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窮苦修仙者(22)
云稚二人對視一眼,復而又看向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少年。 “這位小公子,你還真不知道自己在哪?。俊彼櫭监止疽宦?,“還真是奇了怪了,你不知道自己在哪,那是怎么進來的?!?/br> 少年回過神問:“你方才說,是你們救了我?” 云稚被宮澈護著,她一手拽著他的衣袖,自他身后探出半個腦袋,點著頭道:“是啊是啊,不然你以為你怎么從河里出來的?憑借強烈的求生欲自己撲騰出來的?你低頭看看,你身上蓋的還是我的被子呢?!?/br> 聽到這句話,宮澈回頭睨了她一眼,怎么看怎么不善。 她一臉無辜,無聲詢問:我說錯什么了嗎? 宮澈沒有理會,臉色有些不好看的看向那個少年。 他身上蓋著的被子,怎么看怎么覺得有些刺眼。 少年似是終于信了她的話,掀開被子起身,施禮道:“我不知是兩位搭救,適才多有冒犯,還請兩位原諒?!?/br> 云稚哼哼一聲道:“剛才你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br> 他拱手,身子彎的更低:“多有得罪,是我不對,我在這給你賠不是。” “哎呀,好了好了?!彼鰜?,“雖然你差點傷了我我很生氣,但反過來一想,在這種鬼地方,有點警惕心也是好的,要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br> 少年帶著稚氣的面容上露出感激一笑:“多謝姑娘理解?!?/br> 宮澈淡淡掃了他一眼,道:“既然你已經(jīng)無礙了,就此別過?!?/br> 云稚跟著道:“被子留給你了,你注意安全,我們就先走了?!?/br> 少年愣了一下。 秘境中危險隨處可見,他現(xiàn)在受了傷,心肺處還火燒火燎的疼,要真是遇到什么危險,怕只有被殺的份。 想到這,他忙把兩人喊住。 “兩位恩人留步?!?/br> 云稚回頭:“怎么了?” 他頓了一下,說道:“敢問兩位恩人是什么時候來的秘境?為何來此?” “何事?”宮澈明擰眉,不確定對方的身份和目的,他當然不會告知。 他忙擺手:“我沒別的意思?!?/br> “你不說清楚,那我們恐怕也沒辦法告知了?!痹浦尚Σ[瞇道。 “我們救了你,可以看出我們對你沒什么惡意,要不然你也不會活到現(xiàn)在。但是我們畢竟是初次見面,我們不能保證你對我們抱著什么樣的想法。 所以啊,你問我們這些話,我們要是如實回答吧不太放心,我們要是說謊吧,又沒必要說。” 少年點頭,一臉凝重道:“姑娘說的在理,是我思慮不周。” 他又道:“在下穆星歲,師出凌峰宗,受師命來秘境之中尋一味靈藥,來此都有一月有余,靈藥還未尋到?jīng)]找到卻被妖獸所傷,幸得二位相救?!?/br> 他所說的話真假摻半。 云稚看著他小小的身板:“你師父命你來的?就你自己?來這都有一個月了?看你都沒多大,你師父怎么這么狠的心啊?!?/br> 穆星歲眼皮一跳。 如今凌峰宗實力薄弱,相對于其他宗門,可以說毫無可取之處。 也正因如此,所以師門眾位長老,才迫切希望他們提升修為,往年他們的歷練只是進入一些小秘境,作用不大,今年就選擇了上古秘境。 說是歷練,無非就是拿命相搏。 凌峰宗弟子眾多,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 有本事活下來的回了宗門,受掌門以及眾位長老器重,什么靈丹妙藥自然也是緊著這些人,沒本事的,照長老的話來說死了也就死了,不差那一個人。 他剛來宗門的時候,并不師兄,多虧大師兄照料,一想到待他如親兄弟的大師兄為救自己而死,他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他語氣低落:“一起的還有同門師兄,只不過,我們遇到了異獸,師兄他為了救我……” 他眼睛紅了一圈,剩下的話沒有說完。 凌峰宗? 宮澈對凌峰宗有印象。 如今修仙界有領頭的四大門派,分別是天嵇宗、石薊門、天刀劍門和玄極宗。 這凌峰宗宗主原是石薊門的內(nèi)門弟子,后來不知怎么觸犯了門規(guī)就被趕了出去,隨后他就另立門戶創(chuàng)了一個門派,也就是如今的凌峰宗。 要說一個小小的門派是不引人注意的,偏偏凌峰宗掌門行事毒辣,功利心強,往年的比武大會凡是凌峰宗派出的人皆是拿命相搏,令人印象深刻。 云稚深表同情:“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傷心了。” “我知道,多謝姑娘寬慰?!彼谅曈謫?,“敢問二人恩人師承何處?” 云稚聳了聳肩:“我沒有什么師父,我就是……” 她窺了宮澈一眼,小聲補充:“我就是陪我相公來的?!?/br> 宮澈耳根一熱,正了正色,說道:“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門派,你怕是都沒聽過。” 知道他們只怕是不想說,穆星歲沒有追問。 他道:“既然不顧危險來到這,想來也一定是有要事。我問二人來此多久,所為何事,也只是想說我現(xiàn)在對這里的一些情況還算是比較了解,說不定有幫得到忙的地方,想著二位要是不嫌棄我們可以一同前行?!?/br> “不必?!睂m澈說道。 云稚訝異看向他,還以為他看這少年獨身一人,會同意呢。 云稚也道:“我們兩個人就足夠了,你自己小心哈?!?/br> 穆星歲一聽整顆心下沉。 他黯然垂下眼眸,弱弱說道:“既然這樣,我就不給兩位恩人添麻煩了,能得二位相救已是我命大,能多活多久都是我的造化了?!?/br> 穆星歲本以為姑娘家心腸軟,他這么一說她肯定會同意,結果呢就見她長嘆一聲道:“是啊,都是命了。一路保重,希望有緣再見?!?/br> 宮澈知道自己不該如此,但是想到毫無修為云稚,他心中那點不忍蕩然無存。 如果只是他自己,他把人帶著也就帶著了,但云稚是隨自己才來的這,她一心為了自己。 她把性命托付給了自己,他怎么能讓一個陌生人放在身邊,把一個危險留在她跟前。 穆星歲腳動了動,始終挪不開步子,他想把人喊住,嘴巴動了動卻沒有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他們救了他,救命恩情已經(jīng)無以為報,他如何在死乞白咧的賴上去。 云稚還以為和穆星歲就此別過之后也不可能再見。 她沒想到他們和他倒還有緣。 就在分開的第三日,她和宮澈再次遇到了他。 這次的他更慘。 他們見到他時,他正拿著一柄劍與一只兇獸奮力廝殺,他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破爛不堪,上面的血不知是他自己的還是兇獸的血濺上去的。 他被兇獸的尾巴一掃,整個人被擊飛,后背狠狠撞到一棵樹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他已經(jīng)無力爬起來,他絕望的看著兇獸朝他走近,就在那只兇獸張開血盆大口朝他襲來的時候,突然身子一晃轟的一聲倒下了他面前,濺起一陣塵土。 他渾身一震,愣愣的看著朝他走來的兩人。 得……得救了? 云稚蹲到他面前,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被撞傻了嗎?” 兩行清淚從他臉頰滑落,沖刷出兩條明顯的痕跡。 什么臉皮不臉皮的,哪有命重要。 只要能活下去,就是求著他們都可以。 他甕聲甕氣道:“我沒有力氣起來了?!?/br> 他現(xiàn)在腿疼腳疼,背疼,手疼,哪哪都疼。 宮澈看著渾身是傷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他是心中有些不忍,但盡管如此,他還是不打算留人。 穆星歲許是意識到兩人當中有話語權的是云稚,他便竭力的討好云稚,云稚看似對他心軟的同時,宮澈的臉色越來越黑。 …… 宮澈和云稚的兩人行,最終還是變成了三人行。 如今生火做飯的成了穆星歲,云稚只管把東西拿出來,吃完了洗刷的也是他。 她撐著下巴看著忙前忙后的人,嘆聲道:“星歲,你也別忙活了,看你一個人忙我總有一種我在虐待童工的感覺。” 穆星歲憨憨一笑:“云稚姐,這沒什么,在宗門的時候我干的活比這要多。” “你是你們門派里年齡最小的嗎?” “不是。”他在旁邊細心的灑了驅蟲的藥粉,“我們宗門每年都要選弟子,五六歲的都有?!?/br> 她咂舌:“這么小啊。感覺這么大的孩子扎馬步都站不穩(wěn)?!?/br> 穆星歲坐在一邊,回道:“剛開始是不行,日子久了就都習慣了……” 宮澈一點都不習慣,穆星歲沒有出現(xiàn)的時候,云稚是跟著他身邊,有什么話都和他說?,F(xiàn)在多了一個他,他們兩個一句一句的聊著天,倒是把他一個人晾下了。 他根本就沒心打坐修煉。 兩人結束了話題,她狀似自言自語的嘆道:“這秘境這么大,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封靈珠在哪。” 穆星歲眉心緊蹙,問:“云稚姐要找封靈珠?” 她笑道:“不是說封靈珠是人人都想得到的寶貝,我當然也不例外?!?/br> “封靈珠……”他垂下眼瞼,掙扎了片刻,復而道,“我知道要找封靈珠該往哪個方向?!?/br> 云稚目光牢牢鎖住他:“你知道?” 穆星歲點頭:“來之前我聽師父提起了一句,說在上古秘境中越往南走,兇獸越少,并不是說那里危險少,相反,那里有著最厲害的妖獸,所以其他獸類才不敢靠近。” 宮澈睜開了雙眸。 云稚又問:“那你可知離我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大概有多遠?!?/br> 穆星歲搖頭:“這個我說不好?!?/br> 穆星歲看了看云稚又看看宮澈,低聲道:“如果你們來這是為了封靈珠,我覺得可以放棄,別說是我們?nèi)齻€,就是再加上三個人的修為都不一定打得過那妖獸,去了說不定有去無回?!?/br> 云稚道:“不管多危險,我肯定是要去的,你要是害怕的話,到時候不用隨我們一起。” “我不是害怕危險。”他焦灼道,“我就是怕我們就算都犧牲了也拿不到封靈珠?!?/br> “那我也是一定要去的?!?/br> 穆星歲希望宮澈能勸勸她,然而也不知道宮澈到底在想什么,給出的眼神他一個都沒有收到。 確定了尋找封靈珠的方向,三人便奔著那個方向走。 正如穆星歲所說,越往里走,所出沒的妖獸也就越少,云稚心道,尋到吞了封靈珠的那只妖獸也就是這幾天了。 結果,次日的早上,云稚和穆星歲一覺醒來就不見了宮澈的影子。 穆星歲還呆呆問:“是不是找水去了?” 云稚知道這絕對不可能,他雖然說答應了留下穆星歲,但心里還是不放心她和穆星歲單獨在一起,就算是找水,他不可能說一句話都沒有交代的把她和穆星歲留下。 他悄無聲息的離開,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 想到他一個人去尋了妖獸,云稚臉色一白。 宮澈可不是什么男主角,沒什么主角光環(huán),他要是掛了那就真掛了,她的任務也就意味著失敗了。 也不知道他已經(jīng)離開了多久。 她冷著臉道:“他一個人找妖獸去了,我去找他,你現(xiàn)在還有離開的機會,等真找到妖獸,你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br> 穆星歲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我跟你一起。” 他們已經(jīng)救了他兩次,自己怎么能做出臨陣脫逃的事。 隨后發(fā)生的是簡直讓穆星歲大跌眼鏡。 他小心的拽著坐下神獸的翅膀,唏噓不已,這是神獸吧?上古神獸是吧? 只存在于書簡上的神獸他竟然親眼見到了,見到了還不說,竟然還當了他的坐騎。 他對云稚是肅然起敬。 林中不好御劍,保命的傳送符宮澈也不能亂用,他提前走了兩個時辰,而云稚只是花了一炷香的時間就把人給追上了。 看著前面那個熟悉背影,她從重明鳥背上跳下來,喊道:“宮澈,你站住?!?/br> 前方的那人身子頓了一下,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他薄唇輕抿,看她的眼神有著濃烈的不滿。 “我把你就在那就是為了你好,這里這么危險你怎么還要追上來?” 對上他的目光,云稚心底止不住的一寒。 這個人…… 不是宮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