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施家之殤
瞅著徐希緊皺的眉頭漸漸松開,徐云良便知他明白過來其中隱秘之處。也正是如此,老管家的表情愈發(fā)悲傷:“我私底下問過水龍隊的人,他只說別的都不清楚,但是那屋子必定是有人潑了油或是酒之類易燃的東西,而且還要多處同時點火,才可能在短時間內(nèi)燒得那么狠。” 聽到這里,徐希已經(jīng)是不自覺手腳冰涼:但凡施家還有活人,就不可能有人往家里潑這類東西而不知?所以很有可能……在起火之前,施家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已經(jīng)全數(shù)……橫死! 明白了這一點,徐希無力地癱坐在馬車里,口中呢喃出聲也不知是在問誰:“怎么……會這樣?”話剛說出,他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猛然起身看向徐云良:“墨銘呢?他昨晚應該在學校吧?” 施墨銘應當在周五才返回施家,若是這樣的話…… 就在徐希準備開口讓老趙改路去施墨銘的學校時,徐云良搖了搖頭聲音悲戚:“少爺,昨天施大爺身體有恙,墨銘少爺特意請假回去看望,昨兒晚上……他是睡在家里的?!?/br> 完了,全都完了! 雖然早就猜到施家難逃此劫,可是徐希怎么也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更沒想到對方手段殘忍兇狠到連孩子都不放過。偌大一個施家,就這么消失在了一把火中,如果不是考慮到影響的問題,或許那背后動手之人恐怕是連那把火都吝嗇得不舍得放吧? “豎子怎敢?!”徐希心中一片憤慨,痛呼出聲,卻又不知要如何宣泄,只覺得渾身上下都猛然燙了起來,恨恨地一拳砸在馬車的木墻上。自手掌傳來的劇痛讓他冷靜了些許,又對徐云良低聲像是求肯般問道:“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了嗎?施家全部都……” 徐云良忍不住搖了搖頭,突然眼睛一亮停下動作,湊到徐希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還有施二爺在香港!我們得想法子通知他,讓他千萬不要回來奔喪!” 有了老管家提醒,被悲傷之情充斥心肺的徐希,這才記起施家還有二爺在香港讀書。他思慮片刻才低聲說道:“今天上午我跟艾伯特約了去陪他玩,到時我借他們家中的電話,打一個給施二爺?!?/br> 要不是現(xiàn)在的他要是不出現(xiàn)在施家火災那邊的現(xiàn)場,恐會讓幕后之人生疑,給香港的二爺招禍,徐希甚至現(xiàn)在都想讓老趙調(diào)頭直接去弗蘭克家里打電話了。 來到了往熟悉的施家,雖然已過去一夜,但還未下車一股子濃得化不開得嗆人味便硬生生闖進的馬車里。稍微掀開門簾眼前一片瘡痍慘狀,讓同手同腳下了車的徐希恍惚間險些摔倒,還好徐云良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少爺!” “我……沒事!”說完,徐希直起腰推開徐云良的手,大步走向了在外面指揮著巡警的韓喜來,雙手抱拳綻開青白嘴唇,口中如打雷般低喝道:“韓爺!” 韓喜來大清早的讓人從暖被窩里拎出來,還沒醒明白呢就聽到施家被燒的消息,連忙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他好歹也是在警察局混了一輩子的老油條,只是在現(xiàn)場轉(zhuǎn)了一圈,心里就大概知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施老太公、施家在整個天津衛(wèi)聲譽頂天是沒錯,可死人哪有活人重要。韓喜來他就是個小小的警察隊長,放平日里也只能嚇唬嚇唬普通老百姓,更別說現(xiàn)在天津衛(wèi)歸日本人管了。 所以眼下哪怕心里門清,他也只能將這事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猛得聽到徐希聲音,察覺不對的韓喜來恨不得腳下抹油直接開溜,可是他還沒來得及提腳,已被徐希攔在當?shù)溃骸绊n爺,施家這火,到底是怎么回事?還有……施家真的無一生還了嗎?” 說到最后這一句話時,徐希的眼眶都紅了。 見著徐希這模樣,韓喜來臉上浮現(xiàn)出掙扎神色,半晌后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徐少爺,您就節(jié)哀吧!要真有心,等我這邊收拾出來后,還得有人為施家辦后事呢?!?/br> 丟下這句話,像生怕徐希再問什么一般,他調(diào)頭就走向了現(xiàn)場的另一邊,心里想著離徐希越遠越好。 徐希還想追上去再問兩句,跟他他身后的徐云良已經(jīng)眼疾手快伸手拉住了他,在他耳邊悄聲勸道:“少爺,您就別為難韓爺了!但凡能說的,他指定不瞞著你。我們……還是先為老太公他們準備后事吧?!?/br> 得了徐云良提醒,回身看著眼前斷垣殘壁,悲戚之下徐希哽咽著嘆道:“現(xiàn)下連尸首都認不全,要如何為他們辦后事?” 就在徐云良聞言也跟著徐希發(fā)愁時,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順著聲音看過去,遠遠一個騎在奔馬上的身影,不是德貝勒又是誰? 只見德貝勒也是心急無比,離著老近才用力勒住胯下奔馬,只見那馬唏律律一聲嘶叫,猛地人立而起,兩條后腿撐地硬生生后退兩步轉(zhuǎn)了半圈才重新落地。 偏腿從馬上跳下來,看著眼前的慘象后,德貝勒圓睜雙眼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啊!” 擔心德貝勒氣出個好歹,徐希趕緊過去攙住了他:“貝勒爺,您也來了?” “來了,怎么可能不來?梅先生和段先生得了消息也在路上,我半路瞅著他們馬車了?!钡仑惱照f話時,眼淚已是不自覺淌了下來。他自小就在施老太公手中進學,將施老太公視若父輩一般尊敬著,卻不曾想今日竟然見到這般慘狀,忍不住須發(fā)皆張,整個人宛如只憤怒的雄獅般擇人欲噬,怒吼出聲:“誰干的?到底是誰干的?” 攙扶著德貝勒,徐??v然心中有話,也沒辦法在這里說出來,只能是搖了搖頭低聲說道:“韓爺已經(jīng)在查了。他提醒我,施家的后事,還得咱們來?!?/br> 做為后輩,他為施家料理后事是理所應當。但無奈徐希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不說,輩分也不夠,真要cao辦起來他也就只能做個打下手的,主事的還得是看著德貝勒、梅先生他們。 歲數(shù)也這么大了,好歹也經(jīng)歷過那么多事,德貝勒也不是傻的,眼瞅著宅子都燒成這模樣了,還剩下什么好查的? 說句難聽的:哪家宅子起個火能燒成這樣?連一個活人都沒跑出來? 德貝勒盯著那廢墟悶不做聲片刻,忽然轉(zhuǎn)頭看向徐希:“我聽說你家被炸彈炸了吧?毀了幾間屋子?死了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