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堂上男人縱容著他們笑了一會兒，然后大掌一拍，行了。

    所有笑聲都止住了。

    笑夠了沒，笑夠了就該我了，那個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你們的物理老師，今后也是你們的班主任，未來三年我們共同奮戰(zhàn)，面對高考

    他的名字一點都不符合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的形象，聲音也是一把粗嗓子，陶鹿因想起來了，這個老師當年也是商桉的班主任。

    但那個時候，他頭發(fā)還沒有那么少。

    怪不得剛才沒有認出來。

    鐘翠翠在講臺上劈里啪啦說了一堆，陶鹿因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鐘翠翠忽然點了她名，陶鹿因。

    陶鹿因回神，擱下筆站起來。

    你中考物理滿分，鐘翠翠笑瞇瞇地看著她，有沒有意向，當我的課代表？

    陶鹿因：沒有。

    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直截了當?shù)鼐芙^，鐘翠翠一愣，為什么？

    因為，陶鹿因盯著他地中海的發(fā)型，腦海里想起了當初采訪視頻里的他，語氣有些恍惚，頭發(fā)會變少。

    第18章

    教室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目光轉(zhuǎn)過來，默默看著這位敢于當面說真話的勇士。

    陶鹿因說完也從這片寂靜中回過神，余光還能注意到嚴嘉一只手伸在背后比了個大拇指，以及龐西誠惶誠恐的眼神。

    她張了張嘴，補救：老師，我的意思是，我的頭發(fā)會變少。

    她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其他人想法不知道會繞到哪里去，鐘翠翠臉頰肌rou抽了抽。

    他萬萬沒想到開學(xué)第一天就有人給他使絆子，還是個漂亮乖巧、成績也非常優(yōu)秀的女生，鐘翠翠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陽xue，擠出一絲笑，沒事兒，先坐下吧。

    別笑了，老師這個頭發(fā)呢，是多年來為教育事業(yè)獻身的成果，沒必要取笑啊，鐘翠翠說：但是老師可以保證，當課代表是不會和老師同款發(fā)型的，這個放心。

    班里又開始笑起來。

    鐘翠翠這節(jié)班會開了足足兩節(jié)課，高中每個階段的重要性全講了一遍，給新班級選了幾名班干部，離開教室前挑了幾個男生去搬新課本和校服。

    他一走，教室又開始熱鬧起來。

    有幾個新同學(xué)頻頻往勇士這邊看，嚴嘉和龐西更是打配合一塊調(diào)笑她，陶鹿因無語地看著她們，半晌后嘆了口氣，覺得還是需要找老師道個歉。

    老師辦公室里沒關(guān)門，她進去后走到鐘翠翠面前，特別誠懇地道了個歉。

    沒關(guān)系，老師沒生氣！鐘翠翠對這種乖學(xué)生一向沒什么脾氣，他笑瞇瞇地說：陶鹿因是吧，你的開學(xué)成績非常不錯，我特地找校長把你調(diào)到了七班。

    鐘翠翠抿了口熱茶，開始憶往昔，我從事教師職業(yè)這么多年來，帶的每一屆都有好苗子，就拿去年來說吧，我?guī)У陌嗉壸钣谐鱿⒌谋豢哲姾娇蘸教齑髮W(xué)錄取了，將來那是能開戰(zhàn)斗機、為國家做奉獻的！

    他話鋒一轉(zhuǎn)，不過我最欣慰的啊，還是前幾年帶過的一個學(xué)生，叫商桉，這人你認識嗎？

    陶鹿因眼睫動了動，認識。

    你認識啊，鐘翠翠有些意外，她當年啊，高考成績是咱們省份第一，是那一年的省狀元，她的中考成績在當時也是第一。

    他看向陶鹿因，笑容更大了，和你現(xiàn)在一樣的。

    老師希望，未來三年你也能像她一樣，腳踏實地，一直優(yōu)秀下去。

    陶鹿因從辦公室回去后，桌上已經(jīng)整齊放著新課本，她拿起筆，在嶄新一頁上工整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隨后拿起化學(xué)書翻了翻。

    她化學(xué)成績相對其他來說確實有點低，一來是學(xué)習(xí)重心在其他幾科，二來的確是不怎么喜歡。陶鹿因低眸，凝神看著其中一頁，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哎，小鹿。

    龐西笑嘻嘻地問：我穿這校服好不好看？

    陶鹿因看著她，點了點頭，很好看。

    一中校服還和從前一樣，藍白相間的顏色，版型看起來也沒有多大變化，布料似乎更好了些，褲子也不再是之前松松垮垮的一條藍布條。

    總的來說，審美還是在線的。

    你先別看書了，也穿上試試，龐西把校服外套遞給她，笑著說：我覺得你穿著比我要穿的好看。

    嚴嘉挑眉，那還用你覺得？

    龐西立馬笑不出來了，眼神哀怨地瞅著她。

    龐西幽幽道：你再說我哭給你看。

    得，我錯了，我錯了行吧。嚴嘉拱手告饒，忽然指了指一旁的陶鹿因，小鹿換好了。

    陶鹿因拉上拉鏈，立著的領(lǐng)子折起來，隨后看向兩人，笑了笑，校服哪有好不好看的。

    她五官明艷，笑起來的時候眼尾上翹，漆黑的眼珠也被笑意染亮，有了五官的加持，別說校服了，就算是個大麻袋套在身上都好看。

    再加上她身材也很瘦，骨架不大，能將寬大的校服穿出種少女的纖薄。

    龐西咬手指，我可太酸了，我可太嫉妒了。

    嚴嘉也覺得納悶，湊過去捏捏她的臉，你這臉蛋怎么長的？？

    她捏了一下陶鹿因才回過神，往旁邊撇了下頭躲過了，嚴嘉也沒當回事，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龐西和嚴嘉還在討論校服好不好看這個審美主觀的問題，說到最后，兩人統(tǒng)一了意見，并且決定一塊拍張照。

    陶鹿因不想?yún)⒓舆@么無聊的活動，龐西又使出了那一招，你不拍我就哭了。

    放學(xué)之后，她們挑了個場景比較唯美的地方，有了落葉和花瓣的襯托，她們在樹蔭下拍照。

    拍了張合照，還有幾張單人照。

    單人照的時候，龐西拿著手機下蹲了身體，四肢擺出的姿勢格外怪異，幫她們拍出來的照片倒是挺好看，陶鹿因看著自己的那張，也覺得有幾分心動。

    她下意識點開了商桉的聊天框。

    想了想，又退回去，發(fā)了個朋友圈。

    她來之前嘟嘟噥噥著拍照太幼稚，發(fā)朋友倒是比誰都迅速，嚴嘉和龐西極力譴責她這種口不對心的行為，陶鹿因笑了笑，盯著手機看了幾秒。

    沒多久，她注意到商桉給她點了贊。

    陶鹿因眼睛彎了彎，收起手機往家走。

    開學(xué)典禮過后，高中三年就算正式開始了，高一課程不算很繁重，把作業(yè)全部寫完后還能剩下大把的空閑時間。

    陶鹿因拿出新買的化學(xué)卷子，沉下心做了一張，不會的題全都勾出來，跳過去做剩下的。

    她化學(xué)成績不是很低，但和其他科比起來就算短板了，一張卷子做完后，陶鹿因把不會的四五道拍張照片，想發(fā)給商桉。

    她點開微信前，忽然接到了林璃的電話。

    林璃高考后去了別的城市上大學(xué)，很少會回來這里，但陶鹿因一直和她保存著聯(lián)系。估計是看見了朋友圈的校服照片，林璃電話里調(diào)戲了幾句小朋友。

    說到最后，她提起，jiejie最近在準備考研，阿因meimei祝我早日上岸吧。

    陶鹿因：考研？

    對啊，林璃嘆息著說：快大四了，也該準備考研了，不然以后不好找工作啊，你商桉jiejie不也在要考研嘛。

    林璃忽然欸了一聲，說到商桉，你是不是好久沒跟她見面了，你別怪她啊，可能是她這段時間太忙了。

    陶鹿因眨了下眼，哦了一聲。

    掛斷電話后，她想了想，沒把難題照片發(fā)給商桉，而是把難題整理在本子上，準備明天上課問問化學(xué)老師。

    她拿起別科卷子來寫，這次沒法再靜下心了，腦海里都是商桉考研這件事。半晌，她點開手機，在聊天框里輸入：考研加油

    盯著看了幾秒，盡數(shù)刪除。

    是不是有點矯情了？

    算了，反正商桉成績那么好，考研成功是遲早的，她不用多cao心。

    陶鹿因抿了抿唇，塞上耳機繼續(xù)刷著題。

    十月初，高一年級舉辦了淘汰制的籃球賽，籃球深度愛好者楊小梨在籃球場上大殺四方，幫七班奪下了個決賽名額。

    為了這場決賽，楊小梨自習(xí)課期間都在練球，忙的根本沒時間學(xué)習(xí)，比她還忙的是嚴嘉。

    嚴嘉妥妥的楊小梨背后的女生，也是七班啦啦隊的領(lǐng)頭人，拉橫幅、舉燈牌、吶喊加油每項都沒帶落下的，陶鹿因因為和她們關(guān)系好，也被迫加入了這場瘋狂中。

    籃球決賽當天，陶鹿因作為七班的后備力量，撐著下巴坐在一小塊臺階上，旁邊是剛開封的一箱運動飲料。

    每當七班籃球運動員或者老師經(jīng)過她身邊，她都會從箱子里抽出瓶飲料，順帶鼓勵道：加油。

    籃球賽沒什么獎品，充其量就是一張鮮艷的獎狀，可少年們對此還是特別熱血沸騰的。決賽剩下三個班級，每個班級間都要來場戰(zhàn)斗，最后根據(jù)比分分出冠亞季。

    各班啦啦隊站在籃球場外面的欄桿處，熱烈地舞動吶喊。

    陶鹿因忽然嘆了口氣。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么無聊的事情上。

    做張卷子不好嗎！

    學(xué)習(xí)難道沒有樂趣嗎??！

    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陶鹿因坐的時間有些長，她稍活動了下腳腕，余光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子朝她靠近。

    她條件反射似的拿了瓶飲料遞過去，待男生接了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七班的。

    陶鹿因頓了頓，沒有多計較。

    男生接了也沒走，跟她聊起了天，同學(xué)還記得我嗎，我是三班的魏鳴，之前開學(xué)典禮上，和你都是學(xué)生發(fā)言代表。

    陶鹿因：記得。

    但看著卻像不大記得的樣子，魏鳴笑了笑，也不嫌地上臟，直接就這么坐下了。

    陶鹿因瞅了他一眼，覺得他一時半會兒應(yīng)該是要賴在這里了。

    雖說這塊地方也沒標著自己的名字，陶鹿因還是不喜歡和一身汗的男孩子在一塊，正巧七班有人喊了聲她，她拿起瓶飲料跑了過去。

    但手機落在了原地。

    她走后沒多久，有手機鈴聲響起。

    魏鳴目光從奔跑的少女背影上收回，轉(zhuǎn)頭看著亮起的手機屏幕，猶豫了兩秒，接起，邊拿手機朝陶鹿因走去。

    籃球場嘈雜擁擠，魏鳴這次沒找見陶鹿因。

    他簡單解釋了下，掛了電話，把手機交給了認識的七班學(xué)生。

    七班學(xué)生把手機交還給陶鹿因的時候，她都沒意識到自己什么時候丟了手機，她看了眼手機屏幕，有通電話記錄，還有幾條微信。

    都是商桉發(fā)的。

    S：阿因

    S：你早戀了？

    陶鹿因蹩了下眉心，回：沒有

    S：真的嗎

    S：那怎么，剛剛接電話的是個男生呢

    隔著屏幕都能想象出她逗人的語氣，陶鹿因抿了抿唇，為自己正名：真的沒有

    指尖懸在發(fā)送鍵上，最終沒有按下去，可能是小心思作祟，她盡數(shù)刪除，重新打字發(fā)送：那可能是快了吧。

    下一秒。

    S：？

    S：沒騙jiejie？

    鹿鹿：沒有

    陶鹿因有些心虛，更多的還是期待她什么反應(yīng)，哪怕知道她和自己的心思完全不在同一頻道上。

    沒多久，那頭回了。

    S：好吧，現(xiàn)在jiejie就回去

    S：把你腿打斷

    第19章

    這么兇的嗎？

    陶鹿因有一瞬間被嚇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間，畢竟隔著手機屏幕，也想象不出來她氣勢洶洶要打人的樣子。陶鹿因收起囂張的尾巴，乖乖打字：我沒有早戀

    還沒發(fā)送，有個電話進來了。

    陶鹿因咬著舌尖猶豫了幾秒，還是接了。

    出乎意料的，那頭聲音沒有多少怒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閑散，阿因，真早戀了啊？

    陶鹿因小聲說：沒有。

    哪個男生，帥不帥？商桉問。

    陶鹿因蹩了下眉心，有些疑惑為什么話題會偏向這個方向，她興趣缺缺地說：不知道。

    商桉：那就是不打算告訴jiejie了。

    她說話時尾音懶懶拖長，溫和中帶著些調(diào)侃的意味，能讓人聽出來是在開玩笑，陶鹿因跟她認識這么久都習(xí)慣了。

    可偏偏這次心里有些堵。

    旁邊是各班啦啦隊為籃球比賽奮力加油，聲音震耳欲聾，陶鹿因遠離了這塊嘈雜的地方，回答：沒有不告訴jiejie。

    她抿了抿唇，如實說：沒有早戀，也沒有喜歡的男生。

    頓了頓，她認真補充，現(xiàn)在只想學(xué)習(xí)。

    商桉在電話里笑了一聲，笑聲透過話筒直直傳進陶鹿因耳朵里，愉悅而好聽。她笑了笑才說，那你剛才是在騙jiejie了？

    陶鹿因：

    她感覺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沒法填的那種。

    就、就和jiejie鬧著玩呢，陶鹿因沒什么底氣地說：jiejie別生氣，我以后不會了。

    沒生氣，商桉收起語氣的那點調(diào)侃，又說：不過最近，怎么沒見阿因聯(lián)系我了？

    化學(xué)題都會？

    剛開始學(xué)，沒遇到難題呢。陶鹿因不想讓自己的事情打擾她考研，注意到七班其他同學(xué)朝她招手，她對商桉說：那jiejie，我就先掛了。

    商桉嗯了一聲，在小朋友掛斷后，想了想，編輯了幾條信息發(fā)給她。

    高中青春期的小朋友春心萌動很正常，哪怕現(xiàn)在沒有，未來也保不準會有喜歡的人，商桉想讓小朋友專心在學(xué)習(xí)上，就算有了早戀的苗頭，也要找個同樣優(yōu)秀的人，不能白耽誤了大好時光。

    發(fā)完后，她看著自己一大長串的信息，莫名笑了一聲。

    怎么感覺，像個老媽子呢。

    籃球賽共持續(xù)了差不多一周時間，決賽當天更是大多數(shù)人逃了課，高一生都奔到了籃球場湊熱鬧，狂歡程度不亞于運動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