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老張忙不迭地打開后備箱，小心翼翼將懷芷的箱子放進去。

    江凜打開車門卻不進去，回眸靜靜等待懷芷上車——男人甚至算得上溫柔的行為，看似給了她充分選擇的余地，實際擺在懷芷面前的，永遠只有一個選擇。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重溫，像是溺水的人反復(fù)在波濤中嗆咳，懷芷并不喜歡。

    ......只是西杰的事情，確實又讓她的心高懸不下。

    最終車門關(guān)閉聲響起，坐進車內(nèi)的同一瞬間，不容拒絕的雪松冷香就卷席而來，同時伴隨的，還有不同于外界寒冬的熱氣。

    車里早就開了暖氣。

    江凜就坐在懷芷身側(cè)，視線在她長裙下裸露的纖長小腿下掃過，從手邊拿出毛毯，低聲問道：

    “冷么?！?/br>
    “不用?！?/br>
    懷芷果斷拒絕，不動聲色地摁下車窗驅(qū)散氣味，過分熟悉濃郁的幽香太具有迷惑性，光是聞著，都讓人頭腦發(fā)昏。

    一路上兩人各自無言，懷芷始終側(cè)目看著窗外景色，江凜則是手撐著太陽xue閉目養(yǎng)神，只有老張一個人，時不時不安地朝后視鏡打量，欲言又止。

    終于，在老張第十五次朝后視鏡張望時，從頭到尾闔眼的江凜突然開口：“專心開車?！?/br>
    后視鏡里的人緩緩睜眼，深邃的黑眸難辨喜怒，眼神銳利如刀。

    老張被刺地打了個激靈，慌忙移開視線，只是嘴上還不甘心地小聲道：

    “江先生，昨晚夫人和我說，您已經(jīng)半個月沒去過公司了?！?/br>
    老張毫不掩飾語氣里的不滿，這是他在江凜身邊做事的第六個年頭；從江凜留學歸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邊，最知道江凜這些年，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現(xiàn)在卻要為了個女人，屢次放下公司需要他主持的會議，天天守在荒郊野外的劇組里。

    雖然是借著宋夫人昨晚電話的理由提起，但老張心里對懷芷，也早已經(jīng)十分不滿。

    懷芷怎么會聽不出老張的話里有話，她深吸口氣別過臉，表情沒什么反應(yīng)。

    倒是一旁的江凜冷冷開口，低寒語氣瞬間將：“你是給我做事，還是宋萊賣命。”

    老張表情一僵。

    “江、江先生，我沒那個意思......”

    不耐的冷淡男聲響起，江凜再次閉上眼，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大腿上輕點，面無表情道：“明天起你不用來——”

    “江凜，”懷芷突然出聲打斷，主動轉(zhuǎn)過身，“毛毯給我?！?/br>
    男人睜眼，將手邊厚厚的毛毯遞過去，俯身為懷芷蓋好。

    兩人貼的很近，懷芷甚至能看清江凜臉上細小的絨毛、眼底點點的紅血色，和黑眸下很淡的一圈烏青。

    她以前幾乎沒在江凜臉上見過倦容。

    之后江凜果然沒再提起辭退老張的事情，懷芷也不再開口，車內(nèi)一時只剩老張劫后余生的粗重呼吸聲。

    一小時后，賓利穩(wěn)穩(wěn)停在療養(yǎng)院的停車場，下車后江凜接到一通電話，懷芷準備自己去拿行李箱。

    “懷小姐。”

    老張先她一步下車打開后備箱，低著頭滿面愧疚神色，誠懇和她道歉：“車上的事我不是針對您，也真的想和您說說聲感謝?！?/br>
    “沒事，”懷芷從男人手中接過行李箱，不甚在意，“我們也不是第一天相處，我知道你不是有意?！?/br>
    “我......”

    懷芷的體恤和理解，反倒更讓老張越發(fā)無地自容，對方偷偷打量背對兩人的江凜，還是忍不住道：“我只是覺得......江總是真的很在乎您，您為什么還要和他置氣呢？”

    和鄭姨上次在病房幾乎一模一樣，懷芷沉思半晌，倏地很輕地笑了笑。

    是啊，江凜都屈尊來哄她了，她還有什么不滿意的呢。

    “張叔我問你，”寒風卷席而過，懷芷縮緊身上外套，瞇著眼睛看著江凜的背影，“如果現(xiàn)在我給你一個億，讓你離開你的妻子女兒，你會答應(yīng)嗎？”

    “這怎么可能！”

    老張拒絕的斬釘截鐵：“別說一個億，十個億都不可能！”

    “那可是一個億啊，”收回目光，懷芷無所謂地笑了笑，“你以后再也不用起早貪黑的工作了?！?/br>
    “那也沒得商量......”

    老張突然反應(yīng)過來懷芷的類比，猶豫片刻才開口，“可江總可以活生生的人啊，這么能和支票做比？更何況您也用放棄家庭——”

    “有什么不一樣的?！?/br>
    懷芷注意到江凜已經(jīng)掛斷電話，正轉(zhuǎn)身朝兩人走來，他的面色沉沉并不算好，或許是聽見了兩人剛才的對話，

    “同樣都是不吸引人的所謂‘獎勵’，卻要用珍視的代價來換取?！?/br>
    對老張來說是家人，對懷芷是來說是自由，和一份不被人打擾的安閑。

    這番話她是對著江凜說的：“——憑什么要我換呢?！?/br>
    “.......”

    江凜面色寡淡地走近，卻沒接過一旁懷芷的行李箱拉桿，轉(zhuǎn)身望向她雙眼。

    男人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拍完這部戲后，真的要離開？”

    懷芷抬頭看他。

    然后她點頭：“是，要離開?！?/br>
    “好，我知道了，”江凜黑眸沉沉望著她半晌，然后抬手想替懷芷攏好鬢角隨發(fā)，“我臨時有點事要晚點來，能自己上去嗎？”

    懷芷皺眉躲開：“嗯，你去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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