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西摸了摸，好像是我的，我有點餓了。

    吃什么？嚴嘉說：做飯?zhí)闊┝?，我去買回來吧，你們都吃什么？

    最終幾人一致決定買兩份全家桶。

    嚴嘉作為東道主，主動要求去買，還指派了楊小梨貼身跟著，龐西懶得動，陶鹿因繼續(xù)心無旁騖的刷著題。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龐西忽然問：小鹿，她們怎么還沒回來？

    嗯？陶鹿因摘下一只耳機，看了眼時間，也覺得納悶，對啊，怎么還不回來？

    龐西仰天長嘆，我快要餓死了。

    陶鹿因笑了聲，從書包里拿出包餅干，你先吃，我出去看看。

    以防聯(lián)系不上人，陶鹿因帶了手機，剛出了嚴嘉家，就收到了個電話。

    陶鹿因看了眼聯(lián)系人，沉默了三秒。

    哪怕盡力說服著自己，陶鹿因也覺得自己有點反常，碰到商桉時更是心虛。

    商桉回學(xué)校后謹遵承諾，基本每天都會給她發(fā)消息，大多數(shù)都是些無關(guān)痛癢的日常，或是分享自己的大學(xué)生活，可她越是這樣毫無芥蒂，陶鹿因的心虛感越是成千上百地涌上來。

    鈴聲響到快掛斷時，陶鹿因才接起，jiejie。

    阿因，那邊懶懶地喊著她，拉家常似的，吃飯了嗎？

    沒有呢。

    怎么不吃？

    陶鹿因邊和她打著電話，邊去肯德基店里找人，店里沒有嚴嘉和楊小梨，據(jù)店員說她們已經(jīng)來這里買過全家桶了。

    于是陶鹿因按原路返回。

    阿因今天吃全家桶?。可惕衤曊{(diào)閑散，吃了還能長高嗎？

    能的，陶鹿因解釋，而且我不是經(jīng)常吃。

    嗯，那就好，少吃些快餐，吃多了對身體不好。

    陶鹿因認真點頭。

    聽見jiejie說話了嗎，也不回一聲。商桉說。

    陶鹿因這才發(fā)現(xiàn)她看不見自己點頭，只得說：聽見了。

    正說著，陶鹿因經(jīng)過了一條小巷，余光注意到了什么，腳步折返回來。她往巷子里看了眼，確定了背對著她往前走的兩人正是嚴嘉和楊小梨。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距離靠得很近。

    陶鹿因剛想出聲喊她們，下一秒聲音卡在了喉嚨里。

    就見兩人走著走著，嚴嘉忽然抓起了楊小梨的手腕，嘟起嘴巴嘬了口她的手背，似乎覺得還不夠，踮腳親了口楊小梨的唇角。

    這條巷子幽深而安靜，兩邊都是高大的磚墻，墻邊還堆著大大小小的垃圾，平日里鮮少有人路過這里。

    她們行為親昵，又無人知曉。

    只有陶鹿因看見了。

    她很輕地眨了下眼，等回過神的時候，自己已經(jīng)快步遠離的巷子口，走到最后，甚至是用跑的。

    風(fēng)從耳邊吹過，帶著灼烈的燙意，被踩過的落葉輕輕飄在空中，又慢慢悠悠落了下來，仿佛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陶鹿因跑到最后，手撐著膝蓋喘著氣，她大腦一片混沌，思緒更是亂成一團無法思考，可能是因為撞破了不得了的秘密，又或許是無法再說服自己。

    因為就在撞破那一刻，她想起了商桉。

    那個在夢境里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的擁抱終于有了出現(xiàn)的原因，過快地心跳也有了解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明朗了起來。

    電話還沒掛，陶鹿因回過神后，聽見了商桉的聲音順著話筒傳來，阿因，沒事吧，遇到什么了嗎？

    沒事，陶鹿因很輕地晃了下頭，重復(fù)一遍，沒事。

    陶鹿因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好多天都沒平靜下來，等她把這些凌亂紛雜的想法都拋出腦海后，距離中考也沒剩幾天了。

    對陶鹿因來說，勝券在握的事情，不值得她一絲一毫的慌張，中考于她而言就是這樣。哪怕中考前發(fā)生了一些反常的事。

    可能是小時候經(jīng)常和商桉一塊學(xué)習(xí)的緣故，陶鹿因中學(xué)成績也很好，次次考試從沒掉過年級第一。

    中考結(jié)束后，她準備躲商桉一陣子，把自己亂七八糟的想法理一理，然而商桉沒給她這個機會，邀請她來自己大學(xué)玩一圈。

    如果論在以前，陶鹿因會很心動這個提議，現(xiàn)在卻絲毫都不敢了。商桉似乎沒想到她會拒絕，默了半晌，輕聲說：好吧。

    阿因中考后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jiejie都支持。商桉眼眸稍彎，說：以后如果有時間了，jiejie再帶阿因來這里玩。

    莫名的，陶鹿因很不希望她期待落空，也聽不得她遺憾的語氣。

    于是又非常沒骨氣地答應(yīng)去了。

    陶鹿因是第一次單獨離家那么遠，陶家偉不放心，說著要陪她一起去，被陶鹿因拒絕了。她現(xiàn)在16歲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兒，安全防范意識還是挺高的。

    她訂的上午九點的票，高鐵速度快，中午十一點前就到了。

    陶鹿因下了高鐵，推著行李箱往前走，邊拿出手機撥了商桉的號碼，嘟嘟了兩聲，那頭接了，在一片鬧哄哄的嘈雜中，她的聲音清透，像是清早涼淡的霧。

    阿因，你到了？

    陶鹿因嗯了一聲。

    jiejie在出站口這里，你出來就能看到了。

    陶鹿因點點頭，好。

    出站口人不多，陶鹿因一眼就能看到她，女人身形纖挑，淺棕的發(fā)色襯得皮膚膩白，五官精致，長身玉立地站在那兒，能吸引一大片的目光。

    像是為了方便能被認出來，她穿了特別亮眼的紅色外套。

    見到她的那一刻，陶鹿因才發(fā)覺自己內(nèi)心那些荒唐的、不可置信的想法全都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她壓抑著過快的心跳，走上前去，jiejie。

    商桉把她行李拿過來，沒遇到什么壞人吧。

    沒有。陶鹿因搖搖頭。

    商桉笑了一聲，沒被人販子拐走就好。

    陶鹿因覺得自己像是著了魔，明明以前也見過這人笑，此刻卻覺得異常好看，怎么看怎么都好看。

    她慌慌地收回眼神，心里嘟噥著，這人看起來更像個人販子。

    商桉打車帶小朋友去了北市大學(xué)，打算把行李先放在宿舍，隨后再去一塊吃個飯。

    可能是第一次來，小朋友眼神驚奇又期待，視線看向四周各個方向，哪怕周圍沒有什么可看的風(fēng)景。

    注意到陶鹿因遲遲沒跟上來，商桉回頭一看，就看小朋友眸光定在一棵低矮的銀杏樹上，長久未移開。她嘆了口氣，回去拉住小朋友手腕往前走，走吧，參觀不在這一時半會兒，先帶你去宿舍。

    陶鹿因低眸看向被抓的手腕，大腦來不及反應(yīng)，條件反射似的甩開了。

    商桉也愣住了，怎么了？

    她回過神，耐心地問：抓疼你了？

    陶鹿因說不上來什么心情，更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思緒凝固之際，干脆順著臺階下了，嗯，有一點兒。

    商桉沒信，我剛才都沒用力。

    小姑娘手腕纖細，一只手便能將它松松握住，與其說抓，觸碰著更貼切一些，確實是沒太用力。

    她笑，阿因這么嬌氣啊。

    陶鹿因舔了下唇，承認了，嗯，我是個嬌氣包。

    第16章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么直接承認，商桉微愣了愣，隨后笑出了聲，笑聲輕淺而愉悅。等她笑夠了，才說：好吧，嬌氣包。

    jiejie這次不抓你了，她還特別有禮貌地問：現(xiàn)在可以走了嗎？

    陶鹿因瞅了她一眼，說：可以。

    商桉又笑了笑。

    商桉帶著行李和小朋友徑直去了宿舍樓，爬上了四層，打開了407的門。這是個標(biāo)準的四人寢，只不過宿舍環(huán)境有些凌亂，地板是干凈的，衣服、書本、化妝品、行李箱有些雜亂無章，空氣中有股淡香。

    四人床鋪都掛著床簾，其中在對比之下，其中一塊區(qū)域看著很干凈。

    陶鹿因眼皮動了動。

    下一秒，如她所料的那樣，商桉把行李放在了那邊，極為隨意地招呼：要先喝點水嗎，或是休息一會兒？

    陶鹿因接過水喝了兩口，環(huán)顧了圈空蕩蕩的宿舍，jiejie，你舍友都沒在嗎？

    嗯，有兩個在上課，還有一個社團有活動。

    陶鹿因眨了下眼睛，輕輕哦了一聲。

    商桉定定地看著她，忽然笑了，你是不是想說，只有jiejie很閑？

    沒有。陶鹿因澄清。

    商桉也不知道信沒信，看了眼時間，提議，那現(xiàn)在我們?nèi)コ燥垼?/br>
    好。陶鹿因點頭。

    陶鹿因放下水，剛準備跟著商桉一塊出去，宿舍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隨后視野里就出現(xiàn)了兩個和商桉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她們手里拿著本子和筆，看樣子是剛下課回來。

    商桉？其中一個女生歪了歪頭，盯著陶鹿因看，這就是你說的今天要接的小朋友?。?/br>
    商桉點了點頭，含著笑意嗯了一聲。

    小meimei長得這么好看啊，今年幾年級了？另一個女生出聲。

    陶鹿因回答：該上高一了。

    你們現(xiàn)在是要去吃飯嗎，注意著時間啊，商桉你下午還有課呢。

    商桉嗯了一聲，我知道。

    出了北市大學(xué)后，商桉帶陶鹿因來了一家餐廳，等菜上的期間，她燙著碗筷，邊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還沒有問呢，阿因中考考得怎么樣？

    陶鹿因想了想，還行。

    還行都是謙虛了的，如果她估算沒錯的話，至少有兩科都是能拿滿分。但這話沒法對外人說，說出來就有點討打了。

    商桉拖長調(diào)子哦了聲，把燙好的碗筷放到她面前，那就好，有考慮上哪個高中嗎？

    陶鹿因沒猶豫，一中。

    一中也很好的，jiejie當(dāng)年也是在那里上的，商桉溫聲道：近幾年錄取分數(shù)線可能增高了些，但依著阿因的水平，上一中應(yīng)該沒問題。

    上次家長會光顧著敘舊，忘記說阿因?qū)W習(xí)上的問題了，其實問題不算多，就是發(fā)現(xiàn)，化學(xué)這科成績相對來說有點低，是不喜歡這科嗎？

    她就像個過來者一樣，特別耐心地教導(dǎo)，jiejie曾經(jīng)也有不喜歡的學(xué)科，但如果想要保持第一，就要容納這些不喜歡。

    陶鹿因默了半晌，點點頭，我知道了。

    高中課程會更緊張，遇到不會的題了可以去問老師，也可以來問我。

    陶鹿因抬眼看著她。

    商桉懶懶撐著臉頰，觸到她眼神，輕輕啊了一聲，雖然現(xiàn)在jiejie都大學(xué)了，但高中知識還是能記得一些的，教高一的小朋友還是沒問題。

    陶鹿因沒忍住笑了笑，笑完就有些感傷，時過境遷，哪怕得到了本人允許，她也不敢肆無忌憚?wù)宜龁栴}了。

    唉

    這個病什么時候能好啊。

    一頓飯也花不了太長時間，商桉結(jié)完賬后，翻了下手機上的消息，對陶鹿因說：下午jiejie還有課，沒法陪你去玩，明天就有時間了。

    jiejie在這邊有個公寓，前幾天打掃收拾好了，商桉對上小朋友的眼，是jiejie送你到那里休息還是？

    陶鹿因眉心輕蹩了下，她不愿意自己一個人呆著，尤其是在北市這個陌生的地方。像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商桉問：那，要不要回jiejie宿舍休息？

    ?。?？？

    陶鹿因表情懵了一瞬。

    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就是時時刻刻想貼近商桉的污穢分子，還要極力提醒自己保持在安全距離之外，偏偏商桉什么都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想把她拉回到危險區(qū)。

    宿舍

    陶鹿因不可控地想起了自己在商桉床上睡覺的場景。

    小時候覺得沒什么，現(xiàn)在含義都變了。商桉說完耐心地等著她的答復(fù)，然而小姑娘不知想到了什么，白皙的臉蛋莫名紅了。

    她抿了抿唇，微垂著腦袋，看起來像是認真思考這個提議，又像是在糾結(jié)著什么。

    商桉有些納悶。

    這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

    下一秒，小姑娘呼出口氣，像是做了重要決定一般，好吧。

    她不敢對上商桉的眼，唇角偷偷翹起來，小聲地說：那就去jiejie宿舍吧。

    四年級的時候，陶鹿因曾在商桉床上睡過一覺，但時候年紀太小，加上時間也過去這么久了，對當(dāng)時的記憶和感受幾近于無，唯一記得很清晰，是商桉被子里好聞的味道。

    直到如今，味道還和從前一樣。

    商桉把她送到宿舍后，叮囑讓她好好休息，隨后拿著課本和筆記去了教室，宿舍里只剩下陶鹿因一個人。

    陶鹿因躺在軟軟的床墊上，鼻尖里都是獨屬于商桉的氣息，沒了商桉的存在，刻意壓抑的驚喜和開心終于光明正大地冒出了頭，她忍住蹦蹦跳跳的沖動，在床上咧著嘴傻笑了半天。

    笑著笑著，余光里發(fā)現(xiàn)了一只玩偶，被放在了枕頭旁邊，模樣看著有些熟悉。

    陶鹿因拿起來認真看了看，這才想起，好像是自己很多年前送給商桉的禮物。

    當(dāng)時商桉說房子有些空，她買了兩只會模仿說話的玩偶，借此想讓商桉開心點，沒想到她一直保存在自己身邊。

    陶鹿因笑容又有些收斂不住了。

    沒有什么比喜歡的人也在意自己這件事更開心的了，如果不是怕影響到其他宿舍，陶鹿因此時此刻還是很想高歌一曲，但不行，她得抑制住。

    于是她偷偷拍了張玩偶照片，自己保存著。

    陶鹿因這一覺睡的時間不算短，醒來后手機時間都快四點多了，她跟商桉發(fā)了條信息，商桉說下午還有一節(jié)課。

    陶鹿因盯著手機界面，心思一動：我能和jiejie一塊上課嗎？

    可能是擔(dān)心她拒絕，陶鹿因補充：我想看看大學(xué)是怎么上課的。

    沒多久，那頭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