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逸聞將她扶起來后才松開手。

    他看著她的背影，喚她的名字：“施珈?！?/br>
    “你剛剛說的那些，如果我照做了，你真的會開心嗎？”

    餐廳里有人聲傳出來，漸漸擴(kuò)散到室外的空氣中，成為了他話語的背景。

    “按照你說的，我從此以后從你的生命中消失，你會陪伴彭暉爸一段時間，然后你或許又會去找一個新的年長的男人為伴——哪怕你根本不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br>
    “如果這真的是你想要的，從此以后我一定不會再糾纏你?！?/br>
    當(dāng)他最后一個尾音落地的時候，原本背對著他的施珈突然轉(zhuǎn)過了身。

    她的眼睛已然變得通紅，眼角也隱隱泛著淡淡的水光。

    她說：“程逸聞，你是不是覺得你很懂我？”

    “你有什么資格來評判我是否快樂？”

    “你怎么知道我不愛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

    她每說一句話，語氣就更強(qiáng)烈一點。她平時說話的語氣一直都是輕飄飄的，要不就是開玩笑調(diào)侃，要不就是慵懶隨性，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她臉上出現(xiàn)這樣的表情。

    但是這應(yīng)該才是她最真實的一面。

    程逸聞在她接連的質(zhì)問下，沒有任何一點的動怒。

    相反，他的眉眼卻悄悄舒展開了。

    他就這么在夜色中垂著眸看著她，而后說：“我不能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懂你?！?/br>
    “但是。”

    他這時輕輕地抬起手，抹去了她眼角的眼淚，“如果選擇這條路你真的快樂，你為什么要哭？”

    施珈忍了忍，原本掛在眼角的淚卻更不聽話地開始往下流淌。

    程逸聞：“施珈，我或許現(xiàn)在還不夠了解你，但是我一定比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都更想要了解你?！?/br>
    餐廳門口畢竟有人來來往往，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他這時輕輕地牽住了她的手，將她帶到了一旁的停車場。

    這一次，她并沒有掙脫開來。

    等來到他的車旁，他拿出車鑰匙打開車門，讓她坐進(jìn)車后座。

    隨后他自己也坐進(jìn)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愿意告訴我，我想聽關(guān)于你的一切?！?/br>
    “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對你的過去有任何可能的看法和偏見，我唯一會有的情緒可能就是心疼和自責(zé)沒有更早一點遇見你。”

    施珈望著他，眼神里蘊(yùn)著復(fù)雜的色彩。

    半晌，她吸了吸鼻子，說：“我可以先問你一個問題么？”

    程逸聞：“你說。”

    施珈：“為什么一定是我？”

    他一個天之驕子，什么樣的女孩子沒有見過，無論怎么樣，她都覺得自己絕對不能算得上是在人群中最奪目出彩，值得他為她如此的人。

    程逸聞聽到這話，輕輕地笑了一下。

    “愛一個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彼f，“如果我知道為什么，今天我就不會來了?！?/br>
    如果能夠知道喜歡她的理由，那他一定會把這條理由徹底從心里斬去，做回那個不近人情、不會感到痛苦和悲傷的他。

    她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程逸聞，我不能否認(rèn)我對你很心動，但我還是不敢相信你?！?/br>
    “或者說，我不敢相信任何一個和我差不多年紀(jì)、或者年紀(jì)比我小的男人。因為我在他們身上栽過數(shù)不清的跟頭，只要你能想象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我全都經(jīng)歷過?！?/br>
    “我朋友說我看人的眼光有很大的問題，說我是渣男吸引體質(zhì)，我一點都不否認(rèn)?！?/br>
    程逸聞：“所以這就是你去找老男人的理由？”

    她沒吭聲。

    他蹙了蹙眉：“因為你遇到過的同齡男人和年輕男人都心思活、靠不住，所以去找個單純只在乎你年輕美貌的年長的依傍，過一天算一天？”

    施珈這才開口說話：“這樣有什么不好？就像是簽個關(guān)系合同那樣，大家各取所需，過一段時間大家彼此厭倦，就各自走人。這樣在每段關(guān)系開始之前，我就已經(jīng)有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我接下去會遇到什么，我不會擔(dān)心懼怕最后會遭遇什么樣未知的對待，只要在我該離開的時候離開就好了。”

    “老男人能給我的是寵愛和依靠，而我不和他們談愛情，我不用心，只要不抱希望，就不會遭遇失望?！?/br>
    程逸聞的眉頭蹙得更深了一些：“我覺得這并不是你唯一的理由?！?/br>
    施珈忽然愣了一下。

    他望著她：“你和年長的男性在一起的理由，我認(rèn)為不止這一個?！?/br>
    她咬了下牙，不動聲色地攥住了自己褲子的布料。

    “我理解你因為遇到過的所有男性對你造成傷害而對愛情失望，但是如果僅僅是這樣的情況，你大可以從此不跟男人戀愛，遠(yuǎn)離所有男人，而不是去選擇一個年長的男人作為依傍。”

    “我更覺得，可能父親這個角色，在你的生命中是模糊的，甚至是喪失的?！?/br>
    在“父親”這兩個字出現(xiàn)的時候，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全身忽然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她就像是身上一直以來都套著一件看上去無比堅硬的盔甲，而在這一刻，卻因為他的話，輕易地就碎得潰不成軍。

    所有的無所謂，所有的看似云淡風(fēng)輕，都是因為她把自己的真心藏在了最里面。

    她不敢給任何人看到，也不敢相信任何人可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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