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堵上空缺，你們搬運箭矢！陳都監(jiān)，你的部隊到右翼！孫浩然，你的部隊到左翼！弓弩手，到關(guān)下列成陣勢，準(zhǔn)備拋射！娘的，老子也叫狗日的女真蠻子嘗嘗當(dāng)箭豬的味道！哎？火炮呢？”這大聲咋呼的將軍，自己倒象頭箭豬，鎧甲上插著三支箭頭，他卻是全然不顧。

    打得異常艱苦，幾乎損失殆盡的平川關(guān)守軍盼來了援兵，如大旱而遇甘霖，一名守將大聲疾呼：“弟兄們，哪支部隊的？來得太及時了！”

    “我們游擊軍的！兄弟，把你的部隊撤下去休整，這里我們接防啦！”游擊軍可是蕭充蕭指揮使的起家部隊，當(dāng)年在西北跟黨項人打仗，后為蕭大人被調(diào)入了幽云，這支西北軍就變成了東北軍。

    林沖心急火燎的奔上關(guān)樓，他的衛(wèi)兵舉著盾牌把他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就像一個移動的堡壘?？山鸨募冈缇拖牡酶筛蓛魞?，再也無力發(fā)動大規(guī)模的拋射攻擊。極不耐煩的推開面前一名衛(wèi)兵，林沖大聲問道：“王上在何處？”

    “大人，王上應(yīng)該和種將軍在一起?！庇腥嘶卮鸬馈?/br>
    “那種霸在何處？”林沖催問道。

    “應(yīng)該在節(jié)……”最后一個字沒有說出口，這名士兵已經(jīng)殉國了。林沖不敢怠慢，將指揮權(quán)下放給剛才安排部署的將軍后，帶著衛(wèi)隊火速向節(jié)堂方向奔去。老天保佑，王上可不能少一根汗毛啊，他要是有個閃失，前線將領(lǐng)統(tǒng)統(tǒng)自刎以謝天下也不夠贖罪的。

    平川關(guān)內(nèi)人潮涌動，趕到增援的部隊正在接防，將軍們的下令聲，士卒們呼喊聲響起一片，輕裝上陣的弓弩手們正在找合適的位置，準(zhǔn)備對外面發(fā)起拋射。林沖帶著人馬在人群中緩慢的前進著。

    “給大將軍讓路！”衛(wèi)兵放聲大呼，林沖是大宋衛(wèi)戍區(qū)指揮使里面，僅有兩個被授予金吾衛(wèi)大將軍頭銜的人，另一個是老帥劉焉。上山的道路被箭林與尸山所掩蓋，可見此次平川關(guān)保衛(wèi)戰(zhàn)的慘烈。

    一腳深，一腳淺的奔上半山腰的節(jié)堂，地面上密密麻麻全是被流矢射殺的尸體，十幾名宋軍戰(zhàn)士正在四處尋找著什么，他們翻開一具又一具的尸體，仔細的辨認著。林沖看到這種場面，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yù)感，難道他們在找王上的遺……

    正當(dāng)他如遭五雷轟頂之際，王鈺就出現(xiàn)了，他從節(jié)堂后面轉(zhuǎn)了出來，眉頭緊鎖，神情嚴(yán)峻，在重重護衛(wèi)中向外走來，林沖暗呼大幸！慌忙迎了上去：“王上！”

    更慶幸的王鈺，看到林沖他終于放下心來。昨天夜間，自己已經(jīng)下了命令，讓林沖帶著伏兵回咸都，這事讓他后悔不已，所幸林沖行事靈活，發(fā)現(xiàn)情況之后立即回師救援。有這八千援兵，平川關(guān)的力量得到了極大的增強。

    “快，找種霸！”王鈺丟下這句話，又低頭尋找起來。林沖聞言一驚？種霸難道陣亡了？那可是咱大宋第一員悍將！情勢容不得他多想，來到王鈺身邊，催促道：“王上，此地不宜久留，請您馬上回咸都！”

    “你都來了還怕什么？本王相信我們的軍隊?！蓖踱曨^也沒抬。林沖憂心如焚，話可不能這么說，現(xiàn)在關(guān)外頭還是滿山滿谷的金兵，詳細數(shù)字難以計算，平川關(guān)隨時都有被攻破的可能。您是最高統(tǒng)帥，不能有差錯，我們必須保證朝廷能正常運轉(zhuǎn)不是？

    “王上，您先走一步，臣留在這里指揮如何？臣敢保證，如果失了平川關(guān)，提頭來見！”林沖立下了軍令狀，有道是軍中無戲言，他敢說這句話，就把腦袋給賭上去了。見王鈺還沒有動靜，林沖急了，也不顧什么上下級禮節(jié)，連推帶拽把王鈺往山下推。

    “岳鵬舉！岳鵬舉！”林沖一邊推著王鈺，一邊大聲喝著。一員戰(zhàn)將聞聲而來，好生威武！一身鎖子黃金甲，頭頂獸面盔，手提一柄瀝泉槍，背插兩柄長刀。正是被王鈺送到東北軍中歷練的岳飛，以期在北伐之中能夠獨擋一面。

    “你帶一千精兵，火速護送王上回咸都，要是有半點差池，我要你的項上人頭！”

    岳飛轟然應(yīng)諾，上前架起王鈺就往山下走，王鈺縱然練過幾手，又怎能比得上岳飛的勇武？掙扎不開，他厲聲喝道：“岳飛！你好大的膽子！”

    “王上！回到咸都，您要問臣的罪，只消一句話，可現(xiàn)在，臣必須馬上護送你回去！”岳飛嘴里說著話，手卻沒有停下來，架著王鈺出了節(jié)堂。

    “林沖！一定要找到種霸！記住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王鈺的聲音遠遠傳來。目送王鈺離開，林沖心神稍寧，重重呼出一口氣，張目四望，不由得怒火中燒。全軍將士日夜盼望北伐，沒想到女真人倒先下手為強，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將軍！”一聲悲愴的呼聲，把林沖驚醒過來。扭頭望去，十幾名士兵跪在地上，痛哭失聲。推開人墻，林沖大步奔過去，定睛一看，也不禁悲從中來。種霸臉面朝下，躺在地上，身上插滿了箭支，雙手仍舊提著他那對賴以成名的破天錘。

    扳過種霸，林沖看到的是一具滿身創(chuàng)傷的遺體，除去身上的利箭不說，他的頭顱右側(cè)，額頭上方被砸出了一個血窟窿，以至于腦袋都變形了。摸摸他的手臂，已經(jīng)冰涼，想來陣亡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

    可恨，我大宋絕代之勇將，沒能死在北伐的戰(zhàn)場上，卻倒在了這里。已故燕國公種師中老將軍唯一的骨rou，就在這里斷送。

    “一門忠烈啊……”林沖仰天長嘆。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種霸殉國，其意義非同小可，拋開種家與王上的私人情誼不說，這是改革軍制以來，我軍陣亡的級別最高的將領(lǐng)。他雖然只是平川關(guān)的守將，但他的爵位可是開國縣公。老子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兒子又戰(zhàn)死沙場，以身殉國。種家將，英烈千秋！

    收起悲傷，林沖黯然下令道：“將種將軍遺體暫時存放于節(jié)堂之內(nèi)，待戰(zhàn)后再運回咸都，由王上定奪。”可以想見，王上若是得知種霸殉國，必會如喪臂膀，痛徹心胸。

    “女真狗！”種霸的舊部悲憤難當(dāng)，各自拾起武器，沖下山去。

    話分兩頭說，這邊打得尸山血海，而王細陽那一頭卻無事可作。他正蹲在山坡上的樹林里嚼著草根，心里納悶，王鈺怎么還不來？這天已經(jīng)大亮，按常理說，宋軍應(yīng)該護送他回咸都去啊。

    即便王鈺不來，那咸都的援兵也應(yīng)該到了吧？怎么兩頭都沒動靜？

    “呸！”一口吐掉草根，王細陽聽到了動靜，這是平川關(guān)方向傳來的，定是王鈺那廝逃竄至此！

    “會使弓弩么？”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平川關(guān)方向，王細陽向身邊的將軍問道。

    “卑職從小練武，能開兩百石硬弓，百步之內(nèi)……”這名將軍正如數(shù)家珍，王細陽卻一口打斷：“行了，別吹了，待會先別動手，本大人指給你看，讓你射誰你就射誰，明白么？”

    一想到馬上就會射殺威名赫赫的大宋攝政王，王細陽心里倒有些猶豫了。他以前聽說過許多王鈺的事跡，對此人神往已久。前天又被他召見，親眼目睹了這位大宋統(tǒng)治者的風(fēng)采，當(dāng)真是一代雄主啊。我等飽學(xué)之士，朝思暮想的就是遇到這樣的明主，可惜了，身在不同的陣營，需各為其主。沈王殿下對自己有知遇之恩，我王細陽又豈能不以死相報？

    今日除得王鈺，我就是首功一件，再加上此次行動是自己一手策劃，事成之后，榮華富貴自不待言，萬古流芳，彪炳史冊，也是理所當(dāng)然。

    “來了。”王細陽輕喝一聲，只見平川關(guān)方向奔來一彪兵馬，都是全副武裝的宋軍將士，卻不見半個穿常服的人，這不奇怪，王鈺逃回咸都，肯定會喬裝改扮，此時他定是混雜在軍隊之中。這倒有些棘手，要在一千個人里面認出王鈺來，可不太容易。沒辦法，只能撒大網(wǎng)，阻擊他們。可王細陽高興得太早，那支部隊還沒有進入伏擊圈以內(nèi)，就有一名戰(zhàn)將舉起長槍，下令停止前進。

    正如同王細陽預(yù)料的那樣，王鈺此時身著鎧甲，身披戰(zhàn)袍，夾雜在軍隊中。岳飛一下令停止前進，王鈺就看出端倪來了。前面一道由尸體組成的人墻擋住了去路，而此地的地形很有利于埋伏。不難想象，前面兩旁的山林里，一定有伏兵。想必林沖來得急，沒有全殲這支敵軍。

    距離太遠，王細陽實在看不出來誰是王鈺，只得耐著性子，守株待兔。

    岳飛一時拿不主主意，可他又不能回過身去向王鈺請示，那樣會暴露目標(biāo)。仔細一看地勢，那條通道最多只容許十個人并排通過，而且現(xiàn)在還不確定對方有多少兵力。先前馳援過來的戰(zhàn)斗，自己也參加過，但混亂之中，再加上天色陰暗，不知道對方的人數(shù)。

    沒辦法，只能投石問路了。想到此處，岳飛把槍一招：“去一百人，搬開尸體，小心防備，兩面都有伏兵，弓弩手準(zhǔn)備壓制?！?/br>
    命令迅速執(zhí)行，裝備有弓弩的士卒將箭矢搭上了弓弦，目光警惕的盯著兩周，只要敵人一冒頭，射他一個透心涼。

    “大人，進攻吧?！?/br>
    王細陽犯難了，這宋將有些本事啊，看出有伏兵不說，他還使出投石問路，逼自己現(xiàn)身。去這么百八十人清除障礙，又叫弓弩手壓制我方。要是不動，就只能眼睜睜看他們過去，要是行動，完全沒有優(yōu)勢了，只能硬打。

    在他思考對策的同時，宋軍已經(jīng)開始搬開尸體，清除障礙。要是人墻一旦被清隊，對方一窩蜂沖上去，王鈺混在其中，那可就不妙了。

    沒辦法，這個時候，什么奇謀妙計都不管用了。只能趁他們沒有清除障礙之前，發(fā)動攻擊，這樣王鈺想跑，也只能往回跑，這樣一來，仍舊達到困死他的目的。

    “我也給你來個投石問路?！蓖跫氷栆荒钪链?，將大手一揮，下令放箭。弓箭一響，那些清除尸體的士卒紛紛應(yīng)聲倒地。

    遠處的岳飛，一聽到弦響，心知對方藏不下去了，大聲喝道：“小心！”正是這句小心，暴露了王鈺的目標(biāo)，因為王鈺身邊的貼身死士聽到這句話，馬上舉起盾牌將他護住。

    “哈哈，在那里！”王細陽心中大喜，馬上下令全體出擊。埋伏在兩邊山林中的金兵喊打喊殺的沖了下來，倒也有一些猛虎下山之勢。

    “放箭！列陣！”岳飛不慌不忙，舉起瀝泉槍下令。士兵們立即組成陣形，將長槍對外，形成一個保護圈，這本來是步兵對付騎兵沖鋒的慣用招數(shù)。而弓弩手早就準(zhǔn)備著放箭，金兵一冒頭，只聽弓弦齊響，中箭者紛紛倒地。

    “下去了多少人？”王細陽全神貫注的盯著山谷中的戰(zhàn)勢。

    “估計有四百人?！鄙磉叧止蟮膶④娀卮鸬?。

    “好，等他們近了身，把剩下的人派下去沖鋒，注意向王鈺的方向沖，打亂他的陣形。王鈺就在那堆盾牌里面，等宋軍陣形一亂，王鈺一現(xiàn)身，你就照頭射過去。殺了他，你就是大金國第一勇士！”王細陽自信的說道。

    那名將軍聽說要射殺王鈺，心頭狂震！他不過是個小軍官，現(xiàn)在搖身一變，就要成大金帝國第一勇士了！手有些發(fā)抖，這名金將努力定了定心神，告訴自己，沉住氣，沉住氣！

    “行了，剩下的沖過去！”王細陽見先頭部隊近身了，將手一揮，又派出剩下的人。

    岳飛形成的防御陣形，仍舊牢不可破，來襲的金兵力量分散，還沒近身就被射倒一大片，即便沖過來的，也是被捅成馬蜂窩。不容他有喘息的機會，山林中又沖出一股兵馬，而且這次是有備而來，組成沖鋒的陣形，向著同一個方向。

    陣形終于松動了，王細陽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了：“注，注意了！瞅準(zhǔn)，瞅準(zhǔn)！”

    搭箭，拉弦，瞄準(zhǔn)，那名金將死死盯住王鈺所在的位置。王細陽興奮得直抓地皮，嘴里念念有詞：“等等，再等等，瞅準(zhǔn)空檔……”

    “就是現(xiàn)，別急！再等等！”王細陽一驚一詐，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金將已經(jīng)滿頭大汗。

    就在第二批部隊沖亂宋軍陣形的同時，王細陽歇斯底里的吼了起來：“射死他！”

    “嗖！”只見弓似滿月，箭如流星，利箭帶著風(fēng)聲，呼嘯而去！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箭，它有可能決定宋金兩國的國運走向！

    王細陽瞪大雙眼，直勾勾的望著王鈺的方向，好半天之后，他疑惑的問道：“你的箭呢？”

    “大人恕罪，卑職太過緊張，脫，脫靶了?！睗M頭大汗的金將惶恐的說道。

    “你不是從小習(xí)武，百步穿楊么！”王細陽急得竄起來，跳著腳大聲責(zé)問！

    “大人息怒，卑職再射！”金將手忙腳亂的搭上箭矢，也怪不得他，換成任何一個人，要知道自己射殺的目標(biāo)是大宋王鈺，誰能不緊張？

    王細**本沒有聽他這一句話，而是瞪目結(jié)舌的望著一個方向，嘴里喃喃的念道：“我的人墻呢？我的人墻呢？”

    那名金將轉(zhuǎn)頭一看，也是失魂落魄！那道用來堵截宋軍的人墻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這還不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宋軍正從這個缺口瘋狂的向里面沖！

    “完了，我命休矣……”王細陽頹然的嘆道，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岳飛正指揮作戰(zhàn)，突然瞥見南面有部隊急速開速，仔細一看，大喜過望：“來的可是玉階兄么？”咸都的第二批援兵到了??！

    “鵬舉！我部奉命馳援！王上現(xiàn)在何處？”一將奮勇當(dāng)先，接連劈倒兩人，向岳飛靠攏。王細陽所部，陷于兩面夾擊之中，這樣的戰(zhàn)斗還有懸念么？當(dāng)然沒有，見宋軍援兵又到，金兵已經(jīng)沒有了戰(zhàn)斗意志，被對方如摧枯拉朽一般，以狂風(fēng)掃落葉之勢清除干凈，余眾皆降。

    “岳老弟！”來者也是東北軍一員猛將，蕭充的老部下吳培德，字玉階?！拔覀円豢吹椒榛瘘c燃，就知道平川關(guān)出了事……”

    “那為何現(xiàn)在才趕來馳援？”岳飛有些不解的問道。

    “林大將軍帶走了八千人，咸都兵力又不多，咱們沒有上峰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這一整夜看到平川關(guān)方向火光沖天，擔(dān)心王上安危，也怕關(guān)口守不住，也就頂著私自調(diào)動軍隊的罪名，又命我?guī)笋R趕來增援?！眳桥嗟陆忉尩?。

    “哎呀，來得太及時了！”岳飛握著他的手緊了緊，突然神色一變，“玉階兄，快來拜見王上！”

    吳培德也是面色一凜，王上在軍中？當(dāng)兩名將領(lǐng)匆匆來到王鈺身前拜見時，王鈺卻是盯著山林：“岳飛，搜山。”在尋找種霸的同時，王鈺就派人去找王細陽，結(jié)果他早就不見人影了。能在這個地方阻擊自己，除了他還有誰？所以王鈺料定，王細陽就在這里。

    (未完待續(xù)，如欲知后事如何，請登陸 target=_blank>，章節(jié)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