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克搖頭擺尾跑過來，不敢撲人，就在她腳邊打轉(zhuǎn)，夕陽的光落在她身上，一切看起來這么平常，她抬起頭，目光越過碧綠的草坪，看向二樓，二樓的窗簾拉著。

    阮頌從大廳走進去，一樓的大廳里面擺滿了照片，都是大張大張的藝術(shù)照和生活照，照片上是同一個倔強清冷而又漂亮安靜的姑娘，有的笑著，有的沉默，有的只是一個側(cè)臉，有的是全身，年齡各不相同。

    都是韓其的母親的陳繆的照片。

    東姐正安排人清理擦拭這些照片，看見阮頌回來，她很難得擠出一絲笑，非常明顯的說：“小七爺在樓上。心情可能不是很好——”然后期盼地看著她，好像希望她立刻去做點什么。

    阮頌從滿地毯的照片縫隙走過，仿佛逐漸從一個少女的青蔥時代走向富貴落寞的中年。

    走到了二樓的拐角處，她上了臺階，一眼從扶手的縫隙中看到了韓其，韓其正坐在墻前面的沙發(fā)上，手里拿著手機，目光卻看著墻上混在一眾藝術(shù)作品中的陳繆的照片，照片里，安靜美麗的女子靜靜微笑。

    聽見腳步聲，他微光微動，看了阮頌一眼：“回來了。”然后向她招了招手。

    阮頌嗯了一聲，小心走過去，在他身旁坐下，然后阮頌便看見了他手機里正在進行一場直播。

    他的手機里接入了的監(jiān)控視頻后臺。

    監(jiān)控的地方是一個手術(shù)室。寬大明亮的手術(shù)室，無影燈亮到了極致。

    手術(shù)臺上躺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少女，從身形上看，正是韓真真。

    她的臉上還纏著紗布，只露出眼睛和鼻孔，一手舉著手機。

    一旁清潔消毒完的醫(yī)生舉著雙手，護士正低頭在拆除她臉上的繃帶。

    手術(shù)臺前面的熒光屏幕里，是一張漂亮而又精致的臉，充滿了3D的建模塑料感。

    這是韓真真今天二次手術(shù)想要成為的樣子。

    阮頌的目光微頓，那熒幕上的臉和她的實在很像，只是臉更小，下巴更尖些，連帶眼睛更大一些，比例的變化加上電腦效果，顯出幾分不真實的微微怪異的感覺。

    護士動作很慢，因為韓真真拿著手機說話，她只能等，縱然這樣，也被韓真真拍開了手：“急什么，沒看完在電話嗎？”裹了滿臉紗布，仍然能感受她不善的口氣。

    護士客氣道：“抱歉，韓小姐，您臉上的紗布去掉之后，要評估恢復(fù)情況，再準備麻藥。要是情況不好，可能今天只能動前兩項清單?！?/br>
    韓真真對電話里說了一聲“你等下。”

    轉(zhuǎn)頭就跟護士生氣：“我給你們這么多錢，是讓你們來給我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給我找問題的。我只有三個月的恢復(fù)期?！钡降走€知道現(xiàn)在自己在手術(shù)臺上，沒敢跟醫(yī)生說什么，只哼了一聲，重新躺下。

    這一回，她將手機開了公放，通話的是個女聲。

    “明敏姐，我到時候過來，你可要好好陪我啊——我英語不太好，嗐，本來想去R國留學(xué)的，都去學(xué)日語了?！?/br>
    阮頌聽得真切。韓真真的日語可一直都是她在上。現(xiàn)在韓真真的水平頂多就能說個你好（叩你急哇），還連你好的早晚不同用法有差別都不知道。

    蘇明敏在電話那邊道：“自然會的。說真的，真真，我看了你發(fā)的照片，你要是做成這樣，來了這里不知道多受歡迎——恐怕到時候我要幫你傳口訊傳到手軟。”頓了一下，蘇明敏又問，“不過，真真，你的那模板是從哪里來的啊。”

    韓真真頓了一下，訕訕道：“也不是哪里找的，就是綜合醫(yī)生推薦的?！彼犙壅f瞎話，旁邊的醫(yī)生護士都受過良好訓(xùn)練，臉上的笑都沒淡一分。

    蘇明敏哦了一聲：“我可能也快要回國一趟了，正好到時候看看你的效果?！蓖ㄟ^過程中，蘇明敏那邊好像有人在和她說話，她用流利的英語回答了對方的問題。

    再“喂”了一聲，向韓真真道：“對了，真真，我這兩天聽見一件事，不知道應(yīng)不應(yīng)該告訴你?！?/br>
    接著，蘇明敏便提到了晚娜的名字，提到這茬，韓真真立刻將電話換回了聽筒模式。

    她聽完了，臉上的紗布也拆解得差不多，臉上的傷口愈合很好，但人有點腫。

    阮頌看著手機里面的韓真真的表情，不由有些驚訝：“所以，……她是已經(jīng)知道了晚娜的情況了嗎？”

    韓其臉上帶著一抹嘲弄而冷酷的笑。

    “是啊，有點意外吧。她在第一次手術(shù)結(jié)束后就知道了，那時候，剛剛做了手術(shù)，她沒辦法說話，也不能哭。她等了兩個月，然后又得到了新的機會，可以在原來的基礎(chǔ)上做更好的改良，只是價格更昂貴?！?/br>
    阮頌聞言呵的一聲，簡直無法理解韓真真的腦回路：“所以——她不敢找韓費凡要錢，又花光了她母親的賣身錢，只能想辦法去找她的朋友同學(xué)們借。一次不夠，破釜沉舟，一氣呵成。她……腦子是什么做的，還能有有心思想這個？”

    韓其點評她：“你現(xiàn)在說話也開始粗魯了?！?/br>
    阮頌簡直覺得韓真真真乃一朵絕世奇葩。

    監(jiān)控里，能聽見韓真真在問蘇明敏怎么辦。

    蘇明敏回話后，她立刻找到了認同：“就是，我現(xiàn)在也不能做什么，只有先顧好我自己。但是，我爸會不會討厭我……我說出來夏令營，都這么久了他都沒給我電話，他會不會不認我了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