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寵 第7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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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臻漠然移開目光,而后從袖中取出兩封信件,遞交給掌管刑獄的秋官府大司寇王卓,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兩封親筆畫押的物證,其中一封是宜姝親口承認崔老夫人逼那巫婆下蠱的罪證,另一封是我母后身邊的宮女芳瑞遭蠱蟲毒害的證據(jù),今日罪后崔氏親口承認,人證物證俱在,已無需朕多說什么了吧?!?/br> 崔氏族長與司寇王卓一同看完那兩封信,前者面色肅重,沉吟良久對傅臻道:“崔氏雖犯下大錯,可此事若公之于眾,勢必于皇家與崔氏顏面有損,還請陛下三思?!?/br> 崔氏的族長向來恩威并重,就是太傅這些位極人臣的崔氏子弟對之也極為恭敬,他的話是有一定分量的。 只可惜傅臻并不想聽。 他身上雖流著崔氏的血,可這一生所有的煎熬痛苦也是崔家人一手造成,惠莊皇后之死不可能就這么輕描淡寫地揭過去。 傅臻冷冷掃過身后眾人,忽而一哂:“朕若不顧及崔氏顏面,今日到此的就不僅僅是諸位長輩,朕該請各大世家、文武百官都來瞧瞧這場好戲。朕若不顧皇家顏面,此刻諸位就不該站在這祠堂之內(nèi),而是神武門,菜市口,朗朗乾坤、眾目睽睽之下!” 昭王握緊雙拳,閉上了眼睛:“皇兄打算如何處置?” 傅臻長出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盡如利刃直插人心:“巫蠱害人,死罪,謀害惠莊皇后,死罪;謀害皇嗣,死罪;犯上大不敬,死罪!今日無論朕如何處置,只要不是株連九族,都已經(jīng)是從輕發(fā)落?!?/br> 眾人面面相覷,無人再敢言聲,而太后親生兄長、崔老夫人之子平南將軍崔廣后背冷汗直流,直到聽到皇帝這一句,心中反而暗自松了口氣,畢竟這幾樣罪名無論哪一樁哪一件擺出來,都是株連九族的罪名,太后謀害惠莊皇后和皇帝證據(jù)確鑿。以皇帝素日作風(fēng),不追究崔家滿門,的確已經(jīng)稱得上仁至義盡。 太后膝下血流如注,鮮血蔓延一地,早已痛得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傅臻就這么冷冷地看著,仿佛等著她鮮血流干。 良久之后,膝下新鮮的血跡甚至開始凝固,傅臻才不緊不慢地對外吩咐:“來人?!?/br> “皇兄,”昭王在此刻忽然開口,“既然巫蠱害人是為死罪,那么我母后身上這兩只蠱蟲,皇兄又作何解釋?” 眾人面色微微一變,大晉禁巫蠱百年,既然太后下蠱為死罪,那么皇帝又是從何處找來的這兩只蠱蟲?方才太后被蠱蟲嚇得魂飛魄散,眾人是親眼所見!真要按照大晉律例,下蠱之人皆該一視同仁才是! 昭王平靜地望著傅臻,后者卻是垂眸低笑一聲,“哪里是什么蠱蟲,朕不過是找來兩只飛蟲罷了,昭王若是不信,大可捉來看看,嗯?” 就在這時,那兩條黑蟲在眾人的目光中,順著太后衣衫的撕口爬了出來,人群中不知誰低呼了一聲:“的確是普通的蟲子啊?!?/br> 昭王偏過頭,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難看。 傅臻冷著臉,繼續(xù)吩咐道:“來人,將罪后崔氏押入詔獄?!?/br> 幾個帶刀侍衛(wèi)從外頭進來,動作迅速地除去太后滿頭珠翠及外衫,只留一身薄薄里衣和浸泡在血水中的下裙。 太后臉色慘白至極,兩膝痛入骨髓,渾身冷汗?jié)裢?,連呼吸都微弱下去,已經(jīng)沒有力氣作任何反抗。 她恨!恨得想將傅臻撕碎! 她更是屈辱!在崔氏重臣面前除釵褪衣,簡直奇恥大辱! 堂堂太后做到她這樣,真是可笑至極! 就連崔慎忍不住重喝:“陛下!” 誰都知道太后此次死罪難逃,可詔獄死牢是什么地方?昔日體面蕩然無存!什么鼠蟻蛇蟲都能上來踩一腳!此舉無疑是將最尊貴的人打入最骯臟的塵泥之中。 而以傅臻的殘暴心性,詔獄更是他鮮血淋漓的天堂。 想到這一層,眾人皆是不寒而栗。 第80章 .晉江正版獨發(fā)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墊…… 太后被押入詔獄,包括余嫆在內(nèi)的慈寧宮人皆被押往慎刑司。 昭王雙唇緊抿,兩手在袖中握緊,素日和暢的面色轉(zhuǎn)至蒼白,平靜的目光之下,是幾乎壓制不住的陰戾和艱澀。 這么多年步步為營,一夜之間滿盤皆輸。 他能怪誰? 怪他母后么? 可母后多年來的謀求算計,甚至在他尚未出生之時就已經(jīng)為他搭好這座通天梯—— 一個母儀天下的母親,一個疼愛他的父皇,一個受盡冷眼的兄長,以及對他種種嚴(yán)酷的要求將他塑造成一個像先帝、甚至像惠莊皇后,唯獨不像他自己,卻處處深得民心、得朝臣世家擁護的賢王。 他還有什么不知足? 今日種種,盡是拜傅臻所賜。 他早就該死了! 也許不該等這么久,就像母后說的那樣,兄終弟及天經(jīng)地義,即便無詔繼位,誰又敢明面上說他一句弒君奪權(quán)! 是他太過自信,也太過執(zhí)著于名正言順,以至于拖到今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母親蒙受大難。 昭王眼中難得透出幾分冷酷。 眾人眼瞧著太后被侍衛(wèi)拖走,許久都緩不過勁來。 昔日人人皆認定惠莊皇后難產(chǎn)而亡,乃是皇帝命犯孤星,刑克生母,否則何故太醫(yī)院上上下下,甚至連那位神乎其神的玄心大師都診斷不出病癥。 而如今真相水落石出,德高望重的崔老夫人實則心如蛇蝎,而眾人眼中溫順賢良的太后竟是毒蠱害人的幫兇,皇帝背負了一輩子的克母謠言也就不攻自破。 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困擾皇帝二十余年的頭疾竟也是這蠱毒造成! 如今真相水落石出,皇帝既能查清毒蠱一案,再看他凜凜峭拔,威勢逼人,往日眸中猩紅褪去,談話擲地有聲,想必體內(nèi)毒蠱已經(jīng)解開。 皇帝本就年富力強、戰(zhàn)無不勝,待身子徹底痊愈后定然恢復(fù)龍精虎猛的狀態(tài),來日江山后繼有人,立儲之事就不急于一時了。 退一萬步講,即便皇帝膝下無所出,昭王頂著生母的罪名,恐怕不會再是儲君的人選。 弒母之仇不共戴天,皇帝對會不會趁此機會打壓崔氏一族都不好說,怎還會傳位于昭王? 眾人心中默默嘆息,今日之事仿佛夢魘一場,不能深想,一深想下去就是千絲萬縷,恐怕要回去好好睡一覺才能慢慢思量接下來的處境。 夜已深,大戲散場,眾人再留在此處已經(jīng)沒什么意義。 方才太后見鬼那場景,光是回想一次都覺得毛骨悚然。 那幽靈一般形似芳瑞的人偶,那陰森可怖的陰影和鬼魅般的聲音,即便知曉皇帝在背后cao控一切,也讓人忍不住寒毛直豎。 眾人正欲借口離去,卻見傅臻視線緩緩落在昭王面上,眸中寒意凜冽:“昭王于江州阻礙沈烺退敵,有犯上作亂之嫌,自今日起禁足王府百日,非詔不得出?!?/br> 此話一出,殿內(nèi)無不大驚失色。 太后才一失勢,傅臻就迫不及待地對昭王下手了? 眾人看到,傅臻手里正捏著沈烺從江州寄來的書信,白紙黑字分明是那死士的供狀! 可昭王何等聰明,怎會選在此時對沈烺動手?! 別的不說,南信王就算是草包一個,可手底下十萬大軍也是真刀真槍,此時折去一個沈烺,待來日南信王殺進上安,誰能保證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輕松退敵?即便皇帝身體處于最佳狀態(tài)時都未必做到,更何況是昭王! 沈烺寒門出身,崔氏大臣沒有一人拿正眼看他,除自然是要除,可不是現(xiàn)在! 就連太傅也覺得不可思議。 昭王平素清朗和煦的面容此刻徹底冷淡下來,俊雅的眉眼透出凝郁冷厲之色。 消息這么快落入傅臻手中并不稀奇,可他手下多年來折去的死士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無一不是精心培養(yǎng),落在對方手中從未有一人背叛,此次竟在沈烺的手段之下供出幕后黑手,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還是低估了沈烺,也早就想到今日。 昭王壓制住心口窒悶,眼底的寒意一閃而逝,話說出口又是一副霽月清風(fēng)的模樣:“謹(jǐn)遵皇兄圣意,臣弟領(lǐng)罰。只是臣弟實在冤枉得很,一封信罷了,臣弟實在不知來龍去脈,若是有心之人張口閉口都是說是臣弟主使,那么臣弟即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只盼來年春回之時,皇兄可早日為臣弟昭雪?!?/br> 傅臻亦回笑,幽幽道:“昭不昭雪不是朕說了算,看昭王自己?!?/br> 太傅崔慎雖震驚此事,卻并不想昭王被掣肘。 如今太后失勢,可昭王依舊是除去傅臻之外皇室中唯一的崔氏血脈,皇帝是崔家人,心卻不向著崔家。太后雖鑄成大錯,可今日皇帝對待太后的手段,哪里還有半點對待崔家長輩的樣子!來日若拿世家大族開刀,崔氏勢必首當(dāng)其沖。 崔慎思忖片刻道:“昭王身負監(jiān)國重任,數(shù)月以來夙興夜寐,手上的政務(wù)堆積如山,若是禁足府中,恐怕一時交接不開?!?/br> 傅臻眸光冷峻,唇角牽出一道淺薄弧度,可話中不含一絲溫度:“蠱毒已除,朕身體逐漸恢復(fù),往后前朝大事不必假人之手,自明日起,所有奏疏一律送到玉照宮,由朕親自批閱。至于昭王,還是在府中靜思己過為好?!?/br> 崔慎還要再說什么,卻被傅臻一語打斷:“更深露重,諸位大人回去路上一切小心。” 眼見他唇角笑意盡數(shù)化開,眾人面面相覷,連太傅都干涉不了,旁人還能再說什么,只好紛紛拱手告退。 今日事情太多,對于這些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老臣來說,心中也久久難以平靜。 下了臺階,舉目望浩瀚蒼穹,那一彎下弦月仿佛詔獄中穿透人琵琶骨的鐵鉤,透出一股蕭瑟冷清的血腥味道。 再過兩日便是除夕,神武門外張燈結(jié)彩、歌舞升平,可身后這整座晉宮卻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死氣沉沉,冷冷清清。 祠堂內(nèi)鮮血蔓延,經(jīng)幡凌亂,滿地狼藉。 汪順然一路小跑進來,想請傅臻先移駕別處,待宮人將祠堂之內(nèi)清理干凈再過來。 傅臻獨自望著堂前的靈牌,殷紅的鮮血將他雪色靴底徹底染紅,默了良久,只說一句:“都退下,將芳瑞的尸身好生安葬。” 芳瑞的尸首被玄心帶回了京城。 玄心說過,《蠱經(jīng)》中記載過一種特殊的蠱,只要人還有一息尚存,便可通過此法暫時封住氣息,七日內(nèi)可保證身體不死不腐,待用到的時候再將這氣息放出來,中蠱之人便可得片刻清醒,類似回光返照的跡象。 只是此法對于身體消耗過大,拖得越久,死前就越是痛苦。 向老天爺借來的東西,哪是這么容易償還的。 那日玄心同芳瑞提及此法,想讓她當(dāng)面指控太后罪行,芳瑞一生忠于惠莊皇后,自是滿口答應(yīng),可傅臻沒有同意。 毒蠱害人不淺,傅臻深知此中痛苦,而芳瑞體內(nèi)被下兩種蠱毒,在蠱蟲的控制之下,一邊渾渾噩噩忘卻前事,一面以血rou精元喂養(yǎng)母蟲,做著違背自己本心的事情,一生痛苦不堪。 這樣的煎熬,傅臻不愿她再承受第二次。 傅臻為人執(zhí)拗,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夠強迫。 玄心已經(jīng)在芳瑞入京途中為她下了蠱,最后還是無奈解開,幸而中蠱時間不久,芳瑞死前沒有遭受太大的痛苦。 玄心想要尋一個山清水秀的寶地將芳瑞安葬,可芳瑞聽到傅臻設(shè)局對付太后的主意,拼著一口氣,同玄心提了最后的要求—— 一定要將她的尸首帶回上安。 一來,太后親口認罪伏誅自是最好的結(jié)果,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當(dāng)真出現(xiàn)百密一疏的狀況,芳瑞中過蠱毒的尸體就是最好的證明,容不得太后顛倒黑白。因而哪怕尸身腐爛,不能及時入土為安,芳瑞也堅持一定等太后認罪再將她下葬。 二來,上安是她生活了幾十年的故土,她伺候惠莊皇后一輩子,最后還想陪在惠莊皇后和陛下身邊,保佑陛下洪福齊天。 這是她的遺愿。 思及此,汪順然嘆了口氣,他明白傅臻此刻的心情,先行退出大殿,將芳瑞下葬之事安排妥當(dāng),又往慎刑司去了一趟。 太后這么多年所作所為,余嫆最是了解,事到如今也沒有隱瞞的必要。 汪順然瞧著那刑架上血淋淋的幾個人,叮囑慎刑司千萬別將人弄死了,慢慢來總能挖到東西。 回來已是二更天,傅臻還留在祠堂之內(nèi)。 汪順然瞧見殿外長廊深處那個站了許久的身影,那么纖瘦的一小只,仿佛寒風(fēng)都能吹倒似的,就這么執(zhí)拗地站在那里等著,誰勸也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