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俯在程芷耳邊說的，聲音懶懶的，又莫名有些奶，是專屬于少年的干凈清透。程芷唰地望向周圍，生怕被別人聽見。耳邊倏地有些熱熱的，開始泛著紅。

    第45章 . 程芷的夢魘 男孩

    “別鬧。這么多人呢?！背誊坪浅馑?。

    “可是真的沒有力氣了。感覺還麻麻的?！敝苈屙锾N著水光, 可憐巴巴地看著程芷。

    “我扶著你吧?！币姞钏缓猛炱鹚囊恢皇郑苈鍏s趁機直接把大部分的身體都靠向她。這樣從背影看兩人還是親密無間。

    他們走出一段距離之后，周洛想到了什么, 停下來開始晃她的手，“對了芷芷，我堅持到最后了！那剛剛說的獎勵……”

    “你想要什么？”程芷順著他的話問。

    “還沒想好。我想到就告訴你！你不許抵賴?！彼劬α辆ЬУ鼐投⒅?，擺明不許她躲避他的視線。

    “知道了?！背誊茻o奈地應了他之后，倏然想問他一個問題?！澳銊倓傉娴牟煌磫?，我看你十級之前都沒有什么反應。你旁邊那個男生撐到五級就走了?！?/br>
    “不痛啊，沒有特別痛?！敝苈宓男θ葜浑[去了幾秒，就重新綻放了一個燦爛的笑靨。

    他松了松肩膀，舒展還有些麻的身體。這個動作卻讓程芷一下憶起之前好幾次沒有刻意去看就注意到的他后背縱橫交錯, 深一道淺一道的疤痕。

    大片大片的，部分地方呈現(xiàn)著觸目驚心的黑紫。

    淺的快要看不見的比深一些的明顯年代更為久遠。

    不難想象周洛的童年遭遇的都是什么。

    第一次看到的時候，她的心抽了一下，難以言喻的感覺涌上心頭。她還下意識伸手去摸了摸，透過凹凸不平的疤痕，仿佛能看到一個瘦弱的小男孩在用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她, 目光里充滿哀求。

    這樣的疤痕, 其實她身上也有。周洛很早就發(fā)現(xiàn)了，但后來他喜歡一寸一寸地輕輕吻過她身上那些疤, 每一下都引起她靈魂的戰(zhàn)栗。

    有時候程芷也會同情他, 產(chǎn)生一種他和她同病相憐的感覺。

    畢竟他們都不被愛。他們沒有得到過完整的母愛和父愛。

    周洛也不止一次在床上輕撫著她的背, 用一種輕和低緩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著，你還有我。我們本就是一體的。

    回去的路上程芷靠在車里，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一個小男孩，就坐在她家以前院子里的秋千上對著她笑。

    墨黑色的頭發(fā)柔順地貼在兩側(cè)。

    眼睛大大的, 含著水潤的光。

    鼻子高挺。

    院子后種著的大簇玫瑰花叢透過朦朧的月光在他的白皙的面容上投下淡淡的紅。

    一笑嘴角就露出兩粒熟悉的梨渦，漂亮得讓人心驚。

    他突然地下了秋千。

    向她伸出雙手。

    朝她的方向飛快跑了過來。

    程芷下意識地也往前走了幾步，展開雙臂形成要擁抱的姿勢。

    男孩越來越近，然而下一秒，他的身體竟然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程芷怔怔地站在原地。

    方才那一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和身上似有若無的奶味。

    mama。

    程芷聽他喚著，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過頭。

    男孩跑到門口，那里立著兩個人，他們靜靜地擁抱著。

    程芷的心整個糾了起來，她緩緩地走了幾步。

    換了個角度讓她很快看清了那兩個人的面容。

    赫然是周洛和自己。

    是幾年前除夕夜的周洛和她。

    見他們不理他，小男孩又心切地喚了一聲。

    終于讓兩人注意到了他。

    程芷看見自己絲毫沒有感到驚訝，而是抱起了男孩，親昵地蹭著他的臉。

    “mama帶你蕩秋千。”

    “程芷”抱著男孩走到秋千旁邊，把他重新放在了秋千上。而后她和周洛站在兩側(cè)一起推著秋千。

    隨著秋千晃動發(fā)幅度，男孩越飛越高。他的笑聲不停，聽上去很開心。

    可是漸漸地，秋千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飛的越來越高，男孩的笑聲弱了下來，開始變成哭聲，哭喊著要下來。

    但身后的自己和周洛卻毫無反應，仍然機械地推著秋千，手上的力度越來越大。

    停下來。

    停下來。

    快停下來。

    程芷焦急地想開口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最后只能被迫眼睜睜地看著男孩直接被秋千甩了出去，而后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程芷是在大口喘氣中醒來的，身上有一件外套披著，旁邊還有周洛急切的呼喊聲。

    “芷芷，你終于醒了。嚇死我了?！敝苈迕黠@也是松了口氣，起先他從后視鏡看到程芷瞇著眼以為她是累了，所以任她睡了一會兒。結(jié)果都開到了，不管他怎么喚她，她都沒有反應。

    猜測程芷可能是睡熟了，周洛還坐在車上等了她好一會兒，結(jié)果便發(fā)現(xiàn)她宛若夢魘了一般連氣也吸不上了。

    剛從夢境脫離，程芷整個人還有些發(fā)懵，她望著周洛較之夢境的麻木顯得生動多了的臉，終于緩了過來。

    周洛的臉竟然漸漸和夢里的小男孩有部分重疊了起來。

    她怎么會做這么不詳?shù)膲簦?/br>
    就像預示著什么似的。

    程芷皺著眉，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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