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我要做什么
徐希和徐云良怎么都沒想到紀敏會直接過來,一路陪著他過來的小廝見狀也是一臉尷尬,沒想到會看到這一幕,杵在門口是走也不是留更不是。 徐希連忙轉過身去整理儀容,徐云良則是先揮手讓小廝退下,然后才將紀敏讓了進來:“紀東家,武藤走了?” 點了點頭后,紀敏還是有點擔心徐希,用目光瞟了屋內(nèi)一眼后才緩緩坐下:“走了,我是又待了一會才過來的。當然,我啊,現(xiàn)下可是惱著進來的,呆會你們兩個可得陪著小心送我出門,不然我們兩家的梁子又得結上了?!?/br> 已經(jīng)把自己收拾利落的徐希剛一轉身就聽到紀敏這句話,剛才那點郁猝心情頓時蕩然無存,更是一下沒忍住笑了出來連連點頭應道:“好,過會你喜歡的葡萄、茉莉龍珠,還有今日你喜歡的幾種點心,全都給打包好,然后我親自提著給送家去?!?/br> “那倒不必,我可不希望明兒個這天津衛(wèi)傳出來說我們兩個有斷袖之癖?!笨粗o敏說到這里時,眼中閃過一絲捉狹之意,惹得徐??嘈χ鴵u頭不已:“你身邊有四喜,這種消息應該是傳不了了?!?/br> 徐云良先給二人上了茶水,這才靜靜的退了出去,他知道紀敏會在這時過來,應是有事要與自家少爺說,于是便把這空間留給了二人,去院子外面守著再不讓人靠近,也免得像剛才那樣的情況再被其他人撞見。 待房間里安靜了下來,紀敏端起茶杯撇了眼徐希,并沒有再問他剛才為何落淚,而是笑著問他:“今日要如何謝我?” 徐希聞言怔了一下,沒想到他提起這一茬,想了一番也沒躉摸出能拿的出手且讓對方看得上的物件。 無奈之下他只能是對著友人拱了拱手:“先謝過嘉澤你了,回頭你有什么需要,只管開口就是,我定不拒絕?!?/br> 這樣誠懇的回答,引來的卻是紀敏一聲嗤笑:“你這感謝半點誠意都欠奉,便是沒有今天的事,我若是有什么事找你,你會拒絕嗎?” 這么一說好像也確實如,徐希抿著嘴點點頭也不再矯情:“確實如此,那我便不謝了?!?/br> “本就是如此!”紀敏哈哈一笑,端起茶飲了一口:“現(xiàn)在這情況,我們中國人要互幫互助才行,哪能挾恩圖報?” 徐希聞言煞風景地嘆了一口氣,搖著頭提醒道:“就算是互幫互助又能如何?下次再有這種事情,你切記別再出頭。不然不但徐家逃不掉,還得捎帶手搭上你紀家,這可不劃算?!?/br> 本來還在擔心徐希今天會給嚇到,是不是在未來會變得畏縮不前?可此時聽到他這番話,紀敏才發(fā)現(xiàn)自己終究是小覷了天下英雄,連忙笑了笑開解道:“你覺得我今天這么一鬧,還可能有下次嗎?” 有了紀敏提醒,想起武藤之前著急追上去的模樣,徐??嘈u頭:“他倒是在乎你?!?/br> “你以為是開玩笑的嗎?我可是救了他幾次性命的!”說完這句后,紀敏的心情卻又低落了下來,盯著手中茶盞喃喃道:“若是早知他今日會是如此,當初我就不該救他,放虎歸山吶!” 在香港生活、長大,對于英國人的敵視自然來得更強烈一些,對于日本人,紀敏當時并沒有想過太多。而且那時的武藤,無論是談吐還是修養(yǎng),都顯示他受過高等教育,紀家也是因為惜才,這才數(shù)次對他伸以援手。 知道紀敏是想起了施家和貝勒府的事,徐希跟著嘆了口氣勸道:“事情已過去了,你想的也是太多。現(xiàn)在反過來想想,若當初不是伯父救了他數(shù)次,只怕這次天津衛(wèi)之亂,你鈞竹軒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了?!?/br> “凡事一啄一飲,皆是天定?!?/br> “我倒更相信人定勝天!否則,老天又怎會讓這惡鬼滿人間?”紀敏說到這,氣涌心頭忍不住恨恨一拳捶向桌面,從這動作徐希就能看得出,他對時局也是非常不滿:“別人不知道,我們這些待在天津衛(wèi)的老百姓還不知道嗎?明明可以守得住,可為了那所謂保存實力的可笑借口,老爺們最后還是選了撤退。” 說到激動處,紀敏狠狠地喝了一口茶,又將茶杯撴在了桌上,看向徐希叫道:“當初東北不也是那位一句不得抵抗,就白白拱手送給了日本人嗎?現(xiàn)在北京天津也這樣被送了出去,他還打算送多少地給日本人?還打算送多少中國人的命給日本人?!” 雖然徐希知道在自己店里是絕對安全的,但面對此時激憤不已的紀敏,他還是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勸道:“嘉澤,慎言!” 這句話如火上澆油,惹得紀敏一陣連連嘲笑:“看,就算是在你認為最安全的地方,甚至都不敢放聲說出心聲,這!就是我們國人現(xiàn)在的悲哀!” “慎言!慎行!哼哼!慎言!” “若中國不振作起來,國人不振作起來,我們將永遠卑躬屈膝只能跪著做人、做狗!尊嚴更是從何談起?在侵略者眼里,我們再當順民,也只不過是一群隨時可以任意處置的牲畜罷了!” 國家國家,沒有國何談家? 沒有大國崛起,何來小民尊嚴? 徐希依稀記得,曾經(jīng)施老太公唏噓不已得跟他也說過這句話,現(xiàn)在聽紀敏這么說來,倒是讓他也跟著想了起來。 回想天津衛(wèi)這些年的景況,再想到施家、貝勒府,甚至熊八爺他們一家,還有徐家現(xiàn)下面臨的情形,徐希那顆一直搖擺不定的心終于堅定起來,看向紀敏肅聲問道:“所以,我們要怎么做?” 猛得聽到徐希冒出這么一句,紀敏不由怔了一下,瞪大眼睛轉過頭看向了他。 雖然紀敏也一直在想著引導徐希,可是她也知道徐?,F(xiàn)在的情況:徐家、希夷閣上百條人命都統(tǒng)統(tǒng)背在了他的身上,要他輕易涉險絕非易事。所以她也跟組織匯報了這個情況,組織回復她時更是再三叮囑,在絕對保證她安全的情況下,才可以引導徐希走向抗日的道路。 所以……其實紀敏是做好了水滴石穿的打穿,卻沒想到今天徐希就突然就想通了,忍不住再次確認道:“光慶兄,你……” “別人怎么做,我們管不到!但,至少我們可以決定自己怎么做!”徐希從來不是一個婆婆mama作小女兒態(tài)的人,一旦下了決定就絕不會再瞻前顧后,只會目視前方一往無前:“既然逃不掉,那就只有好好面對了!” 今天的事算是讓他徹底明白了:要么跪下當不知道會被多會一腳踢死的狗,要么站直了像個真爺們般取義! 可此時兩條路他都不愿去走,所以現(xiàn)下……只有選擇紀敏給他開出的第三條路:抗日! 雖說徐希此時還不知這一條路是康莊大道還是遍布荊棘,更不知走到頭是死路還是海闊天空,但是至少,這一條路絕對不會錯! 他不會卑躬屈膝,更不會坐以待斃,那剩下的就只有奮起反抗了。 也正是抱著這樣的決絕想法,所以徐希才會繼續(xù)開口對臉上詫異神色依舊未褪的紀敏問道:“我可以做什么?或者換個說法,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