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應(yīng)該也夠?！?/br>
    裴折聿眼神緩慢地凝了凝，定定與她對視。

    半晌，他笑意深了幾分，反手將煙掐滅，毫不憐惜地扔進垃圾桶，“試試？”

    -

    雨絲細細密密織成一張反射著夜色的幕布，黑沉沉的一片。

    明黃色的傘邊緣與黑色劃分出一道極為分明的界線，傘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靠得很近，近乎挨在一起。

    裴折聿比周亦澄高出一個頭還要多，周亦澄要把傘努力舉高，才能擋住他。

    這把傘對于兩個人來說還是有點兒偏小，周亦澄余光注意到裴折聿微濕的肩膀，偏轉(zhuǎn)視線，若無其事地將傘柄朝他那邊傾斜了一點兒。

    手背驟然覆上一道帶著薄繭的溫?zé)?，力道不容拒絕地將她的手腕輕輕扳回去，直至傘面重新將她完全遮在下面。

    “做什么？”裴折聿戲謔開口。

    小動作被抓包，周亦澄臉上熱了熱：“沒。”

    裴折聿這才慢條斯理松開手。

    掌紋蹭過皮膚，手背上殘存的余溫像是烘熱了幾分曖昧。

    身邊人似無所感，周亦澄也假裝什么都不知道，低頭時連帶著耳根一起紅了個透徹。

    兩人似乎又靠近了些，糅雜著冷雨的涼意，氣息淺淺融在一起。

    第26章 . 藏拙 “栽了，沒辦法。”

    最后一段路裴折聿讓周亦澄拿著傘回去, 走進小區(qū)時，裴折聿還是淋了點雨，頭發(fā)濕漉漉地推開門。

    客廳燈開著, 當(dāng)看清里面的人影時，他帶些愉悅的眸色瞬間恢復(fù)平靜, 過去隨便扯了兩張紙擦頭發(fā)。

    陸舒顏毫無客人的模樣, 笑瞇瞇捧著熱奶茶，“廚房里還剩點, 你喝嗎？”

    “不用，”裴折聿說話聲音帶點疏離, 坐在另一邊沙發(fā)上, 黑發(fā)軟軟耷拉, 投下一小片陰影，“有什么事直說?！?/br>
    “所以你回津市是為了她？”

    裴折聿抱臂，眼皮都沒抬一下, “能這么理解, 但還有點別的事兒?！?/br>
    陸舒顏偏偏頭：“嗯？”

    裴折聿輕笑了聲, 散漫著聲線：“老頭子去世前托給我的東西, 也得慢慢收回來了?！?/br>
    陸舒顏的表情逐漸感興趣起來：“怎么, 你終于想起這茬了？我還以為你真會那樣一直妥協(xié)下去?！?/br>
    對話中途停頓了一小段。

    裴折聿向后靠了靠, 單手捂住眼, 狼狽又甘之如飴的模樣。

    “栽了，沒辦法?！?/br>
    前二十年的人生他甘愿渾渾噩噩，頂著個沒那么垃圾的二世祖名頭也能得過且過。

    ——他從未想過，會有人與他談及“未來”。

    但既然她與他說到了未來，那他也想嘗試一下，創(chuàng)造一個可能的未來。

    十八歲的裴折聿會陪她在雨中奔跑, 而二十歲的裴折聿，只想為她撐起一把傘。

    ……

    陸舒顏觀察他的表情很久，漸漸笑了，帶點玩笑似的不甘：“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對一個人那么上心。”

    裴折聿沒否認，雙腿交疊，沉思著什么。

    “雨下得那么大，天色也不早了。”陸舒顏起身，走近窗邊，看一眼仍下個不停的雨，“今晚讓我借住一下？”

    “傘在玄關(guān)抽屜里?！迸嵴垌埠敛涣羟榈卮驍啵皠偛乓呀?jīng)讓你家司機在門口等著了，幾步路而已，不難走?！?/br>
    “……”陸舒顏微哽，嘆了口氣，“你真絕情?！?/br>
    裴折聿眉骨微挑，不置可否。

    手指無意識地在身側(cè)敲擊，他無端又想起剛才的雨中，小姑娘小心翼翼將傘舉向他的模樣。

    -

    由于下著雨，臨近十二點的時候，外面路上的景象和前幾年相比，顯得有點兒冷清。

    雨聲淅淅瀝瀝，模糊了窗外萬家未熄的燈火，清冷中又透著溫暖的人氣。

    今年買的湯圓是玫瑰餡兒的，周亦澄看著新奇買的，帶著一股蜂蜜的味道，玫瑰味不重，甜得過分，周亦澄吃了幾個，有點受不了，好在魏宇靈挺喜歡，便把剩下的都給了她。

    春晚倒計時響起，周亦澄靠在沙發(fā)上，聽見電視里喜氣洋洋的倒計時，才終于在恍惚中有了一種辭舊迎新的實感。

    至最后一秒的時候，手機亮起來，屏幕上呼啦一下涌進了許多的消息提示。

    周亦澄心情不錯，打開消息列表一條一條回過去，也不管是不是群發(fā)，翻到最后一條的時候，停頓一下。

    裴折聿：【新年快樂?！?/br>
    他是第一個給她發(fā)祝福的人。

    周亦澄沒來由地想起兩年前的那天，是她鼓起勇氣給他發(fā)的【新年快樂】。

    他當(dāng)時回：【是不是群發(fā)的？】

    心里想著什么，手已經(jīng)比腦子先一步動作，在周亦澄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一句一模一樣的話已經(jīng)發(fā)了過去。

    周亦澄一驚，剛想撤回，消息框便從她手指底下滑了過去。

    裴折聿：【不是?！?/br>
    裴折聿：【只給你發(fā)?！?/br>
    “……”

    沒等她回復(fù)，屏幕上畫面轉(zhuǎn)為來電提醒。

    備注是裴折聿。

    鈴聲還沒響起，周亦澄先一步按了靜音，起身，回房間。

    魏宇靈問她：“不看了？”

    周亦澄含含糊糊：“差不多……”

    房間里的椅子靠背上堆滿了衣服，周亦澄把自己整個人都窩進去，接通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