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池沉道：“如你所料，戎人剛?cè)腙P，寧家就立即將寧宣召回。要不是朕那替子依計棄暗投明，將朕微服私巡的事說出，恐怕宮變早已成事實。”

    云衍點點頭，“如此，便相當于是挑明了，想必寧相短時間內(nèi)會有所收斂?！?/br>
    又或許，會加速收網(wǎng)的動作。否則，就不會有奉縣之事了。

    蕭池話鋒一轉(zhuǎn)，“奉縣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回稟陛下，幾起案子基本上水落石出?！?/br>
    接著，云衍將奉縣之事簡單道出。

    蕭池聽得幾度震驚，盛怒道：“寧家竟在五年前就撒下如此大網(wǎng)？連不懂世事的稚子都不放過，其心可誅！”

    云衍寬撫道：“好在現(xiàn)在有了方向，揪到寧相的狐貍尾巴，指日可待！”

    蕭池點著頭，“奉縣那些案子，光聽你說起，已夠曲折復雜、驚悚離奇，沒想到短短幾天就能全數(shù)告破，朕不得不服！凡參與此案者，必將重重有賞！”

    “臣謝過陛下。”想著韓玥，云衍眸色漸柔，“此行，多虧帶了阿牛，她之才能，確是世間少有。”

    蕭池瞧著他，笑起來：“朕認識你這么多年，可從來沒聽你如此夸過一個人，此人，朕得見見！”

    “還是算了……”云衍猶豫著道：“此人辦案雖是奇才，其它方面卻是愚鈍的很，別到時，再氣著陛下。再者，仵作低賤，行的多是晦氣之事，有辱圣眼。”

    “朕在你眼里，就是這么個不近人情，迂腐昏庸的皇帝？”蕭池故意肅色。

    云衍怔怔：“臣不敢?！?/br>
    蕭池正色：“此番正是用人之際，別說是個仵作，就是只螞蟻，只要有用，朕也愿意一見。再者，你書案上的那些提案，是他寫的吧？”

    云衍承認：“是?！?/br>
    “那此人便不是個簡單的仵作，朕非見不可！”

    蕭池語氣緩和下來，“無論是怎樣粗俗之人，只要為你所用，朕都不會與之計較，你有什么可擔心的？難不成朕還能搶你人不成？”

    云衍：“……”

    粗俗倒是不至于，但那個‘搶’字倒是令他心頭驚了下。

    話已至此，云衍再推辭就說不過去了。

    他道：“臣遵命?！?/br>
    “擇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蕭池心中想著事情，沒留意到云衍的復雜神色，“朕猜，不出數(shù)日，寧相該派人來‘接’朕入宮了。”

    云衍神色瞬間變得有些凝重，“有臣在，誰也接不走陛下?！?/br>
    “那倒不必?！笔挸乩湫σ宦暎骸皩幖一I謀這么多年，不會在這個時候前功盡棄。襄州一日不亂，他們就會一直‘忠臣’下去?！?/br>
    讓帝王憋屈，便是為臣子的無能。

    云衍想著那些彎彎繞繞的案子背后，頭不由得真疼了。

    回到房里，見元忠還沒走，便道：“未時，你且去接阿牛前往州府?！?/br>
    元忠苦著一張臉，“是，王爺?！?/br>
    元福到底不忍心，笑著道：“瞧這小子，才熬了幾日，就沒了人樣。接阿牛的事，不如讓老奴去辦吧，老奴有些日子沒見她，還真有些掛念?！?/br>
    云衍點了下頭，“也好?！?/br>
    元忠感激地看元福一眼，“卑職告退。”

    瞧著云衍回來時還容光煥發(fā)，這會兒卻又略顯疲憊，元福了然道：“陛下心思重，是因許多事想做又做不了，王爺不同。王爺好比天上那雄鷹，即便肩上擔著家國天下，也能振翅高飛，何需跟著憂愁?！?/br>
    云衍不贊同的看他一眼，“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連這種話也敢說?！?/br>
    “老奴是糊涂，老奴就是怕……”元福輕輕拭了下眼角，“老奴就是怕王爺布了先王爺后塵。”

    他微微哽咽：“自打封王來了這襄州后，先王爺就沒睡過一個好覺，沒安安靜靜吃過一頓飯，更沒見他再開懷笑過。自此，夫妻分離，郁郁寡歡，年紀輕輕就……“

    有些話，元福已經(jīng)憋了很久，緩了口氣，索性一并說出：”家國天下固然重要，可沒有家哪來國？沒有人哪來家？這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王爺想一并擔著，老奴沒意見?！?/br>
    “老奴只是想提醒著王爺，你心里即便裝著天下事，也該是自由的，也該有一些屬于自己的生活。人生苦短，經(jīng)不起歲月蹉跎?！?/br>
    云衍聽他說著這些，眉頭高高蹙著，好半天才道：“如今是說不得你了，本王才一句，你就啰嗦這么一堆。”

    元福委屈地癟了下嘴，“王爺這般嫌老奴啰嗦，老奴不如回盛京去陪著太妃算了?！?/br>
    云衍氣笑：“要趕你走時你不走，這會兒倒威脅起本王來了！”

    元福還是癟著嘴，“老奴不敢?！?/br>
    “還有你不敢的，一個個的，慣會氣人！”云衍沒好氣道：“你啰嗦這么一堆，不就是聽了元忠的碎嘴，想讓本王抓緊著點終身大事，好令你早早完成任務，可去太妃那里邀功，本王說的沒錯吧？”

    元福一副被揭穿，但又不想承認的表情，“王爺說什么便是什么，老奴那敢說不是?？删退憷吓孢@樣想，又有何用？王爺心里只裝著天下事，人前冷若冰霜，威儀逼人，就是老奴也不敢靠得太近，試問，有哪個姑娘不怕？”

    云衍一臉無奈地望著他，“本王已經(jīng)很盡力了，你還要本王如何？”

    這一路的事，想必他都聽元忠說了，這進展比破案都要神速，還不夠么？

    云衍一時覺得，這終身大事竟比他肩上擔的天下事還要重幾分。

    聽他這么說，元福神色瞬間變化，笑著道：“老奴知道王爺有盡力，是老奴糊涂，看到點希望，就巴不得快些成真?！?/br>
    云衍哼一聲，他也想??！

    可那是個榆木腦袋，左右不往那方面去想，道破又怕嚇著她，他也頗為無奈。

    探明云衍態(tài)度，元福心中大定，積極出主意道：“玥玥是個聰明的，現(xiàn)下沒看出王爺待她不同，是因心思都在差事上。王爺只需再主動一些，她肯定能看出來。起碼，她并不忌諱與王爺相處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