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與少年 第47節(jié)
吳樂天:【喬姐, 當(dāng)事人有沒有很感動?】 吳樂天:【外面好冷, 我都凍出鼻涕泡泡了?!?/br> 吳樂天:【不過,只要當(dāng)事人滿意, 凍感冒了也值得?!?/br> 喬薇不忍心告訴吳樂天,他們今天的這個安排沒有達到預(yù)期效果。 正在喬薇思索著, 該如何回復(fù)時, 《人間》節(jié)目組的編導(dǎo), 給她發(fā)來了信息和視頻。 點開之后, 喬薇的眼睛逐漸亮了起來。 樂團中場休息時,溫詩汶在休息室內(nèi)呆坐著,平日里, 舞臺是她的生命,她每次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上臺。 而今天,她卻忽然希望中場休息的時間能夠無限延長。因為她不敢面對臺下所坐著的那幾位受捐者們,她確定布魯諾并不想見自己。 而就在她失落之際,喬薇將她叫出了休息室。 見到喬薇,溫詩汶垂下眼眸:“真是抱歉,讓你們這么費心……我真是太自私了。” 布魯諾在世時,她自私地離開了他。 布魯諾去世之后,她又自私地把他強行帶到自己面前。 喬薇沒有進行任何的解釋,她只是拿出了手機,給溫詩汶看了《人間》欄目編導(dǎo)發(fā)來的微信。 編導(dǎo):【喬小姐,這是我們今天去歸元寺拍攝到的一些內(nèi)容,還沒有進行剪輯,有些亂。不過,我們總算是弄清楚布魯諾的愿望了?!?/br> 《人間》節(jié)目組在今天前往了歸元寺,采訪了里面的一些僧侶。當(dāng)年布魯諾捐獻器官之后,寺廟認為其功德無量,自發(fā)為他進行了法事祈禱,所以大家對他印象深刻。 僧人們還記得,布魯諾來許愿時,因為個子比較高,所以都是把許愿的木牌掛在走廊右上角最頂上的位置。 節(jié)目組出于尊重,不敢摘下那些木牌。便舉高了攝像機,一個個地拍攝著木牌上的字。 從編導(dǎo)發(fā)來的視頻當(dāng)中,溫詩汶看見了那些許愿的木牌。 布魯諾一共許過三次愿望。 第一次是剛來中國任教,在高校安頓好之后。 第二次和第三次,則是待在中國的那兩次春節(jié)時。 視頻當(dāng)中,攝像機逐漸舉高,調(diào)整了視角之后,三塊木牌上的字便逐漸清晰。 布魯諾會中文,寫的字也是端正工整。 【愿我的汶,早日登上全球巡演的舞臺?!?/br> 【愿我和汶,能再次遇見。】 【如果我和汶最終沒辦法在一起,至少希望她能永遠快樂?!?/br> 在看清那三塊木牌上的字之后,溫詩汶喉頭哽咽,巨大的悲喜沖刷著她的神智。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忘記過自己。 原來,他的心愿,便是讓她快樂。 原來,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還是愛著自己。 喬薇知道,自己在中場休息時分給溫詩汶看這個視頻,會讓她情緒激動。可喬薇同時相信,溫詩汶有足夠的控制能力,能讓演出完美進行。 因為溫詩汶知道,布魯諾在觀眾席里坐著。 所以今晚,她一定會讓演出完美結(jié)束。 中場休息結(jié)束后,溫詩汶重新站在舞臺上。隨著指揮的動作,她開始進行了演奏。下半場時,她的狀態(tài),是前所未有的好。 溫詩汶清楚,這一次,她不再是為自己演奏,更是為臺下的布魯諾演奏。 一切都不是徒勞的,布魯諾也是想念著她的。 他的身體已經(jīng)消逝,但是他的靈魂,卻附著在他的器官之上。 他就在這無數(shù)的觀眾之中,在注視著她。 在整個樂團的努力之下,這場音樂會圓滿結(jié)束。 全體的觀眾熱烈鼓掌,樂團成員們也都起身鞠躬致意。 溫詩汶環(huán)顧著整個觀眾席,她仔細地尋找著,似乎想要憑借自己的第六感尋找出布魯諾器官的受捐者。 是第一排的那位男士,還是第十排的那位女士,或者是二樓的那名小孩? 最終,溫詩汶放棄了尋找,因為她知道,場內(nèi)的每個人都可能是布魯諾。 而得到布魯諾捐獻器官的那四名受捐者,此時也分散站在觀眾席中,他們同樣也在焦急地尋找著。想要找出,臺上站著的那么多人中,到底哪位是捐獻者的親屬。 是那一名指揮?還是那名拉小提琴的男士?或者是那位吹雙簧管的金發(fā)女郎? 最終,他們也放棄了尋找。因為他們知道,體內(nèi)那屬于布魯諾的器官,已經(jīng)看見了,他一定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在這一刻,溫詩汶和那四名受捐者,在心中,互相給對方道了謝。 【謝謝不知名的你,愿意讓所愛的人,給予我們第二次生命。】 【謝謝不知名的你們,完好地保存了我所愛人的器官和靈魂,讓他也獲得了第二次的生命?!?/br> //////////// 喬薇去后臺給溫詩汶看了視頻,再度回到座位上時,卻發(fā)現(xiàn)身旁的慕私年和池佳琪已經(jīng)離開了。 “池小姐說有些累了,想盡早回去慕私年家找耳環(huán),所以他們就先走了?!标懲砩浇忉?。 陸晚山邊說,邊打量著喬薇,想要從她臉上看出情緒的端倪。 但喬薇只是“哦”了一聲,隨即便開始認真地觀看起了下半場的演出。 艾維爾樂團不愧是全球頂尖的樂團,音樂時而磅礴,時而悲壯,時而明快,每個音符都能牽動觀眾的喜怒哀樂。 但喬薇的感覺卻是朦朧的,像是和外界隔著一層膜。 音樂達到了高【潮】,如同無數(shù)的兵器交戰(zhàn),最后歸于平靜。 而在音樂落下的瞬間,喬薇的嘴角忽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 算了,這樣也好。 慕私年能夠快樂就好。 當(dāng)演出結(jié)束之后,喬薇并沒有離開,她跟著溫詩汶一同來到了劇院后方的大草坪上。 那名獲得了布魯諾眼角膜的受捐者,在兩小時前發(fā)來了信息,說自己乘坐的飛往北城的飛機,在稍晚的時候?qū)⒃竭^南城。 大劇院是南城的標(biāo)志性建筑,從飛機上空隱約可以看得見。受捐者說,自己會坐在窗邊,在路過南城時一定會全程觀看。 他很抱歉,自己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沒辦法親臨現(xiàn)場,只有用這種方式來彌補布魯諾和他的愛人。 終于,在查詢到的預(yù)定時間里,溫詩汶看見了那架飛機,緩慢地越過了南城的上空。飛機的信號燈在閃爍著,遠遠望去,如同星辰。 溫詩汶朝著那飛機的方向走了一步。 在那瞬間,仿佛時光倒流,她重回到了自己第一次登臺的時候。 布魯諾在臺下等著她,他的眼睛在告訴她,只要朝他走一步,他們便可以重新在一起。 這次,溫詩汶沒有猶豫,她朝他走去。 只是,已經(jīng)于事無補。 溫詩汶指著天上逐漸遠去的飛機,笑著對喬薇道:“你看,布魯諾在天上看著我?!?/br> 說完之后,毫無預(yù)警地,溫詩汶蹲在地上,捂住了臉,嚎啕大哭。 喬薇站在她身邊,并沒有去安慰她。喬薇知道,溫詩汶需要這一場聲嘶力竭的哭喊。 在溫詩汶的哭聲中,飛機帶著星光逐漸遠去。 可是沒有關(guān)系,天上還有很多的星,都是布魯諾的影子。 他會永遠陪著她。 ////////////// 喬薇回到了家中,洗完澡后便上.床睡覺。 今晚上發(fā)生了太多的事,她非常疲倦,原本以為挨著枕頭便能睡著。但她腦海里卻不斷地想著池佳琪,想著她遺落在慕私年家的耳環(huán),想著她即將拿走自己的香薰燈和精油。 想著想著,喬薇的腦袋變成了一鍋粥。黏黏糊糊的,有些疼,于是她拿出了褪黑素,吃了兩份的量,這才逐漸地睡了過去。 可剛睡下沒多久,便有電話響起,在黑夜之中持續(xù)地響著,逼迫著她接聽。 喬薇迷迷糊糊地接起:“喂?” 那邊卻沒有回答,只有呼吸聲,穿過話筒,窩在了她的耳膜上,毛毛的,癢癢的。 喬薇沒有再問,因為她已經(jīng)知道是誰了。 她就這么拿著手機,等待著慕私年發(fā)話。 慕私年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薔薇,我在你門外?!?/br> 喬薇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慕私年那里有她的門卡,分手之后還沒還給自己。不過沒有鑰匙,所以他被困在了門外。 她光著腳,走到了門邊。她甚至忘記開燈,一顆心在咚咚直跳。 喬薇也沒有從貓眼里去看慕私年,她只是將額頭抵在門上,額頭很快被金屬門浸得冰涼。 “薔薇,我想你?!彼犚娫捦埠烷T外,同時傳來了慕私年的聲音。 在喬薇反應(yīng)過來時,她已經(jīng)開了門。隨即,一個黑影走了進來,就像是一道黑色的海浪般,將她裹住,推到了墻壁邊。 慕私年靠得她很近,呼吸略微紊亂,有酒精的氣息。 他果然是喝醉了。 實在是太黑了,喬薇什么都看不見??稍绞窃诤诎抵?,觸覺就更為敏銳。她感覺得到,他的唇與她的唇,挨得很近,幾乎就要貼上。這種感覺,反而比真正的吻更讓人難以忍耐。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唇上,仿佛萬蟻啃噬一般,有灼熱的癢意。 可他就停在那里,不靠近也不后退,仿佛就是想要讓她受到這種煎熬。 “池佳琪?!彼嵝阎?。 “你吃醋了嗎?”黑暗里,他咧嘴笑了,唇一動,挨得更近,如同廝磨。 “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也不該答?!眴剔备杏X那癢意從唇上抵達了自己心里。 “你吃醋了嗎?”他的聲音,啞得更重了。