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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飛機延誤,一路上的顛簸,裴有年甚至連口水都舍不得喝,他只反反復復看著那玉墜,心里有個念頭在告訴他,是的,就是的。 在酒店大堂看見阮頌轉過身來的第一面,那種感覺就奇異地成真了。 這個年輕美麗又靈動溫和的姑娘,和年輕時候的妻子,神態(tài)如此相似。 而妻子顫抖的身體,同樣暴露了她的情緒。 十年了—— 那一刻,他只想虔誠地跪下,感謝諸天神佛。 從酒店的大堂換到了房間,邱念的手就沒有松開,她仔仔細細看著女兒,幾乎舍不得移開眼睛,伸手想要擦掉上面礙事的眼淚,但卻怎么也擦不掉,裴有年坐在兩個女人身邊,眼睛是紅的但卻帶著笑。 齊霄伸手拍了拍阮頌的肩膀,坐到了她的對面,將現(xiàn)在這個親密的空間交給了裴有年夫婦。 “裴裴……”她喊了一聲,雖然極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多少個日日夜夜,她想著自己的女兒,那么小小的可愛的一團,懊悔和痛苦無時無刻在侵蝕她的心。要不是當年她說了一句,期待女兒給自己準備一個生日禮物。 阮頌也就不會悄悄跑出了后門,然后失蹤。 這么多年,她一次生日都沒有再過過,而一到這個日子,就止不住的流淚,要不是后來有了身孕,因為另一個生命的到來,恐怕她也根本撐不到這一刻。 阮頌真正的小名叫裴裴,大名叫裴霈。 這親昵的名字喊出來,但她已經(jīng)沒有印象,為了不讓母親難受,她很簡略說了一下自己的情況,因為小時候受傷,所以很多事都不記得了。 模糊的幾個詞—— 她從隨身的包里摸出那幾個清洗好的石塊,上面刻著當年唯一記得的幾個詞。 一看到八月,邱念幾乎身子一軟,她抬起頭看著阮頌,伸手捂住了嘴,用盡全力死死咬住了嘴唇不讓自己再哭出聲來。 ——八月,正是她的生日啊。 正是因為這個生日,為了給她準備禮物,小阿頌跑了出去,她失去了自己的女兒。 裴有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著父親最后的鎮(zhèn)定,他看第二個。 是大雪。 ——這是阮頌對家鄉(xiāng)的最后一點模糊的記憶。一片片流蘇樹,花開的時候,十里霜天如雪。 第三個是上洋。 裴有年的手微微一顫,他抬起頭,看女兒,阮頌正輕輕拍著母親的背。 ——上洋并不是河城的那個上洋灣,而是有一次,他帶著五歲的阮頌去游樂園,讓阮頌在原地等,結果小阿頌看著遠處的小丑扎氣球跟著跑了,買完冰淇淋轉身的裴有年嚇了一跳,握著冰淇淋找了小半個游樂場終于找到了小阿頌,那是他第一次動手打她,融化的冰淇淋混著她的巴掌啪啪打在屁-股上,小阿頌哭了好一會,等她終于安靜下來。裴有年便拉著她,走到了游樂場那個冰淇淋店的牌子前面。 “這個叫什么?” 小阿頌不識字。 他一字一字教她:“上、洋!” “記住了,以后爸爸在買東西,你就站在上洋這里,站在原地,爸爸做完事了就會來找你!” 小阿頌揉著屁-股眼睛紅紅:“記住了?!?/br> 裴有年再兇巴巴教育女兒:“記住了?!” 小阿頌哭唧唧:“記住了,上、洋……走丟了爸爸會來找我。” 但第二次,小阿頌走丟被拐走之后,他從公司趕回來,卻沒有如同他承諾那樣,找到自己的心愛的小女兒。 第四個小石頭是阿哲。 這個字歪歪扭扭,一看并不熟悉,是齊霄當年教阮頌刻的,她便一起放在了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阮頌輕聲:“這個就是阿哲,是我的——很好的朋友?!?/br> 齊霄聽見后面的介紹,頓了一下,頷首溫雅向他們打了招呼。 最后一個石頭,是阿頌。 這個名字,阿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來的。 齊霄這回開口解釋了:“當時阿頌也不記得什么了,只是老說送,送——我們就干脆叫她阿頌?!?/br> 他頓了頓,看著阮頌,目光憐惜:“現(xiàn)在想來,應該是準備送禮物吧?!?/br> 阮頌輕輕給他搖了搖頭,齊霄沒有再說話。 后來的事情漸漸說起來,阮頌都是很簡單一筆帶過,但在韓家這一段,的確沒有辦法避開,她便很簡單說待過一段時間,后來韓費凡過世,她想起身世去了屏山,然后遇見了齊霄,在他的幫助下,才成功實施了這個辦法。 邱念聽見阮頌便是當年給他們上菜的那個小廚娘,頓時神色恍惚:“要是當時,要是當時我認出你來……” 阮頌拉著她的手緩緩搖頭,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緩過來了:“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的mama是您,那該多好,我已經(jīng)實現(xiàn)愿望了,不能再貪心了。” “你受苦了?!鼻衲钛劬锩骈W著光,她幾乎有點迫不及待,“跟我回去吧,裴裴。mama要好好補償你。” 齊霄目光微動,他笑了一下:“伯父,伯母,你們現(xiàn)在下飛機直接過來,應該還沒有吃飯吧,不如先吃點東西?!?/br> 裴有年點了點頭:“是應該好好吃一頓?!?/br> 齊霄道:“剛剛我已在酒店餐廳預訂好了,現(xiàn)在過去剛剛好?!?/br> 他辦事如此妥帖周到,裴有年不由看了他一眼,現(xiàn)在的目光變成了父親對后輩的審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