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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慨嘆著當初聽到余初死訊后身邊人的幾近絕望的心情,卻沒發(fā)現(xiàn)一直聽他們說的余初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元帥?”幾名部下突然安靜下來,有些不解地看著她這副樣子。 只見余初抬起頭,一字一句問道:“你們說的七哥,是誰?” - …… 代表著新生命的一聲嬰啼降臨,從出生的那天開始,顧白記憶里的世界,就一直都是冰冷沒有任何顏色,且?guī)е鵁o邊苦痛的。 作為一出生就被放在實驗臺上測試著各種數(shù)據的幼兒,擁有超高智商的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能理解研究員們互相交談時的話語,知道自己的父母是研究所里的實驗體,而他,是作為新型實驗標本被生下來的。 在他長達七年的幼年記憶里,印象最多的,就是那些可以劃破皮膚血管的冰冷手術器械,會給身體帶來各種激烈痛苦反應的雜亂注射藥劑,以及,不帶一絲感情在他身上做著實驗的惡魔怪物的臉。 從未離開過被特殊金屬包裹,終日不見天日,隱匿于地底的研究所。小時候的顧白,身處在那個由惡魔主導的地獄里,唯有乖乖聽話順從,才能做一個在數(shù)十個實驗體里,不會被惡魔針對注意,一刻也不得安寧的可憐實驗品。 在整個地下研究所里,全部的實驗體中,有和他一樣是從出生后就被送上了手術臺,運氣好的,尚且還能繼續(xù)艱難地存活下去,運氣不好的,則還沒看看眼前的世界就早早夭折。 剩下的,大多都是被關了十幾數(shù)十年近乎于麻木,還有的,則是被從外面的世界新抓進來,身上依舊有著銳氣,不肯接受現(xiàn)實的。 而這其中,凡是試圖想要逃走或者反抗的,到最后,都會被那些惡魔折磨得神志不清,徹底歇了那樣的心思。 且在這骯臟之中,沒有實驗體能自殺成功,也不敢,因為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下場一定會比死亡更加可怕。 年幼的顧白經常會在手術臺上聽到隔壁區(qū)域里傳來的各種求饒的哭泣聲,夾雜著震怒的吼罵,零零碎碎的鐵鏈聲和撞擊聲。 那時的他身體受盡了摧殘,可就在藥效發(fā)揮作用的恍惚之中,他也從那些凌亂不一的話語里勾勒出了一個跟現(xiàn)在身處的環(huán)境完全不一樣,似若夢里的美好世界。 好像也不能這么說。 他沒做過關于外面的世界的夢,他的夢里,只要沒有那些讓人幾近于崩潰,每一次新的注射都仿佛一次地獄洗禮般的針劑,就已經很甜美了。 可事實上他時常沉溺于水里。 求生不得,死亦不到。 一直到他七歲那年,一管跟以往的針劑沒多大差別,卻在注射完的那一秒險些要了他命的改良劑出現(xiàn)。 那一次,是過分長久的疼痛,幾乎將他的神經完全摧毀,顧白也不知道那時的他怎么就沒有借著那次的機會痛死過去。 再度醒來睜開眼,眼前還是那片看不見希望的地獄,而自己,還要繼續(xù)承受循環(huán)往復的痛苦與折磨。 只是這一次,與以往不一樣的是,他的身體,從七歲,變回到了原來三歲時候的樣子。 研究所里的負責人,那個死老頭,這是顧白之前聽到偶爾抱怨的下屬們這么稱呼的。 他好像對于這次試驗帶來的效果很高興,神情一度癲狂,包括周圍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下屬們眼里也都閃著瘋狂的光芒,拿著報告的手顫抖不已。 那時的顧白并不知道他們高興的是什么,只是發(fā)覺到,自那日之后,好像所有的人都對他開始不一樣了。不會再是每天亂七八糟的藥劑注入,也不會再是難喝的營養(yǎng)液吊著身體最后的養(yǎng)分。 他好像憑借著這次身體的變化,終于得到了本該屬于‘人’的待遇。 雖然也偶爾還是會有試劑在他的身上試驗,但對比起從前,他渴望著這樣的時光可以再長,再長一點。 直到重點實驗區(qū),他所在的那塊區(qū)域,一個尚且還在襁褓中,看起來還一歲都沒到的嬰兒被送到了那里。 那是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滴溜亂轉,第一次與他對上視線,對方就直接笑到了他的心坎里。 那是他的meimei。 顧白想。 沒有緣由的,從那個女孩被送過來之后,他就能從她的身上感受到那股獨屬于他們之間,一種奇異的,綁定了彼此的血緣紐帶。 而同時的,她也是第27號。 是經過了無數(shù)次試驗后還能活著最后被定義為優(yōu)質實驗體,被放在重點實驗區(qū)里處置的27號。 可她又是特殊的,因為顧白沒有在她的身上看到大片的針孔與副作用產生的淤青。這也是他唯一慶幸的。 那時的小顧白是重點區(qū)的第7號,因為之前的原因,他已經擁有了可以離開手術床,在整個重點區(qū)自由走動的權利。前提是只要他聽話,實驗的過程中會配合研究員們的一切。 照顧優(yōu)質實驗體有專門的人,但當有能偷懶的時候,那些人也變得不再用心,所以小時候的27號,幾乎都是顧白一手拉扯著長大的。 從不到一歲就能開口說話,到逐漸會走路念字,顧白在她的身上見識到了前所未有的天賦與能力。 在黑暗的海水中不斷浮沉尋找不到希望,也是這個孩子的出現(xiàn),他多年一直空蕩的心,終于被一股軟軟的,甜甜的溫熱情緒給填滿。這是他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