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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寂歸劍還鞘,大步走過來。 謝云嫣還傻愣愣地趴在地上,一臉茫然。 李玄寂在她面前單膝跪下,朝她伸出了手:“嫣嫣?!?/br> 他輕聲叫她。 好像是她的錯覺,他大口地喘息著,聲音中帶著一種劫后余生的惶恐,好像方才兇神惡煞的人并不是他,他此刻是那么小心翼翼,伸過來的手居然有點顫抖。 謝云嫣幾乎要哭,英雄救美,可以撒嬌,真是個大好機會,她哆哆嗦嗦地把小爪子搭到李玄寂的手上。 剛剛才碰觸到,他猛地一把將她摟到懷中,緊緊地按在胸口。 玄寂叔叔怎么可能這樣呢?肯定是她又在做夢了。謝云嫣的眼睛都瞪圓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身上帶著血,腐爛的和新鮮的參雜著,是鐵刃生了銹、掩埋在黃土下的味道,但在那其中,又有白檀的氣息,是僧人虔誠膜拜,向云端神佛供奉的香,混合在一起,撲鼻而來,直叫她頭暈?zāi)垦!?/br> 這是冬天的夜晚,雪覆蓋了大地,天是那么那么地冷,李玄寂在發(fā)抖,把她抱得那么緊,像是要把她揉到自己的血rou中去,久久不肯放手。 不得了,她的腰要斷了,她要喘不過氣來了,她要暈過去了,謝云嫣憤憤地想著。 然后,她真的暈了過去。 —————————— 謝云嫣并不喜歡下雪天,她曾經(jīng)在李玄寂的懷抱中逐漸冰冷,看著他那么痛苦,卻無能為力。 但是,好像這次的夢和原來不一樣了,他抱著她,抱得那么緊,炙熱的懷抱,連冰雪都會溶化,她從來不知道,一向矜持自律的燕王殿下也會流露出那樣的情緒。 真是個叫人心慌意亂的夢呢。 她慢慢地從夢中醒來。 床幔低垂,燭光從十八重紋繡簾紗中透過來,帶著一種綺麗的影子,落在李玄寂的臉上。 他坐在地榻上,靠著床沿睡著。他穿著一身鎧甲還未脫下,那上面染著血,沾著土,已經(jīng)干涸成斑駁的污垢,幾乎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他的頭發(fā)散下來沒有梳理,連胡子都長出了一大截,凌亂地結(jié)在一起。 他帶著一路風(fēng)塵、滿身狼藉,什么都顧不上,直奔到她的身邊。此刻,他大約是累了,就睡在這里,依舊守著她,寸步不離。 謝云嫣的心好像一下子被什么東西充滿了,鼓鼓囊囊的,漲得發(fā)酸。 她躺著,他靠著,他的臉離她那么近,她甚至可以看見他的睫毛根根分明,又黑又濃密,此時閉著眼睛,在眼瞼下面映出了半透明的陰影,看過去不若平日那般威嚴(yán),而顯得有些脆弱起來,這真是一種奇怪的感覺。 第48章 玄寂叔叔的溫存與寵溺 他的眼線很長, 斜斜地拉上去,形成漂亮的弧線,他的鼻子又高又挺, 帶著一種孤傲的味道,而他的嘴唇有點薄,顏色有點淺,這會兒緊緊地抿著。喏,仔細(xì)看看,她的玄寂叔叔真是一個十分英俊的男人呢。 只可惜,那個胡子……嘖嘖,叫人沒眼看。 或許是謝云嫣的目光過于火辣辣了,驚動了李玄寂, 他睜開了眼睛。 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起。 他的眼眸里照出她的影子,小小的一個,藏在中間,那么清晰。 謝云嫣的臉慢慢地紅了起來:“玄寂叔叔……” 她小小聲地叫了一下,就像小鳥啾啾的聲音,還帶著點兒委屈。 李玄寂神色間有些忡怔, 他一直看著謝云嫣, 仿佛隔了太久、太久沒有見到她,那目光近乎貪婪, 似夜色深沉、又似火焰狂烈, 藏了太多太多的東西, 讓她看不懂、也讓她心悸。 被他那樣凝視著,謝云嫣不自覺地臉上發(fā)燒,身上的溫度都熱了起來,心口亂跳, 那情緒似是緊張、又似是歡喜。 她又怯怯地叫了一聲:“玄寂叔叔……” 李玄寂閉上了眼睛,他的喉結(jié)明顯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好像極力地在克制著什么,但他很快又睜開了眼睛,嘆息了一聲。 “都怪我不好,是我命中帶煞,才害你險些遭遇不測,幸好我還能及時趕到,多謝菩薩有靈,若不然,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br> 他說到后頭,喉嚨里好像含了什么似的,微微有些沙啞,“嫣嫣,幸而你平安無事。” 謝云嫣眨了眨眼睛,認(rèn)真地道:“玄寂叔叔,您說得不對,我遇到歹人,幸得您救我,您就是我命中的天乙貴人,所謂八字五行循環(huán)相生,我們兩個相配,再合適也不過了,回頭有空了我和您細(xì)說,圓晦師父是騙您的,什么命中帶煞,就是他隨口瞎謅的,根本就沒那回事。” 她總是這樣愛哄人,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俏皮又可愛,叫人的心都要融化了。 李玄寂忍不住屈起手指,在她額頭上輕輕地彈了一下:“就你愛貧嘴?!?/br> 一點都不疼,癢癢的,謝云嫣伸手在額頭上摸了摸,軟軟地問道:“您怎么突然回來了?我聽到消息,安西大捷,燕王班師回朝,要一個月后才能回到長安,沒想到您居然一下就跳到我面前,就跟做夢一樣?!?/br> “我撇下大軍,一個人先行回來的,日夜兼程,總算飛廉爭氣,跑得比普通的馬兒快一些?!?/br> 可憐的飛廉,絕世神駒都累得直接倒下了,也不知道這一路上在主人的催促下,是如何不要命地狂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