的空虛,我根本就沒有精神生活,我跟著在西單的民主墻貼大字報,積極參加學(xué)生集會,因為我去日本留過學(xué),被封為受過民族熏陶的先行者,居然在高自聯(lián)里混出了點兒名氣,自然也就受到了公安機關(guān)的重視。那個外方經(jīng)理覺得我再在北京待下去可能會有危險,就把我的培訓(xùn)日期提前了,讓我在五月上旬的時候就去美國了?!?/br> “那你跟那些大學(xué)生沒什么區(qū)別,精神的空虛導(dǎo)致了對糟粕的全面吸收?!?/br> “可以這么說,但是有的時候,你犯了錯誤就沒有改正的機會了,我不得不改了名字,還加入了美國籍,只有這樣我才有可能回來?!?/br> “蘇棧,蘇棧,” 侯龍濤念叨了兩邊,“Su是SiTu去掉I和T,Zhan是ZhiYuan去掉I和Yu?!?/br> “對,你知道整件事兒最具諷刺意義的是什么嗎?” 司徒志遠摘下眼鏡,右手捂著自己的眼睛,“我父母…我父母是忠誠的共產(chǎn)黨員,他們在長安街上勸阻別人不要砸搶軍車,被那些舉著民主大旗的暴徒活活踩死了,哈哈哈。” 侯龍濤沒有說話,對方的笑比哭還難聽,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 “我在國內(nèi)無牽無掛了,一直在美國GMImentGroup里干,從最底層的職位一直到現(xiàn)在的VP。” “所以你一直也沒回來過?” “最開始的幾年我不能離開美國,身份辦好了之后,我所有的假期都是在東京度過的,十三個圣誕假期,十三個年假,我都不知道換了多少家私人偵探所,在報紙上登了多少尋人啟事,從來就沒有過結(jié)果?!?/br> “你登過尋人啟事?什么內(nèi)容?” “我怕玉子確實是有苦衷,又不知道她的生活到底變成了什么樣,萬一她已經(jīng)有了幸福的家庭呢?所以我從來沒在啟事上用過她的名字,只是很簡單的把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和情況登出來,如果她看到了,她會知道是我的。” 司徒志遠當(dāng)然不知道媚忍的存在是極大的秘密,根本就沒幾個人知道,再厲害的私家偵探也找不到,玉子大部分時間又不關(guān)心時事,不怎么看報。 “還不用她的名字,你苦尋了那么久,居然還沒到什么都不顧的地步?” “我必須要考慮她的處境?!?/br> “好,好,” 侯龍濤確定了司徒志遠是真的還深愛著玉子,“你結(jié)婚了嗎?” 司徒志遠搖了搖頭,“我只愛過一個女人,我只有過一個女人,那對于我來說足夠了。” 侯龍濤差點沒從椅子上籀過去,本來覺得自己就夠癡情的了,沒想到今天碰到一位道行更深的大仙,而且他的語氣還那么的平靜,就好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你不覺得自己傻嗎?” “怎么傻了?” “就像你自己說的,你連她的死活都不知道,你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她了,你就為她守活寡?” “你沒見過青年喪偶的人一直單身到老嗎?他們明知道和愛人已是陰陽相隔,我卻還沒有完全喪失機會,不是嗎?” “那她要是已經(jīng)愛上別人了呢?她要是已經(jīng)有了幸福的家庭呢?你的付出不都 白費了?” “是嗎?” 司徒志遠的表情有點黯然,他以為侯龍濤是在用一種婉轉(zhuǎn)的方式勸告自己不要打擾玉子的生活,雖然并非完全沒有心理準(zhǔn)備,但還是很難接受。 “我是說如果,如果?!?/br> “如果?” 司徒志遠的眼睛里又有了神采。 “如果?!?/br> 侯龍濤鄭重的點了點頭。 “感情本來就沒有公平不公平的,不是每一分付出都會有回報的,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br> “OK,如果現(xiàn)在玉子是單身,但她的過去可就不像你這么清清白白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失去過一次了,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br> “她要是不要你呢?” “…” “呵呵呵,” 侯龍濤離開座位,走到司徒志遠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嚇著了?” “你…你就別再折磨我了。她…她一個人把我們的女兒帶大的?” “你的女兒是自己長大的?!?/br> “什么意思?” 侯龍濤聽夠了別人講故事,該是他動嘴皮子的時候了,他最開始解釋的就是當(dāng)初玉子為什么沒有再露過面,不過并沒有說明玉子最厲害的功夫是什么。 司徒志遠半天都沒出聲,要讓一個普通人消化“媚忍”這個概念,確實是需要點時間的。 “玉子不見你是為了讓你能活下去,讓她自己能活下去,讓你們的女兒能活下去?!?/br> “我…我明白…” 侯龍濤接著說出了是如何被送到北京的。 司徒志遠捂著臉哭了出來,“我…我搬家了,可…可…可就是搬到了三公里以外的地方,我的女兒啊…清影…” “你也別太難過,” 侯龍濤又轉(zhuǎn)回了辦公桌后,點上煙,“好在她也沒受什么苦?!?/br> “是…是啊,清影…” “說點兒開心的。” 侯龍濤就像告訴玉子那樣,把自己怎么和清影好上的經(jīng)過講了一遍。 那段經(jīng)歷挺有傳奇色彩的,有點歡喜冤家的勁頭,聽得司徒志遠臉上都有了笑容,“不過這么說來,你是怎么認識玉子的?又是怎么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