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dāng)時好生氣，可那會的她也沒有底氣沖上前為自己澄清。

    趙之巖捐樓是事實，她的成績不足以進實驗班也是事實，在這種情況下，澄清和狡辯其實沒什么兩樣。

    所有人都在暗戳戳地看她笑話，卻沒有人知道，為了爭那口氣，她熬了一星期的夜，還因為低血糖被送進醫(yī)院。

    趙卿陸深深吸氣，努力將自己意識從過去的不愉快中抽出。

    不去看對面的人是什么反應(yīng)，她徑直說，”不管是六年前的我，還是你現(xiàn)在傍上的譚家，說白了，都不過是你找的墊腳石……”

    趙卿陸清楚有些話一旦說出口，她和郁芊之間連表面的和諧都無法維持下去，只會將本就裂痕滿滿的關(guān)系鑿成碎片。

    郁芊眼睛瞇起來，指甲慢慢嵌進皮rou。

    趙卿陸捏了捏拳頭，嗓音啞澀，“你總是埋怨自己的出生不如別人，也總愛張揚自己有多努力，但其實你根本就沒有你自己認(rèn)為的清高，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帶著很強的目的性?！?/br>
    “你也總愛說自己熱愛設(shè)計，可真正的熱愛不是這樣的——不是為了打敗我，也不是靠偷雞摸狗的小手段從它身上得到不屬于你的榮譽。說白了，你愛的只有你看中的利益?！?/br>
    “你就不覺得，你口口聲聲的努力很可笑嗎？”

    趙卿陸骨架雖小，但個子不矮，甚至比郁芊還要高些，就算不開口，也贏了不少氣勢。

    這聲過后，空氣陡然凝固成堅冰。

    女人揚著下巴，天鵝頸白皙修長，居高臨下的目光就這樣不帶遮掩地敲在郁芊心頭。

    郁芊微微晃神，想起很多年前，趙卿陸也是這樣，驕傲恣意，從不將人看在眼里。

    毋庸置疑，趙卿陸確實很優(yōu)秀，不但有令人艷羨的天賦，背后又有趙家，從來無需八面玲瓏，就有一堆人趕著上來巴結(jié)。

    可她卻總是擺出一副無關(guān)緊要的態(tài)度，明明她不費吹灰之力站上的起點，已經(jīng)太多人窮極一生都無法觸及的終點。

    郁芊只能反復(fù)告訴自己，要想追上趙卿陸的步伐，光靠努力是沒有用的，她必須全力以赴，哪怕拼上自己的命?？傆幸惶欤冻龅乃写鷥r會彌補她在家世和天賦上的匱乏。

    同時告訴所有人，趙卿陸能做到的事情，她一樣可以。

    不，她不僅要做到，還要做得比她更好，把她牢牢踩在腳底。

    “是嗎？”郁芊斂神，“可我贏了你?！?/br>
    所以，可笑的人一直都是你。

    -

    趙卿陸心不在焉地回到宴會廳，手指不停攪動著，整個人看上去懨懨的。

    在她回到座位的下一刻，謝遇時的視線已經(jīng)轉(zhuǎn)了過去，稍頓后，停止與昔日合作伙伴的攀談，舉杯以示歉意，腳步邁得有些快。

    身邊人始終低垂著腦袋，神色難辨，謝遇時詫異地抬了下眉，覺得她這急轉(zhuǎn)直下的情緒多少來得莫名其妙。

    不遠處的新郎正同賓客扳話，不知道說了什么，忽然笑成一朵菊花。

    謝遇時嗤了聲，伸手握住趙卿陸的細腕。

    幽深的目光不偏不倚地降落在她精致的臉上，半晌輕聲道：“誰惹你不開心了？給你撐腰。”

    第48章 已進化至80% 我大狗，做人狗

    對面探究的眸光與似是而非的“撐腰”宣言, 在這一刻看上去特別真實，就好像只要她坦白，謝遇時就能立刻為自己討回公道一樣。

    趙卿陸有些失控, 想將自己內(nèi)心積壓了好多年的委屈全部說出來, 但郁芊和譚霄沒給她這機會，身子緊緊挨在一起，緩步朝他們走來。

    一副伉儷情深的模樣, 仿佛不久前在走廊上發(fā)生的爭執(zhí)只是趙卿陸的錯覺。

    趙卿陸裝作沒看見, 腦袋偏了些角度，目光在半空漫無目的地飄蕩了會, 忽然覺得自己現(xiàn)在這副模樣多少顯得怯懦不得體, 便挺直腰桿，筆直地撞上郁芊意味不明的雙眸。

    有人往這邊看去, 郁芊斂神，露出優(yōu)雅知性的笑容。

    趙卿陸：“……”

    差點忘了，對面女人的演技已經(jīng)到了奧斯卡影后級別。

    譚霄跟郁芊在一起已逾三年，對她的很多事情依舊不甚了解, 更別提她和趙卿陸之間發(fā)生的恩恩怨怨。

    但總歸在名利場浸yin多年，所以他第一時間就察覺出了此刻橫竄在兩人之間不對勁的氣氛。不過他沒有深究下去，只當(dāng)她們天性不對付。

    “還以為你今天不回來了, 看來越城的事情都解決好了?！弊T霄笑著將酒杯遞過去，意有所指地說。

    謝遇時看他一眼, 略過寒暄的步驟，自然而然地接過，隨手放在圓桌上，神情淡然疏離。

    ——不愿受這一杯的意思。

    譚霄臉色變了一霎，隨即被他很好地掩飾住, “上次在夜色見你，你就沒喝，今天這場合再不喝說不過去吧。”

    等會，那天晚上譚霄也在夜色？

    全程趙卿陸都在一邊默不作聲，逃避似地低下頭，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掌心軟rou，聽到這聲后，腦袋倏地抬起，想說什么又忍住了。

    就在這時，手腕上再次傳來冰涼的觸感，她一怔，翻涌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平緩下來。

    婚禮流程進行完畢，宴會廳到處可見觥籌交錯的身影，謝遇時低頭的樣子，冷淡到與周遭的嘈雜格格不入。

    “今天是你的婚禮？”他不著痕跡地掃了眼譚霄身邊的女人，反問的語調(diào)沉而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