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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姬(重生) 第12節(jié)

    歸苼抬起頭看著道長,她卻微微一笑,帶著眾人離開了。

    再后面的法事,就不是歸苼能參與的了。

    道長想必是看出什么了,歸苼暗想,可是她不好多問,只能暗自把這話反復(fù)琢磨。

    這句話出自《中和集》,歸苼反復(fù)咀嚼,卻仍舊不知其意。

    不知不覺,她回到自己院子,天色將晚。留在院內(nèi)的宮人,早已經(jīng)把晚膳準備妥當。歸苼卻覺得渾身粘膩,只想再去沐浴。

    “有熱水嗎?”

    “姑娘,廂房給您備著了?!?/br>
    歸苼起身,直奔廂房。華真道人說得沒錯,她嬌生慣養(yǎng),自是不會習慣觀中清苦。單這熱水,觀中的人,旬日才得一次。

    廂房門窗緊閉,熱氣氤氳,歸苼赤足踏進浴桶,這才覺得渾身舒爽了一些。山中雖然涼爽,卻潮濕更甚。一天下來,衣服貼在身上,很是讓人覺得不舒服。

    “這熱水難得,略洗一下就好了?!睔w苼說道。

    玉竹在她身后卻笑了。

    “皇上先頭遣人過來,說這熱水必須是足的?!?/br>
    歸苼愣了一下,沒想到池溫連這小小的細節(jié)都記得。她忍不住嘴角往上彎了彎。

    “你們這一天也辛苦了,余下的你們分了,拿帕子擦擦也好?!?/br>
    “婢子多謝姑娘。婢子定會弄得香香的,讓姑娘聞著就心情舒暢?!?/br>
    玉竹嘴甜,逗得歸苼忍不住抬手往她身上彈了些水花。

    沐浴之后,歸苼才覺得渾身舒爽,她回到正屋,晚膳已經(jīng)擺好。一碟青筍,一碗清湯,白磁盤上的蓮藕,仿佛玉雕出來一般。不愧是山上的食材,透著一股子清雅。

    “這么多年,道長還是記得我的口味的。”

    歸苼喜歡道觀的菜蔬,覺得清香爽口,不比供奉上來的差。是以今日晚膳雖然簡單,但是很得她的喜歡。

    山中靜謐,只聞鳥鳴。再醒來,天光大亮。

    歸苼揉揉眼睛,恍然間,不知身在何處。遠處忽然傳來陣陣鐘聲,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

    用過早膳,她便想往大殿中去,路過華真道人的院子,卻被她叫住了。

    “你可知這觀中還住著誰?”

    歸苼搖搖頭,有些迷茫地看著她。

    “昨日你剛來,精神頭不濟,我便未與你多言。歸芙前幾日被夫家趕了出來,現(xiàn)在便借助在此處。”

    歸苼愣了一下,旋即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她住在這里與我何干,她母親與貴妃沆瀣一氣,現(xiàn)在這般境遇,怎地還讓我可憐她不成?”

    華真道人見她這般,倒是微微一笑。

    “我就喜歡你這脾氣。我說與你聽,不過是讓你有個準備。免得她到時候跪在你跟前哭,弄得你措手不及。”

    “多謝?!?/br>
    歸苼說完,便往正殿走去。她行至一半,忽然停住腳步。

    “石竹,去打聽一下,歸芙住在這里多久了,住在哪里?!?/br>
    “是。”

    歸苼繼續(xù)往前走,山中的清晨空氣舒爽,帶著露水的清香。她走過一片竹林,覺得這里滿目翠綠,便停了下來。

    那年她五歲,母親求了父皇很就,終于讓她在壽辰那日回紫宸宮為他賀壽。白氏知曉華真道人的本事,便帶著她往華真道人的院子中去。

    “阿苼不日就要回宮了,見了皇上準備如何說話?”

    華真道人看著坐在窗邊的歸苼,小小的一個女孩子,漆黑的頭發(fā)襯著雪白的臉,紅潤的嘴巴微微嘟了起來,冰雪可愛。

    “阿苼說很想父皇?!?/br>
    歸苼說完,抬眼看著華真道人,一副等待夸贊的表情。華真道人見狀,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苼見過皇上嗎?”

    歸苼微微一愣,之后便搖搖頭。

    “沒有?!?/br>
    “阿苼都沒有見過皇上,怎么會想念呢?”華真道人說完,一臉探究地看著她。她倒要看看歸苼是不是可塑之才。

    歸苼大眼睛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忽然輕輕地拍了下手。

    “阿苼不能說想念父皇,但是阿苼要對父皇很親近,對不對?”

    華真道人微微一笑,果然孺子可教。只不過這位是個公主,再不受寵,日后也不用仰人鼻息的過日子。歸苼若不是公主,進了皇宮,定能爬到高位。

    “那阿苼知道怎么親近皇上嗎?”

    歸苼抬頭看著華真道人,兩只手絞來絞去,半晌搖搖頭。

    “阿苼不知?!?/br>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能說出之前的話已經(jīng)實屬不易。華真道人也不強求,走過去把她抱在懷里。小姑娘香香軟軟,讓人不想撒手。

    “你母妃給你講過皇上嗎?”

    歸苼點點頭。

    “母妃說父皇很英俊,”歸苼仰著頭笑著說道,“還說父皇是天底下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br>
    華真道人摸著她的頭發(fā),絲滑柔順,一看就是自出生就好好養(yǎng)出來的。

    “那阿苼知道最有權(quán)勢的男人最缺什么嗎?”

    歸苼愣了一下,一臉天真地看著華真道人。

    “父皇什么都不缺!”

    第14章

    歸苼想到自己當年的童言童語,自己也笑了。當年,華真道人也是這般。

    “阿苼為什么會這么想?”

    “因為父皇管著天下的人。只有他管人,沒有人能管他?!彼χf道。

    華真道人沒料到歸苼如此孩子氣,笑著許久才停下來。她看著懷里的小姑娘,忍不住又捏捏她的臉蛋。

    “那既然天底下的人都歸皇帝管,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天底下的人都怕他?”

    歸苼歪著腦袋想了想,點點頭。

    “白mama現(xiàn)在就管著我,不然我在日頭烈的時候出門,我就怕她?!?/br>
    白mama是麗妃的心腹,是以對著歸苼,雖然是奴仆,卻也有幾分威嚴。歸苼尋常很聽她的話。

    “那一個天底下都怕的人,是不是也沒人親近?”

    華真道人知道歸苼年歲小,強行給她講道理她也聽不懂,只得循循善誘,用身邊的事情引著她明白。

    “是,”歸苼笑著拍了下手,“我就不敢本白mama親近。”

    “那阿苼明白如何與皇帝親近了嗎?”華真道人說著把歸苼的手放到膝蓋上,“以后不許這樣,不雅?!?/br>
    歸苼想了很久,點點頭又搖搖頭。

    “明白,又不甚明白。但是阿苼知道,一定不能怕父皇?!?/br>
    她今年不過五歲,能有如此悟性,已經(jīng)讓華真道人很是驚喜,其他的,也就不做強求了。

    “阿苼說得很對,”華真道人溫言款語,“那阿苼對皇上好奇嗎?”

    歸苼抿著嘴,悄悄地點點頭。

    “好奇是對的。畢竟從未見過的人,怎么能不好奇呢?那阿苼怨恨皇帝嗎?”

    華真道人看著歸苼的眼睛,畢竟寵冠后宮多年,她身上的氣勢一放出來,壓得歸苼有些喘不過氣。

    “怨,”歸苼小聲說道,“我想母妃?!?/br>
    歸苼可憐巴巴的樣子,惹得華真道人一陣心酸。她摟緊懷中的歸苼,親了一下她的臉蛋。

    “那阿苼要說給皇上聽?!?/br>
    “為什么?”歸苼很是不理解,“母妃跟我說不能怨恨父皇?!?/br>
    華真道人聽罷這話便有笑了,歸苼不明白,揚起臉,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

    “母妃還說要聽您的話。”

    華真道人覺得麗妃倒也是聰明,畢竟自己從先帝后宮殺出一條血路。她的話,到底比那些宮人有用得多。

    “為什么啊?”歸苼又問了一遍。她的臉頰鼓鼓的,很是可愛。

    “很簡單,因為人啊,都不傻?!?/br>
    華真道人的話,歸苼似懂非懂。她揚起頭,欲言又止。華真道人見她這般懵懂可愛,笑著去捏了捏她的臉蛋。

    “做人的大忌諱,就是把別人都當傻子看?!?/br>
    先帝在位時,華真道人寵冠六宮。先帝駕崩后,她又全身而退,自然智慧非凡。她住在白云觀,不過是膩味與先帝的那些太妃擠在狹小的歸真院。是以道家的經(jīng)卷,她看都沒沒看過,更不用說清修了。好容易來個歸苼,華真道人的一身本領(lǐng),總算有傳授的地方了。

    “可是有的人真的就很蠢笨?!睔w苼小聲說道。

    華真道人被她這話逗得朗聲大笑。

    “阿苼覺得這白云觀,何人蠢笨?”

    歸苼想了想,悄悄指了一下西邊。那里面住著照顧她日常生活的碧霄道人。

    華真道人忍不住扶額,點點歸苼的額頭。

    “碧霄是不知道還是不敢管呢?”

    歸苼到底是皇家公主,誰有能對她說一個不字。

    歸苼抿了一下嘴巴,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