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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焦躁,喉嚨深處似被什么塞住, 呼吸不暢。 他將熱水換成冰水,一頭深深扎入,沉在里面許久,直到胸口的焦躁消失,才破出水面。 如綢墨發(fā)貼著他白皙的皮膚,勾勒出一張妖冶惑眾的臉,長指深深插.入發(fā)根,墨發(fā)盡數(shù)攏到了一側(cè),露出了一雙陰沉冷冽的眉目。 搭在石面的長指動了動, 薄薄藍(lán)光自指尖流出,形成了一道傳音符。 看著它消失在窗口, 男人重新閉上眼仰靠在石壁上,展開雙臂擱在池沿上,左手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石面。 沒一會兒,一道傳音符自窗口出現(xiàn)。 石面的手指倏然一止, 一雙凝著光的眼眸注視著那道符輕輕飄到他面前。 隨著符紙一點點消失,一個略顯局促的少年聲響起:“稟報仙君, 九玄帝與知棉姑娘還沒從赤簾洞出來,洞口做了結(jié)界,我們無法進(jìn)去。” “不過,我們已在洞口留了傳音符?!?/br> 符紙消失,男人放在石面的長指,如死物一般,一動也不動了。 疲倦半闔的眼眸,布上了一層陰郁的薄紗,失焦地望著前方某處,久久才懶懶眨動一下。 兩片唇被冰水淬得紅艷若滴,寥寥閉合著,好似兩片被人剛摘取就遺棄了的殘花,寂寥地惹人憐。 不知過了多久,他深吸了口氣,從水中嘩的一聲站了起來,大步往外邁去。 一雙潔白修長的腳,從水房一步不停地來到了塌旁,止在了一面立地長鏡前。 身上的水,滴滴答答一顆接一顆打在雙腳四周,微亂的濕發(fā),長長垂貼到了腰窩下方,尾部不住有水順著男人緊致的肌理線條,勾繞流淌而下。 他高高站立在那里,抬起滴水的手觸摸鏡面,在鏡面上留下兩道淺淺水跡。 鏡面起了變化,模模糊糊出現(xiàn)了鏡像。 在等待畫面清晰起來的這段短暫時間里,男人的呼吸重了起來,原本沉冷的眼眸也逐漸暴露出他壓抑的渴望,凝起焦灼的水光。 畫面終于清晰了,一片碧綠的草地,數(shù)尺外,有一雙著女子繡鞋的腳大步走在上面。隨著走動,柔軟裙擺被膝蓋和雙腳踢動揚(yáng)起。 男人放在鏡框的手微收了收。 他認(rèn)得這雙繡鞋。 可他要看的是人,不是僅僅一雙鞋,男人不耐的想。 畫面終于緩緩上移,出現(xiàn)了女子微翹的臀部,細(xì)腰,以及纖細(xì)挺直的背脊,最后是把烏發(fā)高高梳起來的后腦勺。 她目視前方,腳步一次也沒停,鏡面也始終沒有移到她面前。 就好像這個鏡子在跟著她走般。 男人愈發(fā)不滿,撐在鏡框的大手浮起了青筋,揮動靈力注入鏡中,亦毫無改變。 為何不轉(zhuǎn)到她臉上,他要看她。 從昨天天黑開始,他已經(jīng)整整一夜沒看到她了。 雖然他的手臂抱了她,嘴唇嘗到了她,鼻子在各種角度和機(jī)會里吸食了她的氣味,但他的眼睛沒有。 它們什么都沒有得到。 他的眼睛如.竭.似.渴,饑.餓難.耐,只有她的嬌靨媚眼能拯救他。 他等不及了,原本赤果的身體,眨眼穿上了衣袍,濕發(fā)迅速干透束成了發(fā)髻,一雙鷹梟般的眼睛,掃視著鏡像里的環(huán)境,辨別她所處的位置。 平原,高樹,軟草。 男人眉頭一蹙,這不是赤簾洞,也不是在赤簾洞四周。 她這是在哪兒? 這時,鏡中的女子好似看到了什么,小身子歪了歪,探頭探腦地朝一個方向看去,接著,那邊方向就傳來了男人的呼喊聲。 “知棉——這里——!” 女子高高揚(yáng)手:“看到啦——安哥哥——!”隨后提裙加快了腳步。 男人面色驟白,心口好似被人重拳一擊,鈍痛無比,鏡框上的手已緊握成拳。 女子來到了一個陡坡,開始往上爬,可她鞋子太滑,幾次滑了下來。 坡上傳來了安童的愉快的聲音:“我下去拉你吧?” 她雙手歪歪扶著地面,好似弱不禁風(fēng)般顫顫巍巍,抬袖拭汗的時候,柔軟的腰肢微扭了扭,目視上方笑道:“那么,有勞安哥哥?!?/br> 很快,一只男人的手,伸到了她面前,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順著他的力道站起了身,隨他快步爬了上去。 可沒走兩步,她腳下又一崴,差點摔倒。 “要不還是背你吧?”男子無奈道:“昨晚你一夜沒睡著,定是很累了……” 她頓了頓,發(fā)出兩聲悅耳的笑聲,低低道:“這都被安哥哥知道了。” 他的聲音也跟著她低下許多,一字一句皆含滿了柔情:“你的所有事我都注意著呢……” 鏡外的男人呼吸倉皇一顫,鏡面如被疾風(fēng)吹滅的蠟燭,翛然模糊暗去。屋內(nèi)的空氣,凝固了般,毫無聲息。 窗外潔白的晨陽,斜斜投在鏡旁地面上,將男人陰翳沉默的側(cè)臉,照得蒼白如紙。 下一瞬,他的身影便如風(fēng)般消失在屋內(nèi),只在地面留下一片斑駁凌亂的水跡。 有安童拉著,棉棉很快就上到了山頂,遼闊無邊的云海,盡收眼底。 “這里真美!”她瞇眼眺望,暖暖的晨陽拂在面上,說不出的舒服:“這地方叫什么呀?” “云宿山?!卑餐噶酥高h(yuǎn)處的一座雪山,道:“那座雪山看見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