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你干嘛？！”

    已是過了午夜，周蜜口渴起來找水喝。進了廚房才發(fā)現(xiàn)，周正坐在沒有開燈的廚房里，無聲地一個人喝著悶酒。冰箱門都沒關，冰箱里的燈光幽幽地落在他面上，看上去說不出的黯然。

    周蜜壓低了嗓音，“你這樣鬧，待會兒小心爸知道了?！敝苷呀?jīng)是一嘴的酒氣。

    醫(yī)生之家最重自制，父親周開遠說過，酒可以喝，但是一定不能過量；一旦過量酒就是將人變成蠢物的迷.藥，是人失去自制的表現(xiàn)。

    “姐，我現(xiàn)在理解了你對段大哥的心情了。”周正捏著酒杯，面頰酡紅地笑，“以前我還笑話你，說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如今才明白，不是那個人真的非要完美到什么程度，而是你心甘情愿地只看見她?！?/br>
    “唉……”周蜜嘆息，挨著周正坐下來，“媽今天跟周心瞳見面了，然后否決了你們兩個了吧？”

    周正含笑搖頭，“媽對心瞳的第一印象倒是很好，反而是心瞳自己否決了我們的關系?！?/br>
    周蜜也沒想到，“我以為她是個腳踩兩只船的丫頭?！?/br>
    “姐，我知道你跟媽說了那晚的見聞，我也不怪你會有那樣的誤會，畢竟這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想讓你知道，心瞳真的不是那樣的女生。在她與我之間的關系上，其實一直是我在主動追求?！?/br>
    “可是周正，她跟竹錦關系曖昧，這畢竟是真的?！?/br>
    “姐，我知道。只是這世間男女誰會一輩子只遇見一個人？只要還沒有結婚，那么一切就都還有爭取的可能?！?/br>
    周蜜點頭，也跟著喝了一口酒，“咱們姐弟倆也太同病相憐了吧。周正，你說咱們姐弟倆的條件也算不錯的了，怎么就都是求而不得的那種？”

    “所以我不放棄?！敝苷诒溆挠牡墓饫镛D(zhuǎn)頭望周蜜，“姐，你也不要放棄。這世間萬事，只要自己還沒放棄，那就還有無數(shù)種可能?！?/br>
    周蜜苦笑著點了下頭，跟周正碰了下杯，“好啊！”

    .

    新年假期之后，醫(yī)大的期末考試正式開始。學校里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就在這緊張的氣氛里，周正的通報批評的大海報也被貼進了布告欄。

    白紙黑字，墨汁淋漓，看得人頗有些膽戰(zhàn)心驚。

    學生們上課下課經(jīng)過布告欄都會驚愕駐足，反復看著布告上的那個名字，“周正？真的是那個周正？那么個優(yōu)等生，原來也會因為打人而被通報批評啊。原來咬人的狼都不露牙齒的！”

    便也有人不平地替周正辯解，“什么??！那是因為那挨揍的小子本來就欠揍！周正女朋友是護理的，被那小子調(diào).戲，周正要是不動手，他還是不是男人啦！”

    “就是。不然他這個級別的動手該夠記過的了，沒看學校就給了一個通報批評嘛，那是因為就連學校都覺得他這次動手揍人是情有可原！不過那挨揍的小子家里也是不依不饒的，學校這才不得已給了個通報批評。不過沒關系，通報批評也不記入檔案，對周公子沒什么影響的！”

    “還別說，周公子這回挺光棍的！還以為他那樣的學生會干部，肯定一天到晚假門假事兒地就知道維護自己形象了呢，原來也是該出手時就出手啊。好樣的！”

    周正本來在學校就有名，這下子更有名了。

    就算別人看見這大字報，還能當作考試之余的消遣來談論談論，心瞳看見了，如何能不難過？

    不管周正那樣做，她是否真的需要，但是至少周正是為了她而受處分。

    周正跟所有學習好的學生一樣，是個完美主義者，極是愛護自己的形象；心瞳記得中學那會兒，班里一個尖子生因為被老師在課堂上當眾批評了兩句，結果就跳樓自殺……越是優(yōu)秀的人，內(nèi)心其實越是脆弱，越是無法承受得起稻草的重量；所以心瞳更明白，這次通報批評對于周正的影響。

    心瞳打電話給周正，關機；再問他們宿舍，說他去了圖書館復習。

    心瞳跑遍了整個圖書館，才在黨史閱覽室最角落的座位上找到了周正。這個閱覽室通常沒什么人來，所以周正跑到這里來復習。

    “周正?！毙耐匆娭苷?，長長吐了口氣。

    .

    周正蒼白地笑，“怎么跑得這樣急，擔心我想不開？”

    心瞳笑著坐下，拍拍藥理學的課本，“是我有不懂的，要請教你這位醫(yī)生世家的才子?！?/br>
    “心瞳，原來你還肯理我?！敝苷耐髅牡娜蓊?，喃喃說。

    “當初你說的：一筆寫不出兩個周字?！毙耐烊p輕打了周正一下，“這個時候我不挺你，誰挺你！沒說的，最艱難的這幾天，我一定陪你一起熬過去?！?/br>
    “心瞳……”周正說不出話來。

    “不必說了?！毙耐⑿?，“有時間的話，還是好好準備功課。期末考試的成績總歸比那一張大字報更重要?？纪炅嗽嚲头藕倭耍龠^后便沒人會再記得今天的這個處分?！?/br>
    “其實……我并不怕學校里的風言風語。”周正一嘆，“其實對我而言，最大的壓力在家里。家中對我期許極重，卻沒想到大學第一個學期便受到處分。”

    出身名門，其實也反倒會被家世所累，這個道理心瞳明白。“周正，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親自去向你家人說明。這件事本就因我而起，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扛。”

    周正展顏而笑，“有你這句話，我已經(jīng)心滿意足。”

    .

    心瞳晚飯陪周正一起吃，一起來面對學校食堂里眾人的指指點點和目光?；亓怂奚峋涂匆娫?lián)u頭。心瞳湊過去看，原來早已有人對此事在學校bbs上發(fā)了自己的看法。

    圖書館里午后的陽光寧靜，琥珀色的光暈里坐著一對璧人。他們靜靜相依相偎，四目深情相望……果然是一副美到讓人心顫的畫面。

    再看那圖片配的文字說明：情比金堅。

    “他為她不惜背負處分，毅然出拳；她為他相知相守，不離不棄?！?/br>
    心瞳看了都忍不住笑，“這發(fā)帖的將來拍瓊瑤劇去吧，肯定火。”

    袁媛不贊同地搖頭，“心瞳，這下子恐怕整個醫(yī)大都認定了你跟周正是一對。”

    “假的真不了。”心瞳淡然搖頭，“誰說我跟他是一對都沒用，這事只有我自己說了算?！?/br>
    魏小可走進宿舍來，望著心瞳，“賀老師說，想找你有話說。”

    心瞳心一顫。該來的總歸躲不過，她做好了一個學期的心理準備，沒想到一切還是在期末考試這個時間爆發(fā)出來。

    .

    心瞳走進教師辦公室，賀老師面色陰沉、眸光不陰不陽地瞅著她，“行啊周心瞳，你果然還是給我惹出個大亂子來！大一的新生你就敢拍那樣不堪入目的視頻傳到網(wǎng)上想出名想瘋了，是不是！還要不要臉??！”

    “自己不知羞恥也就罷了，現(xiàn)在又把周正給拉下水了……怎么，以為你攀上了周正，就是給自己找個了保護傘了，學校就不能把你怎么樣了，是不是！凡事都有周正替你出頭，揍人的、挨處分的左右不是你自己，是不是？！”

    賀老師自然狂怒。更年期的女老師最看不得的就是女生此類的丑事，不管你周心瞳平素功課成績有多好，只要女生一沾染上這樣的丑聞，那就什么都完了。

    心瞳閉了閉眼睛。

    這樣的事情總是難辨孰是孰非。其實真正犯錯的是那個將視頻發(fā)到網(wǎng)上、并且故意用煽動性的語言來歪曲事實的那個人；但是通常被一棍子打死的都只是視頻的當事人。

    “賀老師，我現(xiàn)在所能說的，只是對不起。我不想為自己強辯，我知道發(fā)生了這些事情之后承擔責任其實比辯解更重要只是賀老師，請您不要因此而任意用侮辱性的字眼來形容我。”

    “我感謝周正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周正所做的一切并非因我的授意?！?/br>
    賀老師冷冷望著心瞳，“周正已經(jīng)因你而受了處分。你也寫個深刻的檢討來，就算系里不會公開，但是也要你一個深刻的態(tài)度！”

    “如今我們整個臨床系，包括整個醫(yī)大的名譽，全都被你連累了！”

    .

    “哇，沒想到蒙甜甜成績這么好……”

    心瞳回到班里，看見學習委員已經(jīng)將新年前的幾科副科考試的成績表拿了回來。護理兩個班是在一起的，大家都在圍繞著議論。

    “心瞳，恭喜你啊，你的副科考試成績在咱們護理兩個班里總分排名第二。”

    “嗯？心瞳怎么還是第二？”丁佳佳聽見了，忍不住質(zhì)疑，“跟臨床一起排名的時候，因為前頭有狀元段竹錦壓著，所以咱們心瞳第二也就罷了；怎么現(xiàn)在光是護理自己的排名，心瞳竟然不是第一的？誰比心瞳成績還好？”

    剛剛正在議論的幾個同學給了答案，“隔壁班的蒙甜甜咯！平常那么甜美的小女孩，看著也不聲不響的，原來成績比心瞳還好！”

    心瞳淡然笑了笑。

    蒙甜甜正跟她們班幾個女生走過心瞳她們班教室門口，心瞳的目光正好跟蒙甜甜撞了個正著。蒙甜甜的電話響起來，她接起電話來，眼睛閃亮地回視心瞳，“竹錦？好的好的，說好了今晚一起上晚自習……好呀，我會早點來。行，你買什么水果，我都喜歡吃?！?/br>
    心瞳別過眼睛去。

    大家都散去，心瞳想了想，這才撥竹錦的電話。電話“嘟嘟”地響著，他卻一直沒接。

    心瞳望著電話有點發(fā)呆。想來，竹錦也一定是看見了bbs上“情比金堅”的那個帖子了，是吧？

    心瞳猶豫了下，給他發(fā)短信，“我今晚會回蘭桂苑去?！?/br>
    電話還是沒有反應。

    心瞳咬牙收拾起書本，轉(zhuǎn)頭走向門外去。短信卻在這個時候回過來：“不好意思，我晚上約了哥們兒一起溫書?！?/br>
    心瞳放下電話，難過地仰頭望天際。

    段竹錦，其實你不必這樣虛偽。你要生氣便生氣，你要約蒙甜甜便約蒙甜甜，我周心瞳又不會攔著你，你何必還要找這樣蹩腳的理由！

    原來天下烏鴉一般黑。以為你段竹錦是個身披彩羽的，原來看清了也不過是個雞毛撣子！

    .

    心瞳回了蘭桂苑，一室的冷清。

    早前也是她自己在家里，也沒覺得自己一個人有多孤單；可是自從這房子里硬生生擠進來一個段竹錦，房子里便每個角落都是他的身影。他的東西、他的氣息、他的影像占滿了全部的空間。

    心瞳用力甩頭，撇開竹錦的影子。卻看不進去書。心瞳索性登錄“英雄美人”，去掛一會兒機。答應給人家代練的那個號，已經(jīng)延遲了很久還沒完成任務。

    剛上線就被她的男性搭檔“王禪”給瞄上了，發(fā)過來猥瑣的表情：“愛妾，快來侍寢！郎君我孤枕難眠?！?/br>
    心瞳這次代練的號是“夏姬”，歷史上被譽為春秋戰(zhàn)國時期第一妖姬。天生妖媚，裙下之臣無數(shù)。這個“王禪”是“夏姬”原本就一起做任務的拍檔，所以心瞳并不認識那人是誰，還只能虛與委蛇地應付。

    “郎君一個枕頭睡不著？那好辦，放兩個枕頭吧?！?/br>
    “王禪”發(fā)過來一個噴血的表情。心瞳呵呵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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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先更到這兒，早上繼續(xù)。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