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弄死她(20)
林安好雖然低著頭在給袁夢瑤泡腳,做腳底按摩,但人的雙眼是可以呈現(xiàn)出將近一百八十度視角的。 好端端的,突然有一只手從視角里伸過來,悄無聲息地把暖瓶拿走了,她怎么可能感覺不到? 當(dāng)然,林安好并不知道袁夢瑤在干什么。 她只是覺得眼角余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閃了一下。 林安好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袁夢瑤。 袁夢瑤剛剛把暖瓶瓶塞拔下來,正用暖瓶瓶口對準(zhǔn)林安好。 還沒開始用力,林安好就突然抬起了頭。 實在太突然了,袁夢瑤根本沒有想到。 袁夢瑤心腸雖然歹毒,但她不是職業(yè)殺手,她沒有那么良好的心理素質(zhì)。 遇到這種行兇被當(dāng)場抓住的情形,袁夢瑤完全不知道該怎么應(yīng)對,直接愣住了。 林安好也有點愣怔。 她的感覺很奇怪,說不出來。 有點,毛毛的。 倆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幾秒鐘,林安好才僵著臉問:“你拿暖瓶干嗎?” “我……我……” 如果袁夢瑤再瘋狂一點。 如果她沒有被林安好的眼神震懾住。 那么,此時此刻,袁夢瑤只要用力一潑,林安好就完蛋了。 這張被袁夢瑤痛恨著的臉,這張讓梟天佑癡迷的臉,這張在袁夢瑤心目中,堪比狐貍精的臉,就會徹底毀掉。 它會變得鮮血淋漓,會變得猙獰不堪。 而它的主人,這輩子的命運,也會隨之改變。 很久以后,袁夢瑤都在后悔,她當(dāng)時為什么會發(fā)愣,為什么不把開水潑出去,為什么要說那種話? 她想,她是不是骨子里,其實都懼怕著林安好? 袁夢瑤聽見自己說:“我覺得……水有點涼了……” “有嗎?”林安好的眼眸閃了一下,故意把手從腳盆里拿出來,再放進去試了試水溫,“還好吧?” 這樣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動作,讓袁夢瑤的脖子抽筋,身體都僵住了。 像是察覺到袁夢瑤的僵硬,林安好意味深長地看了袁夢瑤一眼。 她把暖瓶接過來,又在腳盆里添了一些開水。 然后,順手就把暖瓶放在了自己背后。 袁夢瑤一下子傻眼了。 林安好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 要不然,她為什么把暖瓶放在背后,而不是放在身邊? 袁夢瑤不說話,林安好繼續(xù)給她泡腳,繼續(xù)做足底按摩。 但,林安好的內(nèi)心,并不平靜。 她不知道袁夢瑤有沒有撒謊。 不知道,袁夢瑤是不是真的覺得水太涼,想添加熱水。 雖然她的手一直泡在腳盆里,不覺得水涼。 但,每個人的感覺不同,也許袁夢瑤真的覺得涼呢? 可水涼了,袁夢瑤為什么不叫她添加熱水,非要自己倒? 林安好記得之前她給袁夢瑤換衣服的時候,袁夢瑤連扣子都沒有碰一下,像個死人一樣,就等著她伺候。 如果袁夢瑤偷偷摸摸拿起暖瓶,不是為了往腳盆里添加熱水,那袁夢瑤想干嗎? 袁夢瑤是不是,和王艷艷、劉雅麗一樣,也想把開水,倒在她的頭上? 林安好實在無法想象世上的人心,會歹毒到這種地步。 哪怕傍晚的時候,袁夢瑤想把她從樓頂推下去。 哪怕袁夢瑤跑去開水房錄像,想抓住她和梟旭堯亂搞的證據(jù)。 哪怕袁夢瑤恨毒了她,會像小孩子似的,用注射器扎她泄憤。 林安好也認為,袁夢瑤的壞,應(yīng)該有底線。 可是現(xiàn)在,她懷疑了。 因為,現(xiàn)在她在幫袁夢瑤泡腳??! 她在給袁夢瑤做足底按摩,在用一個普通護工,對自己護理的病人,進行最仁慈、最寬容的關(guān)懷。 袁夢瑤的心到底是用什么東西做的?能冷硬到這種程度? 林安好有點無法接受。 但她又不得不往其他地方想。 她強迫自己,不要腦洞大開。 可是,腦洞還是開了。 就像浩瀚的宇宙,突然出現(xiàn)一個巨大的黑洞,無數(shù)神秘的、黑暗的、無法掌控的東西,正從那里面鉆進來,怒吼著,喧囂著,想要吞噬她那為數(shù)不多的、可憐的善良,和底線。 病房里的空氣都要凝固了。 袁夢瑤在猜測林安好的心思。 林安好,卻覺得自己沒辦法面對袁夢瑤。 也不知道洗了多久,林安好突然察覺到水涼了。 這次真的是水涼了。 她站起來,顧不上擦干凈自己的手,突然拎起暖瓶,把里面所有的開水全都倒在了放臟衣服的盆子里。 這個動作出賣了林安好的心思,袁夢瑤的雙手猛地握成了拳。 林安好之前說過,她要一點一點添加熱水幫她泡腳。 現(xiàn)在,水涼了,林安好沒有把開水添加到腳盆里,卻直接倒進臟衣服的盆子里。 說明,林安好感覺到了危險,她在懷疑。 袁夢瑤這種人屬于思維不正常的。 普通人,齷齪的心思被人發(fā)現(xiàn)時,會覺得緊張,條件反射地產(chǎn)生羞愧心理。 袁夢瑤不會。 事情敗露了,她索性魚死網(wǎng)破。 所以,袁夢瑤“砰”地一下把腳盆踢翻,怒道:“你為什么把開水倒掉?” “你已經(jīng)泡好腳了,用不著開水。”林安好的回答很平靜。 她沒理睬袁夢瑤。 把臟衣盆和腳盆都拿開,將空暖瓶重新放到床頭柜上,用拖把將地上的洗腳水拖干凈,林安好面無表情地端著臟衣服往外走。 “丑女人,馮主任說了,讓我臨睡前喝牛奶,你重新去接熱水回來,給我燙了喝!” “好!”林安好沒有反駁。 但她根本沒有去拿暖瓶,而是從床頭柜里拿出飯盒,然后,從牛奶箱里掏出一袋牛奶放在飯盒里。把臟衣盆往腰上一夾,另一只手拿著飯盒直接出去了。 “林安好,我讓你去打開水……” 身后傳來袁夢瑤的怒吼聲,林安好理都不理她。 林安好不能根據(jù)推測,毫無證據(jù)就指認袁夢瑤想害她。 但是,林安好會把危機降低到最小。 她要保護自己。 不管袁夢瑤有沒有產(chǎn)生過用開水潑她的念頭,現(xiàn)在,林安好自己想到了。 既然想到了,她怎么可能繼續(xù)在病房里擺放開水? 大晚上的,少喝點水對腎臟好! 先把臟衣服放在冷水房,林安好把手清洗干凈,這才拿著飯盒和牛奶去開水房接水。 接好開水后,林安好也沒有立刻回病房。 她把浸泡著袋裝牛奶的飯盒放在臺子上,開始不緊不慢地洗衣服。 洗了一會兒,牛奶燙熱了,林安好把飯盒里的水倒掉,將臟衣服留在水房,又面無表情地端著燙好的牛奶回到病房。 一言不發(fā)地將吸管插好,林安好把熱牛奶放在床頭柜上,看都不看袁夢瑤一眼,扭頭就走。 “嗖!”身后一個東西飛過來。 林安好一閃身,她剛剛燙好的牛奶,被袁夢瑤砸了過來。 “丑女人,我要喝水,你去給我打開水,聽見了沒有?” 面對袁夢瑤歇斯底里的咆哮,林安好終于可以肯定了。 袁夢瑤急切地想要開水,就是準(zhǔn)備燙她。 那么想要開水是吧? 她就不打,慪死袁夢瑤! 林安好也不生氣。 她把牛奶丟進垃圾桶,用拖把把灑出來的牛奶拖干凈,這才慢悠悠地走回病床邊。 看著袁夢瑤,林安好突然勾唇一笑:“開水的功能有很多,不光是解渴,燙牛奶,還能燙人。我說的對不對?” 說完,無視袁夢瑤驚恐的表情,林安好拿著水杯出去了。 她回來得很快,水杯里已經(jīng)接滿了水。 哪怕袁夢瑤今晚上要不停地喝水,這一杯水,也足夠了。 只是,林安好接來的,不是開水,是溫水。 她把水杯放在床頭柜上,似笑非笑道:“你可以繼續(xù)砸,反正我明天天亮前就下班了。到時候,如果沒有新的護工來接班,你沒有水杯,可以一整天都不用喝水,渴著吧!” 袁夢瑤一把將水杯舉起來,惡狠狠地瞪著林安好。 林安好也不躲,目不轉(zhuǎn)睛地回看著她。 這么對視了大約一分鐘,袁夢瑤終于擰開水杯蓋子,喝了一口水。 林安好笑了下,轉(zhuǎn)身出去。 重新回到水房,林安好揉著額角嘆了口氣。 她又不是鋼鐵俠,怎么可能不知道疲倦? 她很累,真的很累。 從下午來上班開始到現(xiàn)在,林安好覺得精疲力盡。 唯一支撐著她的動力,是她對醫(yī)學(xué)的癡狂,以及對自己選擇的職業(yè),崇高的使命感和責(zé)任感。 幸虧只有袁夢瑤是這樣的,要是所有的病人都這樣,林安好覺得,自己可以上吊了。 林安好做夢都想不到,在她感嘆人生苦逼的時候,病房里來了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